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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议事厅回来后陆安躺在小床上发愣,想着中间听到周端文的那句“这件事没表面那么简单,正清的衙门也不会很顺利。但娘子且宽心,也没复杂到要让大家难办的地步。”
陆安想着这句话几分真假,若是真的太难,周端文也就不会吧南风带回来了吧?
周家景致很好,院里郁郁葱葱,躺在床上能听见青蛙和蟋蟀的二重唱。在庞大又清幽的交响乐中,陆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呱呱呱……”
这是哪儿呢?四周一片漆黑,揉揉眼睛再看多了些昏黄的光。
像是自己中学时学校后面的路……
陆安好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中学下了晚自习回家,学校后面的那条路没有路灯,路两边水沟还长着茂盛的草,夏天时是青蛙的天堂。唯一的光源便是学校围墙里男生宿舍楼照出来的灯光。
陆安顺着光源看去,整栋楼灯火通明,少年人的嬉笑声裹在风里传到耳边,一扇扇亮着的窗后闪动的是自由的影子。眯着眼睛看了一圈,没有小武。
明知道这是在做梦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
“这么黑,你怕不怕?”陆安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转过头看到小武的模糊的影子站在黑暗里。
“你胆子这么小,肯定是害怕的。我就勉为其难送你回去好了。”小武说完便自然的牵过自己的手向前走。
陆安顺从的跟着小武的脚步,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朦胧了双眼。
果然是在做梦啊,中学时两人根本就没有拉过手。唯一一次肌肤接触还是在打闹争抢东西时小武的手心意外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那时是夏天的傍晚,自己的心跳如擂鼓,盖过了课间教室的喧嚣。
而且小武住校,也不可能从学校墙里出来送自己回家。
“怎么了?放心吧,我在这呢,不会有蛇再窜出来的!”
陆安心口止不住的泛起酸疼。仰着看着小武,宿舍楼里的光从小武身后照过来,视线里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个剪影,看不清脸。
“我没事……”陆安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越急眼泪流的越凶,越讲不出越难过,最后陆安猛地一睁眼,看到的却是周家的房梁。
真是在做梦。
陆安擦干自己的眼泪,缓缓吐了口气,重新躺下。
这是穿来后第几次梦见小武了?陆安数不清。
慢慢把心头的酸涩压回去,陆安叹了口气。
是不是又在现代想我了?可按照时间流速比例算,你可能只是在午睡里翻了个身才对。也是我更想你才对。不知道会不会梦见我……
胡思乱想到天亮,自然没再睡好。
陆安顶着个黑眼圈和阿衍打招呼。
“早啊……”
阿衍看着哈欠连天陆安:“…………”
哪里来的熊猫怪!
周府的人都很和气,早餐依然丰盛,浓稠的小米粥,二和面的玉米甜馒头,一碟子肉酱,还有一种陆安不认得的蔬菜,吃起来清新爽口。
白天依旧无所事事。
早上周端文出门前来记了他们三个小孩的原址信息,还特意嘱咐过这两天谨慎为上,莫要乱跑。两天后事情能不能成就见分晓了。
“那些坏人被抓后你怎么想?”陆安看着阿衍问道。
她蹲坐在廊下的石阶上,双手托腮,头发被负责照顾他们的姐姐在头顶梳成一个小揪揪,拿红绳绑着。像是顶了个毽子。
阿衍伸手轻轻拽了一下这个朝天辫,慢慢的说;“我爹不会来找我的。”
“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的。”过了许久,又低低的说道:“让我跟着你吧,昨天你不是说村子里有牛吗?我还没见过牛。”
“我们家很穷的,你能习惯吗?”陆安想着槐树村老家的土墙房,又想起阿衍之前明显价值不菲的衣裳,抓了抓脑袋。
“至少我吃饭时不用害怕被毒死。”阿衍回答。幼稚的童音里超越年龄的深沉。
陆安笑不出来。
若是阿衍的爹真的那么坏带着他一起回去也行。
凭借着自己现代从各种纪录片和小说里看来的智慧以及穿越主角光环的瞎膨胀自信,陆安觉得养活这个小胖子顺便发家致富不是问题。自己是要想法子回现代的,回去后能多一个小孩陪这具原身的父母也挺好的。
陆安胡思乱想了一会,看着依然一脸忧郁的阿衍说:“好,你家里要是不来找你,你就跟我走。我爹娘人都很好的。”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阿衍觉得自己的心情同这天色一样都亮了不少。
“我们玩泥巴吧。叫上南风一起,我给你捏个我们村子的样子出来。”陆安提议。
“好。”阿衍没玩过,但他很有兴趣接触新的一切。
“南风你玩不玩泥巴!周爷爷你会捏泥人吗?”陆安依然坐着并没有起身,她身子拧了个130度像个麻花一样朝房间里喊。“我还会捏房子和兔子!”
南风从房间里跑出来,他也没玩过,但孩子的天性让他听见玩就很开心。
周爷爷走到廊下吹着风,看着三个小孩慈爱的说:“泥人我不会,我会捏小狗。就是你们玩泥巴别把人家平整的院子弄坑洼了。”
“我去问那个姐姐!”陆安跑去找了门口的小丫头。
小丫头年纪也不大,但也是头一回听到客人有这样的要求。她绞着手犹豫了一下,说:“你们玩吧,那花园子里的土就行,别挖路中间的哦。”
陆安应了一声是,跳着跑回去,头发愈发像个毽子。
周爷爷腿并不是很方便,就像早上陆安那样坐在廊下的石阶上。
陆安挖了一块湿度软硬适中的泥给周爷爷后,三个小孩就扎在花树下撒起欢了。
和捏橡皮泥差不多,但泥人手感更好些,只要不嫌土脏的话。
“南风你捏的是个什么?”
“这是个壶。”
“壶?你们大户人家的壶长成这个样子?怎么像个蒜臼子,神奇……”
“我们家的壶就长这样……”南风脸红的像一块布,嘴硬说道,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自己也憋不住了。
“蒜臼子就蒜臼子吧!不过蒜臼子是什么?”
“嘻嘻,我不告诉你!”
三个小孩笑成一团,变成了脏脸猫。
后院里周少奶奶在给盆景修剪花枝,听着丫鬟报来的消息笑了笑:“到底是孩子,活的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