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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奕和路路的匆匆离场似乎带走了最后一缕阳光,原本点缀着层层云霞的粉蓝相间的天空,也随着太阳准时打卡下班,逐渐呈一派疏离深邃的灰蓝。吕瑆沐浴了一下午明媚的春光,被眼前即将入夜的深沉感影响,体感微凉。她将拉链拉至领口最高处,双臂交叉抱紧蜷起的双腿,身心均有些紧绷地坐在原地,用余光偷瞄着程黇,习惯性地等着他先开口。自从程黇凯旋而归,或者确切来讲,自从高一那年跨年夜后一别,两人之间的相处,时长基本就从未超过半小时,对话也从未超过10句。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纵有千言万语,第一句却也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这几年两人对彼此的态度,一个是“心怀鬼胎”,另一个则是“毫无头绪”。两人此时的心理年龄恐怕也得相距5岁以上了,只不过是反常的男大女小。就像前半程的龟兔赛跑,吕瑆慢慢跑,程黇奋力跳。
吕瑆感觉左手边的程黇夸张地打了个激灵,他迅速穿好校服外套,帮吕瑆捡起地上的帆布包,随手往肩上一挎,说,“吕瑆,旁边文创园新开了家书店,据说里面有卖很多习题集,咱一块去看看行吗?”欲迅速而顺利地打开各种尴尬生疏的局面,果然还是得选择学习这个切入点。“好啊。”吕瑆长舒了一口气,再继续跟程黇这么坐下去,恐怕意犹未尽尚未离场的粉丝学妹们,该心生误会了,何况一直被如此躁动地死盯着,她也实在吃不消。除此之外,偶尔路过的同级男生,也有个别冲他俩挤眉弄眼迷之微笑的,笑得吕瑆简直想在自己头顶循环飞个“与我无关,与你更无关”的字幕。
体育会考日,很多家长都特意请假陪同孩子前来,工作繁忙的吕、程两家父母只得委托了吕瑆爷爷一人给孩子们吃定心丸。而程黇和吕瑆都觉得麻烦爷爷跑一趟着实没有必要,但又想沾沾锦鲤体质爷爷的好运气,于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吕瑆让爸爸打了专车特意绕道把爷爷接上,她们二人到校下车后又请师傅直接把爷爷送回了家。短暂地车程,爷爷讲述了自己当年每天骑着二八车大老远上下班的经历,鼓励孩子们生命在于运动,考试结束后还要继续考前的强度锻炼身体。
学校离家步行需半个多小时,快速走下来可以达到有氧运动的目的。两人并肩而行,先一同前往程黇说的顺路就到的新书店。与学校仅一街之隔的文创园,是吕瑆她们高三时才重新建好的,之前的单位并不允许穿行。大门入口的不远处,有间天主堂,不信教的吕瑆,只有午休的时候,偶尔会陪路路进来溜达溜达,满足路路与好天气下教堂合影的愿望。一路心情不错哼着歌的程黇,看到天主堂的时候,不禁问吕瑆,“好像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在教堂办西式婚礼,你以后会选择这种形式吗?”
“都谁喜欢?石霏霏和甲乙丙丁?”很多女孩这话听着莫名带刺,迫使吕瑆想起路路的小报告和程大少平时肉眼可见的那一帮后宫,她不假思索地反问了出来。
听罢,程黇的嘴角牵起一丝坏笑,隐匿在夜色中,吕瑆并未察觉。
“可能吧,那你喜欢吗?”程黇克制着得意的心绪,似乎执着于吕瑆的答案。
“对婚礼没什么兴趣,从来都没有幻想过。结婚办事请客仪式多繁琐啊,直接去旅行不就好了。”吕瑆对所谓“很多”女孩子们都会有的美满幸福的憧憬,似乎一贯有点不屑一顾。
程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发问,“那你想去哪旅行呢?”
吕瑆貌似很喜欢这个问题,开始认真的展望起未来的旅行计划。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早就想狂奔而去一瞧究竟了。“嗯,当然是先从东南亚走起,逐渐向欧美辐射,最终向澳非极地进发。”
对于吕瑆高度概括的答非所问,程黇自然意犹未尽。“那就是要走遍全世界了,咱能说具体点儿么?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太多了。哈利波波主题乐园,环球影城,大淘沙岛,好忘角,企鹅滩……”吕瑆回忆着世界地理、动物国度和各类纪录片电影中那些令她怦然心动的风景名胜之地,如数家珍,身未动心已远,嘴角一直不自觉地挂着满含期盼的微笑。
仅对与吕瑆有关的物件“过目不忘”的程黇,在脑海中飞速核对着她那个珍贵私密的小本子上的地点。他低头偷笑了一下,看来吕瑆这几年又收藏了不少心仪之地,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把这些都记录在小本子上。见吕瑆这么欢喜地畅想未来之旅,他也牢牢地记住了她口中的每一方风水宝地,誊在心里的to go list上,憧憬着有朝一日陪着吕瑆一一实现。
程黇看着身侧滔滔不绝的吕瑆,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过去那么多年咫尺天涯的吕瑆,终于在此刻,与他坦诚相对,畅聊着她最喜欢最想要抵达的人生目的地,过于幸福的体验时反而徒生出些许虚幻之感。终于,我的吕瑆,近在眼前,伸手就可以触碰。
“高考结束后,我们,我们两家,可以先去香港,有迪智尼、海洋公园,还可以出海。对了,香港的好大学也不少,吕瑆你之后深造也可以考虑。我之前都实地考察调研过,能给你提供些参考。”程黇真心实意地邀请吕瑆去香港,去那些孤单的他过去两年曾幻想过以后一定要带吕瑆一起去的或幽静或繁华的地方。
“香港我小时候好像去过,只记得好吃的茶餐厅。”吕瑆经过阑尾炎的摧残,瘦回了不过百的体重,但胃口还是比以前好很多,她已经不需强迫自己就能主动对多种食物产生浓厚的兴趣了。就因为吃得还不错,当时的吕瑆认为在她有限的人生中,还是可以浪费一次机会再次前往香港的,殊不知,这个理由足以奠定日后她成为吃货的逻辑基础。
程黇和吕瑆在充盈着咖啡豆香气,播放着夜的钢琴曲的新书店里,地毯式搜索合适的习题集,很快吕瑆相中了两套,程黇也跟着买,“抢着买单是绅士必备的品德。”程黇一并付款后,没有收吕瑆的红包。两人推门而出,继续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宁静街巷中。
“有你帮我挑的习题集,高考必然有如神助!”程黇补充到。
“我也有很多不会的。”吕瑆还是那么实诚。
“那我们随时交流,有不会的我可以拿去问培训班的老师。”
“好啊,那就请不吝赐教了!”吕瑆说着,冲程黇笔画了一个虚心求教的抱拳手势。
“不敢当,共勉共勉~~”程黇回以笑逐颜开地点头哈腰。
一路上程黇又打开话匣,跟吕瑆讲了很多他的香港同学说不标准的普通话闹出的笑话,吕瑆频频发笑。他说香港的高中跟四中一样,特别重视体育活动,他的很多同学放学后都参加各种球类运动的俱乐部或社团活动,同时还有很多公益活动,既能锻炼身体,还可以提高社交技巧,增加社会经验。
吕瑆一如既往地耐心聆听,她看着程黇比例优越的侧脸,回想着两人多年的交流过往,意识到除了解答问题,她其实一直都是程黇忠实的听众,就像跟路路、张奕相处时自己扮演的角色一样。同时她也发现,唯独跟齐海在一起时,她们之间的沟通似乎更平等均衡。但她和齐海彼此注视的是对方的灵魂,而面对程黇时,她不愿意移开视线的,始终是他的脸。如果各自都跟过去的自己比较的话,程黇无论外在形象气质还是内核的学习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而吕瑆,则有点越长大越平凡的趋势。吕瑆从小到大一直都不太在意别人对她外貌的评价,毕竟底子不错,她有点自知之明。但自从程黇回来,原本平平无奇的小跟班变身形貌昳丽的出众男神,而程黇后宫的分数,吕瑆也都向奕哥打听过,还因为有高于自己7分的存在,自信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昔日的小伙伴,各方面水准都跟自己相仿甚至在自己之下,怎么几年不见,自己就落后了呢,差距还越拉越大。吕瑆潜意识里自然不服,她便开始关注自己的发型、仪态,甚至开始爱照镜子,有意识地改善体态提升挺拔感。以前洗完手闷头就走的她,也开始像别的女生一样,会把脸凑近镜子仔细照一会,顺便再理顺发梢。尽管如此,吕瑆依旧清醒地知晓,颜值今非昔比的程黇,加持着彼岸镀金的光环,已不是当时普通好看中规中矩的她可以轻易匹敌的了。当然,吕瑆从不曾想过匹配的事,在她看来,令自己分心的,都仅仅是小伙伴之间的较量,就像同学们之间考试成绩的角逐一样,纯粹的比较而已。
程黇自己也能感觉到,吕瑆必然是爱看自己的,也许就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的那种爱看。但他并不喜欢这份流于表面的注视。
“你可能也知道,咱们学校有些女孩夸我帅,我还收到过全英文的情书,虽然我没全看懂吧。那个,吕瑆,你觉得我怎么样?”临近家门,程黇突兀地一问。
“嗯,你,现在是挺帅的。长开了。”吕瑆坦率不撒谎,但还是会害羞,“不过今日一比,身高不足180,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吕瑆抬手比了比两人的头顶,严谨地又一次估算了一下。
“女孩儿们因为我帅而喜欢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帅了呢?”正好走到楼门口,程黇向前跨出一步,转身面对着吕瑆,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眸,好似能从中找寻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般。他其实想问,“现在你因为我帅而注视着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帅了呢?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继续注视我吗?”
相信所有暗恋单恋热恋各种陷在恋爱脑中无法自拔的同学,此时都会想到一句标准答案,“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先不讨论帅与爱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循环往复的关系,也暂且不提这个问题表里不一的问法,单就吕瑆当时的悟性而言,这道题实在是太超纲了!多年后吕瑆时不时还是会想起这个问题,她的答案始终如昨,“你以前也不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