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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骨是被一股子檀香味熏醒的。
透过晕红的帐幔她环视了一周,却只在床的斜对面撇见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
门口不时有细碎的脚步声穿过,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她下了床,打开门,却见几个袒胸露腿的美人儿在她房门前鬼鬼祟祟的不知作甚,见她猛然开门显然骇了一跳,遂都低下头去一脸娇羞状。
“公、公子,你醒了?”为首的那个稍有些淡定,却也娇娇掩着口鼻说话,莲骨不知怎的好一阵反胃。
无他,这些个美人儿皆是男子。
“不知这几位…美人儿,美人儿在这里作甚?”莲骨掂量着用什么名讳称他们为好,急中生智的想来个“美人儿”一词倒是合意。
闻言那几个男子互相觑上一觑,继而又派了为首男子答话:“小人和几个兄弟们见您是花魁带回来的,颇是好奇,便也想一睹公子风采,故而……”
“噢噢——”莲骨打断他,“晓得了晓得了,瞧嘛,好生瞧瞧,本公子——”
她一怔,那些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遂一怔,一并好奇的望着她。
莲骨冲他们一笑:“不知诸位唤我啥呀?”
美人儿又是互相一觑,随即异口同声道:“公子呀!”
莲骨一时很是满意:“嗯~这声公子叫的好听,不知美人儿们可有填饱肚子的物什?”
听她将吃食称作“物什”,几人又是新奇的对望一番,便道:“自然有,公子请随小人来!”
登时便被几个美人儿领去饱腹一番。
待她打着一股子韭菜味儿的饱嗝被俩美男左拥右抱着归来,却见一满脸油脂的大汉搂着一白面小生:“来~美人儿~给爷香一个~”
那白面小生双颊一片绯红:“爷,还在外头呢,咱进屋去!”
遂被那大汉扒着衣服撞开了她隔壁的房门。
她好生困惑地问身旁两个人:“这是作甚?”
左边一个喝了点小酒有些小醉的男子妖娆的扯着嘴角:“公子真是纯良,这都不懂,自然是行断袖之欢了!”
“断袖之欢?”
那醉酒男子又道:“公子可是也感兴趣?不如今儿个咱哥几个好好切磋一番,也叫公子日后待客亦能使客人们夜夜生欢~”
莲骨还未反应过来,那男子就环着她的脖子,亦如方才的大汉般撞开房门,扑了进去,撇下剩下两个面面相觑。
“公子,咱先比比?”那醉酒男子双颊一抹春意洋洋的红晕,遂下便要扯莲骨的腰带。
莲骨被他这一拥的颇不自在,便极不耐烦地推开他:“美人儿,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那男子愣上一愣,当下便竖着耳朵细细聆听一番,而后“哼哼哼”地笑的春风得意:“叫春呐~公子竟然没听过呀?哎,委实纯情,我喜欢~”
便不容分说“唰”一下将莲骨压在床上,眼看着就要把她衣服扯开,忽而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高喊着“羽公子叫人来了”,男子才极不情愿地哼哼着,爬下床去开门。
倒是撇下莲骨一脸茫茫然的坐在床上,盯着露出来一半的香肩好生困惑。
这个缺心眼儿的羽公子早不来叫人晚不来叫人,偏偏这个时候来,生生叫她误了断袖之欢的时宜,委实可憎、可憎!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得外头一男子道:“羽公子带回来的小公子呢?”
亦有人回他:“在屋里哩!”
“叫他出来。”
登时便一扇门“嘭”的砸她脸上,真真儿痛。
那男子赔着笑:“哎呀呀,对不住了小公子,没伤着吧?”遂覆在她耳边细语,“公子的身子骨当真细软,小人喜欢,改日定与公子一探‘断袖之欢’的真谛!”
莲骨亦喜上眉梢:“一言为定!”
“自然!”
莲骨抬脚欲走,那男子又凑到她耳边:“小人青裁是也,公子切莫要忘了小人呐!”
莲骨报了抱拳:“定然不会,本公子还与青裁公子一番‘断袖之欢’未能探讨,他日一定再来寻青裁公子!”
这声儿发的清脆响亮,叫外头一圈人投来十分敬佩的目光,莲骨心里悔着实在不该如此张扬,免得日后有人向她偷学这宝贵真谛。
那青裁公子搁里头咳了两声:“小公子好嗓子!小人佩服佩服!”
这不知怎的青裁公子就欢喜上她的嗓子了,委实不可行,正欲向那青裁公子辩解一番,忽看到来唤她的男子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便只好冲来人甜甜笑上一笑,跟在人后面喜滋滋的去了。
那男子带着她上了两层楼,又拐了好几个弯儿,终在两扇缀着几串桃花的月白色镂花门前停下。
“公子,那小书生已经带过来了。”领着她的男子在门口低低唤了一声,随后听得里头不咸不淡的一声“嗯”,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俩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袭白衣倒也干净的很。
“还不快进去?”那男子撺掇了她一把。
莲骨踏进屋去,但见那悬着鲛绡宝罗帐的沉香木床上趴着一人,风起绡动,故而影影绰绰看不清他的面容。
一个矮个子的少年在他身旁斟茶,忽而停下走至床边弯下身子听那男人说话,亦不知说了什么,少年就向着她走来。
“小公子,我家公子叫你过去。”那少年扎着两个小髻,看样子不过十二岁,话腔里透着奶气。
遂下莲骨便大大方方地向那鲛绡宝帐走去,刚要掀了帘子,却被一个神情不甚和善的少年截下:“站住,公子的香床岂可是你这等小人轻易靠近的?后退!”
却听得里头的男子道:“罢了,就让他站在这儿吧。”
“是!”那少年遂不再拦她。
“不知公子找我何事?”莲骨伸着脖子欲瞧个真切帘子里头的男人,却被帐上遍绣的银线海棠扰了视线。
“喵~小公子年方几何?”那帘子内的男人终是开了口,却还肉麻地猫叫一声,令莲骨头皮子一阵发麻。
想了一阵,遂答他:“不知。”
那男子又“喵喵”叫了两声,问:“家里几口人?”
莲骨这回深思熟虑了一番,亦摇摇头:“不知。”
“哦?”那男子似乎对她来了兴致,“那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莲骨四下打量一番,然并未瞅见个什么匾啊啥的,亦摇摇头:“不知。”
“呵。”那男子轻轻哼了一声,“纵然如此本公子这般撸的也是极适宜的了。”
还没待莲骨反应过来他这话里头的意思,一双缠着银铃铛的脚就从帐子内伸了出来,白皙滋润,指甲盖儿都是淡淡的藕粉色,莲骨咽了口唾沫,真真儿将那双玉石一般的脚盯了半晌。
“你个小呆子,公子是要你与他穿鞋呢!”身旁的少年推了她一把,她愣上一愣,遂“哦”一声将床下一双镶着金边的白靴塞到那人脚上,却被两个银铃铛挡着怎么塞都塞不上去。
旁边的少年见状又要呵斥她一番,然那男子笑了笑:“算了,不穿了。”遂欲起身下床,刚探出来个头却见莲骨站在床沿一动不动。
他向前探了探,然莲骨还是未动。
少年很是无语的白了她一眼,继而一把将她拽到了边上。
帘子里头的男子这才整个儿钻出来,银线连成瀑瀑水帘掩了口鼻,象牙白底的外袍上开满了大朵的红色牡丹花,珍珠连串点缀腰间,怀里抱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
那只猫冲着莲骨叫了一声,继而将头重新埋进男人的怀里。
一旁的少年识趣地将男子怀里的猫抱走,且递过来一把天鹅羽制成的折扇。
那男子接过扇子将莲骨的下巴抬起来细细端详了一阵,终于盯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苦思冥想许久,方才道:“原是个小傻子。”
遂唤了一声“奉之”,那扎着俩小髻的少年就钻了上来,听那男人吩咐:“我瞧这孩子生得如此水灵,心下欢喜,奉之便为我留着作个侍童吧。”
“是!”那小少年应下后冲着莲骨灿烂一笑,莲骨亦冲他礼貌的笑上一笑,便被他拽走了。
“从今往后你便是羽公子的人了,日后公子去哪你也去哪,随行侍奉左右,可记得清?”
“嗯…”莲骨也不知那小少年要领着自己去哪,却只管应他。
“这便是你的屋子,里头应当是备好了你换洗的衣裳的,你且先去沐浴,准备妥当后再来寻我。”小少年又递给她一串桃花链子,“戴上这手链便可自由出入公子的屋门,你可千万保管好,莫要叫眼馋公子的歹人偷了去!”
莲骨接过那串链子,特特报了抱拳:“是!”
却惹得小少年“扑哧”一声笑:“好了好了,你去洗澡吧,洗干净点,桌上有香露和玫瑰花瓣,多撒点,公子喜欢香的。”
她推开门,果然瞧见了桌上摆着两盘花瓣,亦有一只装着香露的小瓶子。
次日卯时,她便被奉之唤醒:“小傻子?小傻子快醒醒,该为公子梳洗了!”
莲骨揉了揉眼睛,却依然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向那奉之道:“奉之啊,何不让我多睡一会……”
那奉之一计不行便施第二计,拎着莲骨耳朵一通乱吼:“小傻子起床啦——”
莲骨终是打了个机灵坐起来,瞪着两只眼睛向那奉之:“你方才唤我什么?”
“小傻子啊。”奉之一脸天真无邪的盯着她,小鸽子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莲骨愈发奇怪了,怎么昨儿个还唤她“公子”今儿个便唤她“小傻子”了,这“小傻子”听起来委实没有那声“公子”来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