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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举第二场依旧是隔日放榜,太医署外前来等候放榜的考生少了些许,可依旧把院墙围个水泄不通。
陈济民、黄宁敬和汤世才三人早早从客舍赶来,站在了最前方。
“济民兄,为何今日没看见徐明”,黄宁敬踮起脚尖向外看去。
“不知。”
“许是怕你夺得榜首,使他难堪,故意不让我等瞧见”,黄宁敬轻蔑道。
陈济民笑道:“宁敬说笑了。”
汤世才也道:“徐明已经道歉了,黄兄莫非还在介怀。”
黄宁敬道:“你们没有见他得意的样子,说什么三四天背下七本医书,鬼才相信。”
汤世才反问:“也许世上真有这样的天才呢。”
“那我就......”
刚说一半,只听太医署的大门嘎吱一声敞开,几名医署值守从院内走了出来。
“贡举第二场张榜,诸位先行回避......”
众人忙闪开一条路,几名值守托着榜单鱼贯而入。
与笔试相比,第二场依旧只有七成左右考生能够入围,因此此番只张贴红榜五份,每份署名四十。
随着红榜徐徐展开,众人便急不可待的围了上去。
“徐明,又是徐明!”
“怎么可能!”
“莫非鉴别草药时他也一株未错!”
“两场榜首都是同一人,定有内幕!”
......
陈济民直勾勾的看着红榜,一时间天旋地转,四周嘈杂的声音无比讽刺的冲击着他的脑海。
什么少年名医,什么华佗再世,这些名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汤世才和黄宁敬虽与陈济民相隔千里,但同为少年医师,这些年大家惺惺相惜。况且贡举开始后三人住在同一客舍,彼此有了了解,二人早被陈济民医术造诣折服。
此时见陈济民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忍不住好言宽慰。
“恭喜陈兄,依旧名列前茅。”
“陈兄不必介怀,下一场还有机会。”
陈济民仿佛没有听见两人的话,迈步走向张榜的太医署值守。
汤世才和黄宁敬对望一眼,忙追上去拉住他,陈济民甩开两人的手,向其中一名值守道:“大人,可否说明一下第二场取次规则?”
那名值守犹豫道:“我等只是普通医工,无法回答此事。”
陈济民道:“可否请太医署大人前来解答一二。”
“这,恐有不便。”
见那名值守不肯,黄宁敬也起哄道:“取次不公,我等不服!”
名次高的,认为自己应该更高。名次低的,则认为热闹大了更好看。
于是黄宁敬一声高喝,得到了大半考生附和。
“不公平!”
“快出来解释!”
吵闹声越来越大,不多时,一名高瘦医官黑着脸从医署走了出来。
几名医工围了过去,恭敬道:“范大人。”
范天“嗯”了一声,看向众考生。
“当众吵闹,成何体统!”
众人不敢说话,唯独陈济民仰起头大声道:“我等只想知晓第二场取次规则,请大人解答。”
范天思索片刻,沉声道:“如此也好,便让你们死了心。”
“第二场考试草药鉴别,优等五人,良等三十三人,中等九十一人,差等一百二十六人,不入等四十六人。
众人凝神倾听,范天继续道:“等第相同,则按第一场位次取次,两场皆同,则第二场耗时少者为先。”
见范天避重就轻,陈济民问道:“学生斗胆,想知道优等五人都有谁。”
范天翻了个白眼:“这,无需公开。”
黄宁敬见陈济民难以问出结果,忙向前走了两步。
汤世才怕他闯祸,拉住他道:“不要冲动。”
黄宁敬按下汤世才的手,又起哄道:“优等有内幕,请范主药释疑。”
范天皱了皱眉,见有失控之势,便朗声道:“优等五人为陈济民、乌心志、庄士敬、惠时友、徐明。”
听闻徐明果真得了优等,陈济民一跤跌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可能......”
黄宁敬也思忖道:“这小子运气真好。”
他看了看周围,见众人脸上挂着震惊、恍然、羡慕的样子,忍不住叫道:“徐明在贡举之前一名不显,何以连夺两试榜首,莫非韩家上下打点了?”
这一句话,又让局面失控起来。
“怎么又扯到韩家去了?”
“咳,你还不知道吧,徐明是韩府赘婿。”
“噢,这不是有辱斯文么。”
......
范天皱眉道:“仁礼存心者为医,你们如此诋毁别人安了什么心!”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插了过来,有自知者早已燥红了脸。
范天见黄宁敬不再煽风点火,瞪了他一眼道:“徐明术高德正,他鉴别的那包草药,尔等未必识别的出一株!”
黄宁敬张了张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散了吧,明日举行第三场考试,只取百人进入医署学习,诸生回去准备罢!”
按往年例,医署每试招生七十人,如今取生百人,已属扩招。
许多考生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又被范主药训诫一番,便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
范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几名医工道:“勿生事端,看管好红榜”,说完迈步走进医署。
哪知刚进大门,陈济民忽然追了上来,跪地道:“求大人允我查验徐明那份草药。”
两名医工连忙大声斥责:“竖子敢尔!”
陈济民伏地不起,哀求道:“求大人成全。”
范天讥讽道:“此事不难,等你成为尚药局奉御那天自己来取吧。”
黄宁敬和汤世才担心陈济民,也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见陈济民跪地苦苦哀求,黄宁敬忍不住帮腔道:“若无内幕,为何不能公开徐明的那份草药。”
范天怒道:“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要不要读书人的脸!”
此话已经极重,换做一般考生早就羞愧难当。
可黄宁敬出身世家,从小颇得宠爱,长辈在陇右官场又颇有人脉,因此根本无惧范天。
“不让查验,就是心中有鬼。”
范天气急:“滚出医署!”
“不拿出草药包,我等决不罢休!”
正僵持间,忽见崔环从内堂走了出来,朗声问道:“范主药,何事?”
范天忙收起怒容,讲明经过。
崔环笑道:“这有何难,想看就让他们看吧。”
“这,不合规矩......”,范天犹豫道。
“无碍,我太医署数年才出这么一位天才,当真要好好宣传一番!”
“崔大人的意思是?”
“去取草药包来!”
......
徐明昨晚整夜未眠,今早韩家众人忙着照顾韩春方,无人送他前来医署。
本以为医署门前空无一人,可徐明匆忙赶到时,却见依旧人满为患,似乎考生们围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这株和那株很相似,李兄你辨别出几株?”
“惭愧的很,一株也没有。”
“是啊,这包草药也太奇特了,竟两两相似......”
陈济民坐在太医署门前石阶上,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口中喃喃道:“我服了,此人真乃医学天才!”
汤世才点头道:“如此一来,倒显得我等小肚鸡肠。”
黄宁敬垂手握拳,满脸无奈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向他道歉好了。”
徐明见大家冷落红榜,便独自走了过去查看起来。见榜首下书“徐明”二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主考没骗我,果然一株也未认错。”
......
“不是吧,赌局竟开到医署门口!”
“兄台,快借光,让我瞧瞧!”
柴士奇也彻夜未眠,赶到医署时见众人围在一起,一时赌瘾难忍,竟忘记看榜,一头扎进人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