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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鹿河城,宓枫儿和她的骡子溜得贼快,刚窜上云霄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串“略略略略略”的得意笑声。
章小鱼怒得拉缰绳:“阿青,给我快点!”青牛“哞哞”几下,速度一如既往,气得章小鱼亲自下地拽着它要飞奔。青牛奔了几下忽然赖着不走了,慢悠悠蹲坐下来,微眯着它深沉的大眸子,八匹马都拉不动。
章小鱼泄气了,只好垂着脑袋乖乖地爬到青牛背上,跟着它慢悠悠一路往东去,感受云端春日和风的熏陶。一人一牛早晨出发,中途青牛一到山清水秀之地,便下去喝几口水,用尾巴拨一会儿清水玩。章小鱼笛子都要吹哑了,才发现音律已经控制不了这头老牛,于是又一阵泄气。
“老牛,看来你修炼得挺快啊。”
“哞——”青牛往她那儿拨了拨水,甩章小鱼一脸水花。
她抹了一把,气呼呼把笛子往水中一拍:“行了!看你磨蹭了多久!”见青牛又要坐下来,章小鱼慌忙跑上去,脸上立马变得笑嘻嘻:“老牛,好老牛!……好阿青,等我完成任务了再带你看风景呀!东海的海景也很好看的!我说,咱们真得走了,不然宓枫儿会等得疯掉。”
章小鱼连拖带拽,直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停停走走,一人一牛终于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到达安海城。宓枫儿中午就到了,已经在城门口睡了一觉,傍晚在热烈的晚霞下醒来,然后看到一脸呆样的章小鱼。
眼看她要跳脚,章小鱼立马蹦上去用烧饼堵住她的嘴:“好姐妹,好说好说!咱们先找个客栈落脚,然后逛夜市找避水珠,吃的我请客!”
她讪讪地嘿嘿嘿笑着,宓枫儿眯起眼睛,高耸的肩膀听到“请客”便轻松地耷下去。
等两人各自牵着老牛和骡子住进客栈后,安海城漂亮的不眠夜已经笼罩了天空。这里的夜市好生绚丽多彩,修士集市更胜一筹。灯笼密布的街道让章小鱼感觉在过元宵节,琳琅满目的珍奇法宝令人手痒,隔三差五的朱门和来来往往的修士车篷彰显着大城家族的气派,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宓枫儿其实从前跟着她老爹老娘来过几次,已经见怪不怪,可章小鱼就是个刘姥姥了,除了东看看西瞧瞧满眼放光地喊“哇”,就是不停花钱买吃的。
宓枫儿握着一把串,吃得直打嗝,眼看章小鱼大手大脚,终于想起正事来:“乡巴佬你少花点钱,还得买避水珠呢!”
“对哦。”章小鱼把最后一串鱿鱼吃完,便拉着宓枫儿直奔街边集市。“也还好啦,刚才花的是凡钱,又不是灵石,你还想吃的话,别客气啊!”
“算了吧,你没看见安海城的法宝比鹿河城的贵多了。我刚才添置了不少法宝,怕等会儿剩下的灵石不够买避水珠,还得用凡钱去钱庄兑,凡钱我可没多少。”
“我也没多少诶。”
章小鱼也发现了价格虐人。两人这次出行,把五十多年的积蓄都带上了,爹娘也资助了不少,灵石袋可谓沉甸甸得令人心安。可谁知到了安海城,才发现钱到用时方恨少,自己依然是个穷修仙的。
那也没办法,避水珠非买不可。
然而神奇的是,两人在修士集市逛了一整个晚上,竟然只找到了一颗可用的避水珠。那店家是一个容貌明艳的大美人,一身刺绣紫色绫罗和烈焰红唇显出几分爽快的风情:“五千灵石。”
“什么?!”
章小鱼和宓枫儿瞠目结舌。寻常的法宝都在只在几百灵石上下,她们所需的能潜入二十里深海的避水珠估摸着也就八百灵石,这里翻了几个倍不止啊。
大美人明媚一笑:“本店拒绝还价。买不买两位道友可要想清楚了,后面还有其他道友等着呢。”
两人一回头,正见其他闲逛的修士正盯着她们——手上的避水珠,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好像随时等着她们一句“不买了”然后一马当先。
这目光把章小鱼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我们逛了一晚上也没找着多少避水珠,难道大家都在买吗?”
“可不是嘛,连安海城都快断货了。就您这颗碧水金晶珠,还是一位打消念头的道友刚刚退的呢。两位道友,这一下不买,等下可没机会后悔哦。”
宓枫儿不解:“什么意思?你说那个道友打消念头退货了,哪个念头啊?”
这下换店家不解了:“两位难道不是冲着定海御龙鳌来的?”
章小鱼和宓枫儿互瞅一眼:“什么什么鳌?”
大美人扑哧笑了,料定两人是从很远的外地来的。等听章小鱼说鹿河城,恍然大悟偷笑道:“鹿河城虽不远,但小城寡民的,消息一向不大灵通,难怪二位道友一无所知了。”
大美人店家也不管两人的反应,径直倒了两杯茶请两人喝,然后与她们简单道来:“是这样,三个月前有个修士在东海里巧遇了一只妖,正是定海御龙鳌。这大鳌可是古老妖兽,虽未修成人形,修为也中规中矩,可浑身都是宝,向来住在鲜有活物的深海里,行踪不明,千百年难得一见。这回大鳌现世的消息一传开,普天下的修士都往东海来了。安海城几个大家族也找得热乎,早把避水珠的货垄走,连咱们散修的铺子都没放过。所以避水珠的价是蹭蹭往上涨,我摸着良心说,五千灵石已经算低的啦。”
“原来是这样!”二人恍然大悟。这时章小鱼不禁问了一句:“那只大鳌大约在多深的海里啊?”
“少不得二三十里吧,不过也是众人估计,没个准儿。”店家听她这么问,以为章小鱼来了兴趣,“两位道友可也想捉定海御龙鳌了?”
宓枫儿一阵干笑,章小鱼匆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来找凝木的。”
“诶,真是巧了!三个月前那位修士正是砍凝木的时候发现了定海御龙鳌,据说他本就是个合体期大能,收大鳌还不容易呀!不过我猜,他可能觉得自己快飞升了要这宝物没用,所以才留给了世人吧,倒也是个有心人。”
章小鱼和宓枫儿互看了一眼:她说的修士不会就是邵洪卓吧?
是不是邵洪卓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买避水珠。这么几句聊下来,章小鱼终究花了五千灵石把所谓碧水金晶珠买下,一阵肉痛。那个大美女店家就是不肯便宜,不过却附赠了两人不少符箓和丹药,说是给新客人的礼物,而且都是她自个儿的独门秘方。
“独门秘方?”宓枫儿看着手里一捧黄纸和瓶瓶罐罐,感觉这金丹期的散修老板娘也不像有大本事的样子,说得倒好像自己是个很厉害的高手,不禁撇了撇嘴。章小鱼从背后拍拍她,示意算了,还得花心思找第二颗避水珠呢。
“在下钱婉芙,来我芙蕖小店的,是客亦是友。二位若要什么新奇宝物也可再来,我这儿还有海外的奇珍异宝呢!”
钱婉芙呵呵地笑着,倒是个自来熟,这就把二人送走了。那些等着章小鱼不买避水珠的修士,个个心灰意冷地散开了。
碧水金晶珠可让修士下水二十五里活动自如,对于章小鱼和宓枫儿来说都已足够。两人想着,集市上既然能买着这么一颗,应当还能再买到一颗。
谁知,这回是真买不着了。偌大的安海城给两人逛了个遍,见所有店家都无奈地摊手,她们也和其他修士一样开始垂头丧气。
“这个任务接得不是时候啊!”宓枫儿趴在客栈楼下的桌上哀叹着。“说好的去砍凝木,谁知道连水都下不了,笑死人了。”
“要不我们轮着来?”章小鱼有一个不知可行与否的意见,“一人下水,一人在岸上接应?”
宓枫儿斜这眼看她:“你敢吗?”
两人想象了一下,在越来越深的黑暗海里踽踽独行……苦着脸哆嗦着差点抱成一团。
“邵先生既然把斧子留下了,干嘛不把他的避水珠也留下!”宓枫儿一阵埋怨。
章小鱼无奈地告诉她:“人家留下了啊,只不过他本来就是合体期修士,只需要很普通很普通的避水珠,可对我们来说不够。”
“好吧。”宓枫儿真想借酒浇愁。
“呐,又是要买避水珠的,你去找她们吧。”掌柜的正跟一个家仆模样的人说话,指了指瘫在桌上的章小鱼和宓枫儿。章小鱼闻声一看,只见那个还是少年模样的家仆兴冲冲地往她们这儿走来,手里抱着一沓厚厚的宣文,在桌上留下了两张。
章小鱼和宓枫儿埋头一看,抬头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潘府拍卖会。
“对哦!”两人眼睛一亮。集市上买不到的,说不定拍卖会就有啊。
果然,那位家仆恭敬说道:“一个月之后,我们潘府将大开朱门,无论凡人修士都可参加,以这张宣文为凭据就好。两位道友,竞拍的宝物都列在上面了,欢迎到时候光临捧场!”
等两人找到“避水珠”三个字的时候,家仆已经继续发宣文去了。章小鱼和宓枫儿突然一笑,然后又想起另一个为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