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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可是要去拜见公子辟疆?”
太史华龙滑大夫更完华服熏香完毕,正欲出门,却被早已守候在门外的高山拦下。
“正是。不瞒子磊,国君病情日重一日,恐怕是难有回天之术了。”
华龙滑大夫叹着气,又道:“如今朝堂上倒向公子辟疆者已是十之七八,我虽不忍,亦不欲落于人后。
汝又为何于此拦我,可知你的好兄弟卢布也是时常前去拜见。”
高山则道:“主辱臣死,如今已投主君门下,主君之敌某亦视其为仇敌。”
高山大声说着,向大夫保证着自己的忠诚之心。他又道:“只是高山虽愚钝,却认为此时主君反不宜前往。”
“别人皆往,我不往,恐受公子怪罪。”华龙滑大夫辩解说道。
高山闻言更是苦口婆心劝道:“主君如今被人质疑臣子之道,若这般前往,被有心之人利用就是坐实流言。
即便公子能接纳以后也必不受重视,还要为其它士大夫所轻。不如做个纯臣,待国君薨后再投新主,反显得有些节气,有助主公声名。
还请主君回屋换上素净常服,亲自前往为国君侍奉汤药。”
“也罢,就当一全君臣之义。”华龙滑大夫遵从良言,将高山请进屋内稍坐,自去换衣不提。
莞尔,大夫更衣完毕,见高山仍在,却是没立马出门往国君处去,反将心中疑惑一一询问了高山。
“子磊,你可知晓卢布曾偶得一部《太公兵法》之事?”
原来当日那探子却是太史华龙滑大夫所派,自从在庭上被卢布质疑其臣子之心不诚后,他的名望扫地。这几日,也一直托病在家,即使非要出门也是尽量低调。
他也派人去寻过礼孔大夫是否真的有亲近从者在世的,结果发现其亲近之人皆死于朝歌之难了。也就是说卢布很有可能是信口胡说,诬陷的自己,这便是深仇大恨了,不能不报。
“主君,在齐国时卢布与高阳二人关系最为密切,与我等虽有交集,却是一般。我高氏几人与其说是随卢布而来,不如说是随着高阳而来的。
我与他们一路相处也有月余时间,却是未曾听他二人提起过《太公兵法》之事。”
高山老实回答道,又将族内可讲的秘闻透露一二:
“不过族内姜氏嫡系之中确有关于太公遗著的传言,听闻有《太公金匮》、《太公阴谋》、《太公兵法》等名,却不知具体是几卷几篇。
这些皆在族内嫡系手中,择后代之中良才而授,却不曾闻有所遗失于山野之中。”
华龙滑大夫闻言却是另一番想法:“原来齐国姜氏手中确实存在《太公兵法》之书,那么卢布虽是旁支却也有获得此书的可能。毕竟几百年下来齐国公族纷争变迁,或有落败者带着兵法出逃遗失山中亦是可能。
听探子所言,卢布得到的或许也只是《兵法》中的阵法篇内容。”
这就是华龙滑大夫人为的自圆其说,把它合理化了。他却想不到卢布早已发现了探子,误认为公子辟疆所派,为了引起公子的重视,故意胡吹一气,把自己吹成熟读兵法的天命所归之人。
不过后世确有《太公兵法》之书传世,又称《六韬》或《太公六韬》。几百年后的汉初张良曾得授此书,成就了一番大业。
“周西伯昌之脱羑里,归与吕尚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其事多兵权与奇计,故后世之言兵及周之阴权皆宗太公为本谋。”
汉朝之人将姜太公尊为兵家权谋类的始祖。甚至历代典籍都公认他的历史地位,儒、法、兵、纵横等诸子百家皆追他为本家人物,被尊为“百家宗师”。
“若是卢布此人真得了此书…”
华龙滑心中猜测着,一边再派人紧盯,另一边自己则来到了国君病榻之前,亲侍汤药。
“华大夫,危…难…咳咳,危难见真心啊。”国君难得清醒,拖着病躯断断续续说道。
他这几日烧的迷迷糊糊的,但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病榻前的变化,一阵心凉。士大夫们因他日渐病重,由初时的殷勤变得逐渐疏远,连侍女也疲懒了很多,如今也只有这位太史华龙滑还能坚守床榻伺候。
“国君言重了,此乃臣之本分。”华龙滑谦逊道。
“臣子本分,说得好!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恪守呢,孤还没死,听闻已有许多士大夫投入到公子辟疆门下。华大夫你说,如今孤还有几个可信赖之人?咳咳…”
国君剧烈咳嗽起来,又有些气愤道:“如今就连孤这内宫中的侍卫甲士也被替换了不少,咳咳,孤还能信谁…”
君王末日,困兽犹斗,不甘心为他人做了嫁衣。
“听闻卢士亦是国君忠臣,他的爵位本是国君亲封,近来又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言语传出,麾下更有其亲自训练的一卒人马,既然宫中甲士已不可信,国君不如召其护卫。”
“卢俊义?”国君姬申心中考量,之前席中藏肉乃是其邀名之举,不过爱惜名声之人也有好处,可加以利用。而且他在卫国根基最浅,只要自己病情能够好转,必能拉拢此人。
“也好,传卢俊义率一戎人马入内护卫。”国君在病榻之上下旨道。
华龙滑的提议自然没安好心,不能自己一个人在火上烤啊。
而此时,卢布却正在军营中突击夜巡,只见营中忽地“咚咚咚”擂鼓之声四起,听其节奏却是集结之鼓。
于是军账之内,步徙们纷纷穿衣披甲,拿上自己的武器前来校场集合。心中还纳闷,“大半夜的,天又这么冷,谁这么缺德却敲起了敌袭集结之鼓?”
卢布在校场中等待着,寒风凌冽,吹的两颊通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一通鼓声完毕,集结步徙不过五十来人;二通鼓声完毕,集结不过一百多人;直到三通鼓毕,全营之人才勉强到齐。
四位戎长见了卢布阴沉到快滴出水来的脸色,知道今日夜巡让主君失望了。
“报数!”各戎戎长到。
“一、二、三…四十七。”
“报告主君,一戎应到五十人,实到四十七人。”
“二戎应到五十人,实到四十五人。”越说到后面,二戎长越有些底气不足。
“三戎(四戎)应到五十人,实到四十八人。”
这四戎人马如今竟然没有一支是满编的,那么人究竟去哪了呢?
顶着寒风,卢布陪大家站着,不发一言,或许包括戎长在内,他们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卢布此刻内心真的失望了。
半个时辰后,有三人归营。一个时辰后,又有五人归营。一个半时辰后,最后四人全部归营,全卒人马总算集结完毕。
这一个半时辰,卢布全程陪着大家站着,气氛低沉,校场肃穆。
“启禀主君,全卒人马集合完毕,耗时…耗时一个半时辰。”一戎戎长东方狩羞愧的汇报道。
“将今日出营的十二人并今日值守的二十哨兵皆给我绑了。”卢布发号示令,三十二人知道自己犯错,也不反抗皆束手就擒。
“传我令,戎长东方狩、陶然、樊哙、黑泽四人御下不严,枉负戎长之职。自今日起全部贬为普通步徙,月俸亦降为二斗,戎长之职将另择贤才担任。”卢布毫不留情地说道,即便这四人是他平日营中接触最多之人,也不讲情面。
不等步徙们上前求情,卢布又冷冷说道:“传我令,今日夜间值守的二十哨兵,并出营的十二步徙,严重违反军纪,致有泄露军情之虞,罪不可恕。当抽五杀一,以正军纪。”
“主君,恕罪!祈饶我等性命,我必不敢再犯。”三十二名已被缚绑的步徙闻言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哀求。
“主君容禀,近日天气愈发寒冷,营中风寒日多,这些人出营皆是为照看亲人而去,还请主君怜悯其情,饶过这一次。”戎长陶然为他们求情说道。
“其情可悯,其罪不恕。”卢布今日无情面可讲,一改往日好好先生形象。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不可不察也,岂可容尔等如此儿戏。
今日不过是军营离家中近些,就敢私自出营,回家照顾亲人;那来日,若是战场上战况不佳,岂不是能私自离营。”
卢布对着全卒步徙训斥道。
“东山,你是我在此招的第一个兵,我曾与大家相约,我管你们饱腹,甚至尤有俸薪让尔等养家。你们则答应为我效死,以性命报答,是也不是?”卢布问道,他的一位熟人也在此十二出营之人当中,就是当日漕河上的首录之人-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