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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世道艰难,活着不易。我等为财而来也不欲伤人,若你们能放下武器、脱下甲胄,我等就不再为难你们。
让你们活着回到家乡,去看看你们许久未见的妻儿老小。清邑就在身后,不过两日路程,放下兵甲,我等便让开前路。”卢布好言说道,能省些力气自是好的。
三名甲士们闻言则心中思量:这些拦道的贼人实力不可小觑,现身的这五名匪徒身上甲胄齐全,又各有兵器在手,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已经有不少同袍遇难。
能活着回家,这的确是个好大的诱惑。不过,若是以兵甲来做交换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手中这柄青铜兵器,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武器,更是家族的荣誉和传承。从小他们就被教育“兵在人在”,这柄青铜兵器上面有来自他们的爷爷、父亲以及自己的鲜血。而将来也是要传给儿子、孙子的。
因为有这柄青铜兵器,他们家才能世代成为高人一等的甲士,全家不用受那农耕劳役之苦。
因为有这柄青铜兵器,即使此次溃败必然要受牵连,他们也有信心能凭着它再立功绩,再次成为“士”人阶级。
“不可,此乃我等传家之宝、立身之基,岂可放弃,小郎君莫要太为难人了。我等身上倒是有些财货,赠与小郎君可好。”
那甲士摇头说道,提出以身上的财货来交换。卢布毕竟后世之人,不能理解兵甲对于他们的意义,只觉得是不是因为对方看自己等人年岁不大,武艺不熟,方才有了一搏之心。
困兽之斗是最危险的,而且之前自己等人对付的都是落单的甲士,这才有了如今身上的兵甲,此次对付三人队伍,这尚属首次。
“不识好歹!上!”
见商量不通,最后也只能手中武艺见真章了。一声令下,卢布自己一马当先提着自己的青铜翼耳戈展开进攻。
当头先是对着那甲士一记斜侧挥砍,却是不能建功,被对方的青铜钺迎面的横档拦住。卢布立即改砍为勾,顺势利用戈的勾处来了一记勾带,想要让甲士的兵器脱手。谁想却如石牛入海,对方却是紧握兵器竟然不动分毫,明显气力更胜一筹。
没法,卢布只能再次变招,改勾带为“嘬”,也就是直刺,朝他的胸膛刺去,欲要逼他后退。
如此戈类兵器的“砍”、“勾”、“刺”三板斧也算是用尽了,却是不能建功。
只见那甲士只是微微一侧身,就轻松躲过卢布的直刺,看到卢布力气用老的时机竟然还反攻了过来,青铜钺一记“劈斩”当头而下。
好在大柳见机得早,及时回来帮助卢布格挡了一下,这才没让卢布受伤,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卢布差点就死于甲士的青铜钺下,此刻仍是心悸未停,反应在手上就是握兵的双手颤抖不已,十分力气已去了五分。不过他也知道如今没有时间让他矫情,让他去慢慢适应战场。眼下大柳一人抵挡的有些吃力,自己得赶紧上去帮忙。
于是稳了下心思,让自己的手别再抖得那么厉害,他再鼓勇气,提着戈加入战斗。
而大小柳兄弟本来是被安排用来先对付那眼睛中箭的甲士的。那甲士因为伤势,身手必然大大下降,先解决了他,才好更加从容地夹击其他人。谁知以二敌一,对面还是个伤者却是久久不能建功,只是给他身上又来几处轻伤。
时刻注意战局的大柳,见卢布这边险象环生,赶紧抽身出来,过来帮忙,这才让卢布逃过一劫,已是万幸。
而此时在后路的高阳、高山二人以二敌一也是丝毫没讨了好去。毕竟一方是久经战阵的兵士,武艺娴熟,一方不过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过仗着人多而已,期间可差了不少道行。高阳、高山两人的攻击招式被其一一化解,那甲士竟还有余力三四招防守里攻出一招,直取二人要害。
“没想到竟是一些瓜皮。”甲士们交上手后才发现,这些拦路截道之人的武艺实在一般,一时胸中倒也有了信心。
只要瞅准机会,杀伤一两个,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士气必溃,到时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此又是来往了几招,场上局势逐渐朝有利甲士的一方倾斜,人数占优的卢布等人反而左支右绌地抵挡。
“咻咻”,灌木丛中又是暗箭飞来。
双方交战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后方突然施箭却是非常危险的。这不有一箭就落在了卢布脚边不过存许距离,差点造成自己人的误伤。不过另一箭准头却是可以,射中了对面甲士的大腿根部,人体疼痛的自然反应让其身体不自主地向一侧一软。
原来是灌木丛中埋伏的两人见己方这边虽然人多,争斗中却反而处在劣势,故而心急之下用上了弩箭。
那高止见自己再一次命中敌人,更是兴奋不已,给了高镐一个“蠢材”的眼神,得意洋洋。
“机会”,卢布见机得快,再次使出一招“横向挥砍”来。
那甲士手中兵器刚被大柳缠住,想要格档却是救援不及,脖颈处被卢布一扫而过,立马血流如注。
预想中的动漫里的头身分离并没有出现,青铜兵器的硬度毕竟不及后世兵器,砍到骨头上都得小心别豁口了。
“兄弟!”
那后路的甲士余光瞄到此景肝胆欲裂,也是分了神,几招之内就被高阳、高山二人打落手中兵器,也是跪地就擒了。
而那脖颈受伤的甲士尤自不愿倒下,一手捂着脖子不让血流失的太快,一手拿着兵器倔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嘴里则含糊不清,“库库”地不知在说着啥。有可能是说“回家”,也有可能是说“再来”。甚至还想支撑着再站起来战斗,只是这般用力,只能让自己的血流的更快而已。
那眼睛受伤的甲士见此景,更是上前两步,将其护在身后,左右挥舞着兵器不让众人近身。他的右眼中箭,不仅是伤势疼痛的问题,流出的血液多少还影响了他左眼的视力,让他一身实力只发挥了三成左右,要不然也不会在小柳一人的缠斗下脱不开身。
“畜生,来啊,老子不怕你们!”他疯魔地喊着。
好一番同袍之情,让人看了有些感动,这三人至始至终没有想过要抛弃过谁,独自逃跑。
只是如今卢布却不能有丝毫同情,刚才的经历让他明白,这哪怕是最小的战场,也仍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伤亡差点就先出现在了自己这一边,自己如果伤亡,崩溃是可以预见的。
哪怕是做个硬心肠的坏人,也总比做个死人要好。
卢布想着,明白了战场的残酷。卢布利用他视力受损却仍要看顾身后同伴,力有未逮的机会,找准时机长戈直刺其心脏而去。
“噗”,兵器入体三分,眼见也是不能活了。
“啊······”
那本已跪地就擒的甲士见自己两位同伴袍泽先后遭戮,物伤其类,更何况是肝胆相照的同袍,大受刺激。竟双手拿住架在他脖子上的兵器,猛地发力站了起来,不知哪来的大劲,将拿着兵器尾杆的高阳、高山二人都往后逼退了几步。
好在其余三人已解决了另两名甲士,见此及时赶到,斧钺戈矛全部加于其身,将他乱刀砍死。
至此,这一场野岭中的小型战斗终于结束,以卢布等人的彻底胜利告终。
野岭上忽的吹来一阵风,抖落许多秋叶,血腥味则被风吹的更浓了。落叶尚且归根,这三名清邑的甲士却死在了回乡的路上,再也回不去了。离清邑不过还有四十里的山路,却成为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不知他们的妻儿是否还在家中翘首企盼,不知家中小儿缺了父亲的教导,还能否为他们的家族捡起这份“士人”的荣耀。
跟前几次狩猎单人甲士不同,这次的战斗带给这支队伍极大的震撼。战斗虽结束了,众人却没有以往那种打扫战场、收获战利品的兴奋感。许久,许久,野岭上的众人都是沉默的,默默低头干着活。
当然没心没肺的少年高止除外,不过他也会看眼色,见众人如此,也就闭嘴没说什么。
“收获兵甲后,将这三人埋了吧,对着清邑的方向。”卢布吩咐道,又像是自我安慰道:“天气好的日子,也许能从这野岭上看到清邑。”
狐死首丘,狐狸死时头都要向着巢穴的方向,这便是卢布这么下命令的原因,期望能让他们魂归故乡吧。
这次对付三名甲士的战斗让卢布看到了自己队伍很大的不足,如今总算众人都有了兵器和皮甲,连年纪最小的高止也分到了一把青铜剑和皮甲。只是对他来说,皮甲显得有点大,需要重新改制一下。
不过光是这样有兵有甲还远远不够,拿了武器的农夫仍然只是农夫。这次依靠高止神射的出色发挥,众人方才赢了战斗,多少是有点侥幸的,看来以后队伍的训练是万万不能放下。
如今有了戈、钺、矛、剑等不同武器,然而众人耍起来仍然只有如出一辙的两三招,跟使用个棍子也没啥区别。这点却是要请人补足的,不说把每个人都培养成多么厉害的高手,但至少每种兵器都用自己不同的用法,这是众人作为使用者们必须要掌握的。
前路仍然艰难,活着不易却仍然要活下去,如果不想成为那三名倒在无名野岭上的甲士的话。
注: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因此,最先进的技术最先用于制作兵器,青铜铸造技术也不例外。青铜兵器是从狩猎工具发展而来,现存的青铜兵器大体有戈、戟、矛、戍、剑、刀、镞、弩机等八类。最常见的青铜兵器是钺。它是用于斩杀的刑具,因而又演化成为权力的象征。古代王者出师,手中常持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