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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兵行动大获成功,卢布本来只打算编制两戎人马,也就是一百人的步徙队伍。
不过因为这一番宁死不饥的煽动性发言,导致现场来投军的人实在太多太热情了,有人甚至从其他士大夫麾下不远来投,争着抢着想要加入卢布的行伍。
“愿从军去,宁死不饥。”
于是卢布只能一步步妥协,从原本打算的只招一百人,放宽到一百五十人,再到索性招满一卒人马,也就是整整四戎两百人,却是超过了原计划一倍。
这就给负责总体后勤的高镐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刚从漕邑买粮回来,还没休息上一天就又被卢布打发出去买粮了。
新兵的组成以最能吃苦的漕河捕鱼人为主,总共招募了一百五十余青壮。又辅之其他壮硕老实之人,比如原先的筑墙夫们便也招收了小二十人。
至于士人的随从和领民来投的,卢布顾着同僚们的脸面却是没收,好言将他们劝了回去。只有隶属华龙滑大夫的随从,卢布却是留下了几人,这是报他当时从自己这挖走高山之仇。
但即便如此,也是各处人心浮动。
有的士大夫还算厚道的,便来劝解卢布,希望他能别乱来。这般征兵之法是没有先例的,是不合礼制的乱举。从没听说过给步徙按月发粮的,这算什么,算门客吗?
有不厚道的,则是直接将卢布之事状告到了国君面前,誓要不与他甘休。
因此一事,营中情况更添纷繁复杂。当事人卢布却是心里独自叹气,这事他的确是要得罪一些人。不过本质上来说乃是先进制度对落后制度的全面胜利,是历史的必然。即使自己现在不做,以后也会有别人做的。
先做之人则有先发优势,比如最近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营中的声望那是蹭蹭往上涨。虽自己只是个中士,但仅威望这一块已隐隐开始与一些下大夫比肩了。
可以说,国君之宴是让士大夫们知道了卢布这个人,而征兵之事则是让大家真正开始重视此人。
当然有声望算好事,但是代价也不小,看着一石一石的粮食被分出去,他则有些担心自己的储备,心中暗暗希望高镐此行采购千万顺利。
在这个商品经济还不发达的春秋时代,粮食才是民间最硬的通货。所以步徙们的薪俸也是以粮食的形式来结算的,比如月俸几斗几石这样。
按照卢布招兵时的承诺,入伍即可领取一次性的入伍补贴,当时卢布定的标准是粮食五斗。
一石为10斗,约后世的130斤左右。所以五斗也就是65斤的粮食,当然此时的粮食以豆、粟类为主,而且发放时也不脱壳。民以麸(壳)为食,乃是常态,饥荒所致,却不是为了追求杂粮健康。
步徙每月的薪俸,卢布跟高阳、高止还有高镐细细商量后则定为了普通步徙每月两斗,伍长每月三斗,戎长每月五斗的标准。
每月两斗也就是二十六斤粮食,这个标准在卢布看来确实有点低,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妻儿。
不过高镐等人却说这已经是不少了,不能这么算,他们给出了一种算法。
步徙薪俸每月为两斗,一年就是二石四斗,而普通农家一年劳作百亩之田(约合后世33亩),年节好时也不过收获二石左右的粮食,而灾荒之年更是只有一石。
《汉书·食货志》载李悝言:“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一石半。”
也就是说战国时期的魏国,有一家五口,百亩产粟为1.5石,也就是200斤左右。就这么点粮食还要上交四成左右的赋税,剩下的140斤粮食却要养活整整一家五口。
所以每到灾荒之年必定会饿死人,因为即便是之前的丰年他们也根本存不下粮食。
如今卢布卒中的薪俸,按照普通士兵每月两斗粮食,一年二石四斗来算,已是远超了一个普通农夫家庭丰年一年的收获了。而且这是不需要交税的,步徙自己的口粮也是在行伍中解决。
当然这里指的是一般的田地,如果是那种河边的良田,或是用淤泥灌溉过的肥沃田地,亩产则可翻倍达到3石。如今的齐国因为整修水利,粮食产量已有明显提升,百亩可达两石左右,这是管仲之功。
众人将此时田地的实际产量情况细细与卢布一说,又劝他道:营中的粮秣本就不多,不如先紧后松,也不至于招至怨言。
考虑到如今春秋时代的生产力确实低下,既无高产粮食,也无化肥,耕作方式也十分落后。亩产只有后世几十分之一,卢布也就同意了目前的薪俸方案。
毕竟这已经比绝大多数士大夫们都要大方了,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普通的士人们自然是没有钱粮像卢布这样大规模养兵的,因为他们的所有收入都只来自农业,所以其实士人们的日子也过的紧巴。
周公创“井田制”,规定百亩之田划为“井”字形九份耕作,其中一份交公,也就是上交诸侯。而士人领主则取三份,农夫自留五份。
以食邑三十户的下士来算,每户家庭产量为一石半,士人能收取的赋税为五斗粮食,三十户也就是十五石粮食。
所以即使贵为士人,也不过15石粮食的俸禄而已,要换算成钱的话,也就15个足两刀币,这点钱自然是养不起常备军的。
卢布获封食邑百户,田地能产粮食一百五十石,按日本战国的说法,也就是说他算是150石食高的武士领主。
食邑一百户的赋税收入为粮食五十石,按他新定的薪俸标准,也就最多只能养二十名兵卒。但他却养了整整二百名,十倍,这就是其他士大夫们觉得他疯了的原因。
但卢布作为后世之人,他自有自己的赚钱方法,只不过目前来说进展并不顺利。
卢布发明的简易牙刷也曾制作了一批,只是这东西也就贵人们和有钱的商贾们会用一下,穷人们自是用不起的的。
所以即使是拖了来往的商队去各国行销,销量也是十分有限,赚到的钱并不多。
而且牙刷制作不难,极容易被人仿制,此时也没有人来保障卢布的专利权,所以想通过牙刷来赚钱的计划,有小收获但并不算成功。
不过也带来了一些积极的变化,至少目前大多数卫国的贵族们都用上了牙刷,口气清新多了。
再有穿越者们常用来发家致富的两大法宝,玻璃和肥皂。这两样东西的确是有技术壁垒的,春秋时代的人肯定是不能轻易仿制,但是这壁垒同样也阻挡了卢布。
他只是个普通人,化学就是没还给老师,这两样东西的配方他也没在课本上学过阿。
玻璃是从土里来的,这卢布知道。但是是哪种土呢,随便什么土都可以吗?其中又加入了什么原料?很明显光靠加热来烧制是肯定不行的,最多只能变成陶。
肥皂听说是用动物油脂加草木灰制成的,这卢布也知道,可是他试了之后同样发现不行。两者混合在一起,就成了脏兮兮的一坨,看着就脏,指望这样的卖相去赚钱?而且卢布亲自去试了,也确实没有清洁效果。
还不如此时人们从皂荚树上采下来的皂荚呢,至少卢布本人更愿意用后者,而且还不用花钱。
再有,改良酒也失败了,这是因为粮食根本不够吃,就是那些味道寡淡的酒都是贵族们的珍藏品。
火药则是因为此时连最基础的原始火药都还没发明出来,所以他没法改良比例。
所有跨时代的赚钱产品几乎都失败了,这就是文科生穿越者的悲剧。
当然这些都失败了也不要紧,他正在秘密准备其它东西,不过至少要有了自己的食邑,才不担心技术会泄露出去。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此时的商品经济仍旧很不发达。除了贵族手里有点余钱之外,国人和庶人们能吃饱就很不错了,根本没有消费能力。所以商品的目标客群里是明确的,走薄利多销的大众路线必然会失败。
既然眼下没什么赚钱能力,那就只能省着点用,还有就是疯狂地典当东西。
“许穆夫人送的玉璧?当了!”
草庐,议事厅内,华龙滑大夫正对着辅政的公子辟疆和石祁子大夫抱怨着卢布。
“这也太不像话了,狄人仍旧蠢蠢欲动,外围的难民们如今也不安宁。我按石大夫的命令负责筑墙之事,以卫国君和社稷,不敢丝毫懈怠。
但这卢布却是将我的筑墙队中最壮硕的那部分役夫都给挖走了,即使那些留下的,现在干活也没从前那么积极了。
这都是那卢布小子一人之错,公子、大夫,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不然这差事我可真没法干了。”
“这个卢俊义,不过一个区区中士,却在营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倒是有几分能耐。
听说他不仅给每个被招募的步徙都发了五斗粮,以后每月还会再发两斗叫做薪俸。我却是好奇,他拿什么来养活这么多领薪的步徙呢?”
公子不先苛责,却是好奇发问。他同样算过,即使卢布的百户食邑如今都落实了,他也最多只能养20个有薪的常备步徙。
“听说他通过来往的商人往各国发卖自己发明的牙刷,赚了些钱。”
有大夫回答道,他自己也有在用牙刷刷牙,果然干净。所以他还给他家里的小妾也买了,还规定服侍之前必须刷牙。
“听说他将自己册封礼上收的许多贺礼都发卖了,连许穆夫人送的一对玉壁也被他换了粮食。”
华龙滑大夫打着报告,“这简直是无礼了,贵人所赐,也不知道珍惜,还请公子和石大夫对他责罚。”
“不急,责罚之前也总得允他自辩一番不是,”公子辟疆眯着眼,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说道,又令人去请卢布。
他要当庭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