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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时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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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盯着胖汤圆看了一圈,要是个傻子可不好办,万一中途大叫起来,把人贩子的注意力引过来就麻烦了。

    那团褐色的污渍引起了陆安的注意,再凑近一点,闻到了一股肉味……红烧肉?酱肉?反正是肉味……

    “咕噜噜……”

    自己的肚子响了……不能想起肉,越想越饿……

    不能想,克制克制……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养精蓄锐,解决这个胖傻子,不能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视线重新放回这个胖汤圆身上,手也没有停,捏着钉子来回晃动,因为害怕被前面坐着的公鸭嗓听到,只能跟着马车的节奏来。马车快,陆安动作就跟着快,马车慢,就跟着慢。

    太阳越来越大,马车越来越像一个蒸笼,躺着的两个小孩仍然在昏睡,路坑坑洼洼,身体随着车上下颠簸,越发像破布娃娃,看不出生命体征。

    那个孩子仍然看着钉子一动不动,诡异的安静。

    陆安眼前有点发晕,身体还是太弱了……胳膊发酸腿发麻,老话讲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身体成了逃命的本钱,陆安一边擦汗一遍在心里暗暗道,逃回去后一定要每天跑个一千米锻炼身体,太弱了……

    陆安闭上了眼,太累了。自己被困在这马车上,孤独感铺天盖地的从四周压过来,混在闷热潮湿的车厢空气里,压的陆安一阵阵恶心。万恶的封建社会,天杀的人贩子,遭雷劈的穿越,一堆堆无妄之灾,让陆安从心底里泛起来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太阳越升越高,这伙人停了下来,吵吵嚷嚷的吃吃喝喝。从车板的缝隙里陆安看到公鸭嗓拎了一个布袋子往马车这边走,顿时往车板上一歪,看到那个胖汤圆还傻愣愣的坐着,伸手快速的把他一拉,同时小声道“闭眼”。两个人齐齐歪倒在车板上,陆安刚摆好胳膊,就听到了马车的后车板移动的声音,但是声音在前方。

    陆安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通过车板缝使劲往前瞄。自己前面的一辆马车,也就是第二辆的车板被拿下来放在了一边伸手从里面拿了一个什么东西看了看又丢了回去。然后满意的把车板封好,朝后走来。

    陆安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全身放松,假装还晕着。那个钉子硌在陆安后腰上,被她的胳膊挡住。

    公鸭嗓挪开了车板,伸着脑袋把车里的小孩看了一圈,然后拿起车里的水壶晃了晃,才把后车板重新封好,拿着空水壶走到最后一辆车那里灌水。

    公鸭嗓一走陆安就睁开了眼睛,不过还是歪在车板上没动,她怕自己动了会被公鸭嗓听出来。听着外面这群人说话吃东西的声音,陆安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骂这些人无良,一边暗暗庆幸胖汤圆刚才没动也没有睁眼睛,看来这个小孩不太傻,应该是被这些人吓坏了。不傻就好,不傻就能交流,虽说不一定可以在自己逃跑时帮上忙,但是至少不会咋咋呼呼拖后腿。

    没多久唐老鸭就回来了,把水壶随便往马车里一扔,好巧不巧砸在了陆安的脚踝上。

    WTF…………

    陆安一动没动,心里把公鸭嗓上下五千年的祖宗全问候了一遍。

    公鸭嗓又把一个袋子往车里一扔,然后依旧封好车板走回去和别的人瞎侃,陆安甚至都能听到他嘴里断断续续冒出来的“小春花”……真真是一个色胚……

    胖汤圆已经重新坐了起来,盯着水壶一动不动。陆安把那个袋子拽过来解开,是四块窝头,看颜色气味应该是玉米面掺了别的什么粮食做出来的窝头,从车板缝里往外看,他们吃的也是这种窝头。陆安陷入了沉思,以自己贫瘠的知识储量,玉米原产于美洲,传入中国的时间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也就是明朝,直到乾隆时期还都属于皇家贡品,《金瓶梅词作》里写“烧鹅肉”和“玉米面玫瑰果馅蒸饼”都是财主西门庆宴请宾客时的美味,怎么在这个架空的朝代,玉米已经这么普及了?都舍得给他们这群小孩吃这个?虽然每一小块还没有自己的拳头大,可毕竟也是玉米啊,吃的和西门庆有一拼?!

    陆安魔幻了……难道在这块土地上有穿越的先辈提前把玉米引进了?想到这个可能性,陆安头也不晕了,腿也不酸了,甚至被公鸭嗓砸的脚踝也不觉得疼了,兴冲冲的幻想美好未来。有先辈就意味着穿越不是偶然事件,不是偶然就可能有共同点有规律,找到规律原理说不定自己就能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安仿佛在看到二十一世纪在向自己招手……

    胖汤圆撇了陆安一眼,又转回去盯水壶,眼神里就差写着“神经病”三个字了。

    陆安揉揉脸,把自己快咧上天的嘴角扯了扯,当务之急是先逃出这些人的魔爪。然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开始继续拔钉子。

    水壶里的水她不敢喝,这两个比自己早被抓来的孩子都没醒,那这吃的和水一定有问题,胖汤圆虽然一直盯着水壶看,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伸手去拿,陆安默默的想,这孩子还算有点脑子。

    陆安又从窄窄的车板缝里往外看,动作鬼鬼祟祟的像个老鼠一样,八个人,一共八个人贩子,自己之前估计的没错。

    唐老鸭背对着自己往一棵大树下走,一边走还一边对另一个人讨好的点头哈腰。那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五官平平,板着一张脸,陆安却觉得他身上围绕着四个字:“霸气侧漏”。这是那个老大。老大正在和旁边盘腿坐在地上的一个人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楚。这个人身材中等偏瘦,一身青灰色长袍,皮肤很白,左手手腕上套了一串佛珠,一张圆脸,面无表情。他在说话,那个老大偶尔点点头。

    把所有能看到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遍,八个人里,戴佛珠的这个人让陆安最为畏惧。你想,偷小孩的戴佛珠,多变态啊。希望晚上自己逃的时候不要和他对上吧。

    马车启程。

    太阳渐渐西落,那颗钉子终于被拔掉,陆安把它握在掌心,心下微定,缓缓吐了一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天黑。

    太阳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藏到天边的重重树影后时,马车放缓了速度。。

    下了官道后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一阵阵狗叫声,暮色四合,通过木板缝还能看到农家土墙里冒出的炊烟,风把饭菜的香味连同阵阵凉意一同送进来,同马车里因为人多而挤出的汗味混在一起,一阵阵刺激着陆安的大脑,不得不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马车穿过了村子,绕了一圈后拐上了另一条官道。方向依然是铜城。

    果然奸诈,陆安在心里默默的冲老天翻着白眼。他们一群人本是自北向南来,这样绕道后变成了从西边来的了。黑社会有脑果然可怕。

    在官道上一路狂奔,太阳完全落下时,终于又停了下来。通过火把的微光陆安看到一闪而逝的木牌上“客栈”两个字。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落脚点。

    “老李,我的酒给烫好没?哈哈哈哈哈哈哈……”公鸭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难听,多亏了这个没脑子的货,俗话说有酒就有醉,有醉就有睡,有睡就有……啊呸,想什么呢,有睡就有逃跑。

    车厢里那个瘦的小男孩已经醒了,垂着头缩成一团,女孩依然躺在地板上,出气多进气少了。水壶里的水在路上被陆安偷偷倒掉了一半,之所以只有一半,是因为倒着倒着她想起来这些小孩没别的水源怕他们被渴死。

    最后这个瘦小孩想喝水时陆安还是忍不住阻止了。

    “不能喝,有毒。”陆安压低了嗓子。

    瘦小孩狐疑的看了陆安一会,最后还是放下了水壶又沉默的缩回了角落。

    胖汤圆全程都没有说话,不是看陆安就是盯着她的手,或者说盯着她藏在手里的钉子。陆安回看过去,小胖子的手握拳放在胸口,看着有点奇怪,陆安看了一会实在没有看清楚,边把他的手拽过来仔细瞧,还摸了摸,他攥着的是一小截竹签。

    陆安把他的手推回去,揉了揉胖汤圆的头发。唉,还是一个小孩子,就要经历这些。

    “别怕。”她靠近小胖子轻轻的说。

    良久,陆安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你也别怕”。

    陆安浅浅的笑了一下,太疲惫了,看起来估计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她揉了一下小胖子的脑袋,没再说话。

    圆乎乎又单纯可爱的小孩子啊。

    风里传来行酒令的声音,一些呵斥声,还有一些劝酒的声音。这些人并非是铁板一块。陆安慢慢的挪到马车的后面靠近车板,又轻轻的推了推,纹丝不动。胖汤圆也学着她挪过来,倚在了另一边。

    陆安不由得想笑,“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她压低了声音说

    胖汤圆看了她一会,像是衡量什么,最终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把头伸过来,同样低着声音说“逃跑算我一个”。

    聪明,还有点稳重,还胖乎乎的有点可爱,再加上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是在弱,真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合作邀请。

    陆安看向另外两个小孩,那个小姑娘躺着已经看不到胸口的起伏了。陆安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没有任何反应。小女孩已经死了。

    陆安沉默了片刻,伸手为小女孩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和因颠簸皱了的衣服。心里默念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顺利逃出去,若是能,我会通知官府,你的家人应该会来接你的。

    瘦小孩沉默的看着一切,张口想说什么,犹豫了下又闭上了嘴巴。整理完后陆安抬头看着他说:“我问你个事情,你不要大声叫。”

    瘦小孩转了转眼珠,然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我要逃,你要一起吗?”

    许久瘦小孩都没有说话。陆安又补充道:“如果你害怕,不敢和我们一起,那我们走的时候你不要出声可以吗?”

    瘦小孩依然沉默,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月光从车板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看不清楚神色。良久,他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安松了一口气,开始耐心的等待时机的到来。前院的吵闹声还不够大,酒喝的还不够高,警惕心的还不够低。一行八人,加上一个客栈老板和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十个人里至少要醉一半才有机会逃出去。万幸这家客栈里没有养狗。

    又过了好一会,有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从前院往这边来,唐老鸭骂骂咧咧的声音混着酒气四散,越来越近“牛……什么牛啊,还真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等这事儿完了,老子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这些个小……小兔崽子有什么可看的,一个个……睡得跟死……死猪一样……”

    一边嘟嘟囔囔的骂人一边卸马车的后板。

    陆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如擂鼓。

    “他奶奶的……”

    车板被挪开一条缝……

    陆安握紧了手里的铁钉。被磨了半天的钉子尖在月色下闪着光。

    公鸭嗓似乎喝的有点多了,动作很慢,胳膊看起来软绵绵的,抱着车板往一边拽,“嘎吱嘎吱”木头摩擦的声音在陆安耳朵里却被放大了无数倍。

    终于,公鸭嗓把木板撤掉顺着劲往地上一甩,然后双手扶着膝盖一边慢慢直起腰一边嘟囔:“等老子发……”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