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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终了,场上的局势因屠墨的突然插手,而发生了重大改变。向来在比赛中占不到任何便宜的王紫山,这次居然破天荒领先了陆平柏两票。
“这叫什么事啊?你怎么能一次给王少卿投两枝花?”
“陆散骑那枝花要了吧,毕竟小娘子是属意投你的……”
“就是,要我说,这次干脆算是双方持平好了。”
人群中,大部分人还是更偏爱陆平柏,他们窃窃私语个不停,偏偏声音又刚好足够王紫山和屠墨听见。
王紫山虽然自诩皮糙肉厚,但也禁不住这么多人直面表达不满。他脸不知不觉臊得通红,正要辩上几句,却被屠墨一把拉住。
“诸位这是怎么说呢?难道有两位殿下坐镇,你们还怀疑比赛的公平吗?陆兄的花束是他自己说好不要的,怎么能既那什么又那什么呢,是吧?”
陆平柏没有答话,看着屠墨朝他挤眼睛,表情像吃了个苍蝇。什么那什么?怎么感觉是在骂人?!
屠墨绕过陆平柏,接着又道:“第二,咱们这斗茶既是记花,那就意味着每一束都算数,你们管我这统共三枝是怎么投。倘若要我把其中一枝补到前边一局,那陆兄岂不是连第三局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嘁~
人群中发出一声异口同声的不平之鸣,但除此之外,他们也再不能为平柏多做些什么。反倒是陆平柏自己,一直是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咱们还有第三局。”
但第三局就容易吗?王紫山奸诈一笑,闪身让出一位身穿衲衣的和尚来。
那和尚目光沉静、帚眉花白,满脸的褶子都是长的慈眉善目的方向。
“竑一大师?”陆平柏面色一变,没想到王紫山竟然把大央国最著名的大师请出山了。而他自己不过才在幼时听过他的一次讲道,之后再无机缘拜会。
“老朽自不量力,还请小友赐教。”竑一大师笑眯眯的行礼,慌的陆平柏连忙阻拦。
仪荻在一旁明显感觉到双方气场强弱的不同,不禁再次为陆平柏捏一把汗——这一次,恐怕他再想赢就更难了。
一样的茶饼碾成碎末,一旁的风炉子上呼呼的烧着泉水。
竑一大师做好准备工作,直接用盐巴擦一圈杯壁,不过罗合直接将茶粉倒入瓶中。等到水开之后,引水入瓶,摇晃之后过几层棉布倒进碗里,再用茶筅快速击打。
再看陆平柏这边,几乎齐头并进,他的点茶流程也快进行到尾声。只是不同于竑一大师的顺序,他把盐巴一环放到了倒数第二环。
“欸~好紧张!希望大人能赢。”春露的脑袋隔在仪荻的肩膀上,此时倒是一致对外,忘了之前的间隙。
“那当然!”青青不自觉捏紧仪荻的手腕,错把她当作春露喃喃道:“夺得了茶魁,就意味着获得了今年一年的茶饼品级鉴定权。若是此权流落到别人手里,那我们闲云居以后岂不是任人捏扁搓圆?”
仪荻没有说话,牙齿紧咬着嘴唇难下决定。她猜青青只是说了冰山一角,在这个所谓的“茶饼品级鉴定权”之下,应该还有更广大的利益牵连。不然,也不会一次民间斗茶招来两个皇子还有一个太子的虎视眈眈。
要帮陆平柏吗?她不想暴露在这些心机深沉的上位者的眼皮之下,更不想得罪了还有求于人的屠墨。
不帮陆平柏吗?她不仅良心上过不去,内心里也难能安生。他对她的帮扶,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即使这些都按下不提,他就这么端坐着,风清霁月、宠辱不惊的模样便足够叫她心疼。
眼看着陆平柏拿出了盐包,准备倒入茶盏里,仪荻终于下定决心:罢了,死就死吧!
她猛的向下矮身,趴在她肩头的春露措手不及,一下扑在陆平柏的身上。陆平柏猝不及防,手臂一抖,一包盐粉全都撒在桌上。
此盐乃是陆平柏不远万里从东海寻得,又特地加了桂花水煎煮熬晒而成。依着他宁缺毋滥的性子,自然不肯迁就妥协。他只后背一僵,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便干脆的略过此步开始打茶。
一柱香不到,两盏茶同时打好。一样的银盏白沫,一样的花.乳轻圆。
所有人都好奇的凑到茶盏前观望着,只等着最先露出水脚的一方,唯独屠墨远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戏谑的看着仪荻。
仪荻本就做贼心虚,此刻更是如芒在背、脸颊飞红。她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回视屠墨,只好装作浑然不知,盯紧了汤面。
汤面渐渐停止旋转,随着热气消散,白乳的细沫终于微不可查的开始爆破。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屋里的温度仿佛突然升高了几度,在一通不知谁的怦怦心跳中,其中一盏茶面终于露出水脚。
“呼,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竟是我输了。”竑一大师最先直起身来,手掌抚过光溜溜的脑袋,乐呵呵的主动承认技不如人。
之后是总花束的统计,45比44,陆平柏终于取得了最终的卫冕胜利。他额头的散发都被汗水濡湿,浑身都虚脱的阵阵发软。
……
结果既出,纪凌宇和纪凌彦便一通离开了,接着是屠墨、王紫山和竑一大师。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青青才崇拜无比的夸赞陆平柏:“大人你好厉害!没想到一年时间,你点茶的手艺又有不小长进。”
陆平柏望着窗外的云朵若有所思,好半天才谨慎的摇一摇头。“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云脚散时推迟,应该是茶中无盐的缘故吧。”
“行啊,你!没想到一个无心之过,竟然立了大功。”夏冰用肩撞一下春露,秋月和冬裳也跟着起哄。
“那可不,打小算命的就说我是个福星!”春露一副当之无愧的模样,早忘了当时对仪荻起的杀心。
仪荻没事人儿一样走在最后,对这一切并不多做解释。不过回想屠墨临走的眼神,她的心里就一阵阵发寒。
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