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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云沉雾起。练兵场上,阵风呼啸,狂风起,军阵乱。
赫赫生风,状若御龙。汉家军阵,也是卫家荣辱的象征,汉室天下最锋利一柄刃,出鞘日,百死无骨可还。
数万名兵士分列数十方阵,正方而成,铜剑在右,远探之下,群山萧然,唯万物生。
千古而来,天下之胜景无出其强汉之风光,军营众兵士早以为常态,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霍去病戎装加身,甲胃天成。傲立白鬃马背之上,马鞍釉彩,手持一柄穿云长枪,左右两端摆尾,震慑众人。
“许久不曾操练兵阵,尔辈这是安逸惯了!忘了匈奴扰我边境子民是的嘴脸,忘了自己兄弟战死沙场的鲜血淋漓!以如此兵阵枉谈击退那些分炙饮血的罗刹,真是笑煞我。今日尔等皆不得午食。”
霍去病甚少发怒,待军队上下皆以真诚待人,从不摆出将军架子,然今晨操练,委实激了他的怒气。
“是!”那千夫长号令排兵,领命上前。
军队上下无感多言,只在霍去病背身将离之际,后尾窃窃私语声响起。
“大司马的架子果真威风,背后有嫡长公主与卫氏皇后撑腰就是不一般,不过小小操练,这阵势与说辞倒是端正。午间不得食,何来气力武动这数十斤重青刃刀?!居于大司马之位,自是不体恤士兵,当真可笑!”
“你且还不知,昔年卫皇后和其母皆是平阳公主府中佣人,素有主仆恩情。不过彼时终过,又有多少恩义能被记住呢?沙场征战中,与曹襄无半分情义。猎杀匈奴何等威风,回朝面见天子,却不曾替曹襄多言一句。”
“忘恩负义,苛待战士,舔居大司马之位,着实令人嗤鼻。”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大司马的高位皆是兄弟北境沙场拼杀而来,都言饮水思源当不忘恩。谁承想,竟至如今地步?大司马失德无正,身后一众私事亦如此混乱,谈何行军中横扫匈奴?不过是空留笑谈罢了!”
那谣言若荒原一点火,乘风起,久不息。
午间将要日落时,谣言已蔓延至上下众人,本来无心揣度之人,心中也已有一份决断。便知霍去病所统率行军,可做铁桶围城势。私言碎语入耳,断断不可容。更遑论以已之一人言,而蔓延至军中无数士众?
霍去病同千夫长军帐中议事完毕,方才走出营帐大门,耳畔却落入一阵私语。
“大司马如此忘恩负义,倒不如将司马位拱手让出。曹将军进可安天下,退可挥毫末。若得曹襄统领之,我等何愁无出头日?总好过屈居于忘恩负义之穷徒手,平白虚耗光阴。”
“是!世人皆言大司马魏巍态势,却不想吾等居于此穷徒手下,再无出头日。”
这言语属实难听,一字一句尽数落进霍去病耳中,无一疏漏。
“何人在背后议论?枉论主将,是没人教你们军规吗?将那两人拦下,死罪处置。”千夫长斜眼见霍去病面色不改,只好先声呼呵。
营帐外众人鸦雀无声,霍去病向来御下有方。入死地,若身后之人无可倚凭,才是真正死地。百命不能还。
何况总有一句,将在外则君命亦有所不及。若从上而言之,霍去病正是这军帐之天。枉自议论天者,其心可诛其命当死。
千夫长拱手而立,回头向霍去病躬身一礼,身上黑色战袍于光照之下而亮生光。
“大司马,如何处置?”
霍去病目光如炬,双眼不过扫视军帐众人,黑眸底若千年寒铁置于镜湖底而生寒意。
这一身功勋,年少戎马,身上的刀疤皆是与他们出生入死而来,为护住他们的命与家人,累累白骨,却终究抵不过流言。
“我不信会有如此狂悖徒出自军营中?来人,查清身份。收押监看。”一声寂静而凌厉的声音从霍去病喉结发出,无声之下,皆是信任。
“是。”那千夫长领命而下,军营中便再度归于平静。
京郊外九鸣山观风道,后山一派竹林,世人皆说入竹道,品尚贤影。风起,竹摇,月座影,舞乱世纷呈。
清风徐来,拂尽竹叶青青,人间苍茫。
闭双眸清目,幽香入口若凌峰顶雪芽之妙。正是绝佳处,青门大开,恭候香客来。
“平津侯,怎有此闲心来老道观中。”一鹤发老道,手中白节毫拂尘被收拢进怀中。
藤麻蒲团,有一老道端坐其上,席地之姿,宛若仙者天成。
“你知我所找何人。”公孙敖面色如常,睨眼低垂,面色不起波澜,唯独手中之拳紧握不休。
“那二人老道已安插其中,所能做事不过如此。”鹤发老道挥动浮尘,下颌处寸长白胡飘然仙状,一副端掌人间姿态。
“我只要二字,事成。”公孙敖言之,藏于怀中红蜡所封信,置于毛竹木桌上。
“你可知,霍去病治军甚严,此二人乃是多年前老道安插其中。若霍去病发觉,那两人性命攸关,只怕不保。老道多年筹谋尽数毁之。”
“信开,你便知我意。”公孙敖不欲再言之,起身后便离。内室中空余那香茶气。
日升月恒里,浮光掠影过。又数日的光阴过,芸芸众生似万物皆静。
应着流言四起,霍去病与曹襄商议,却亦无甚好解决之路。只得作罢,却不知那阴诡地狱小人,欲唱足多久戏码,方堪堪登场。
大殿纵深数十丈有余,数百岩武石堆砌而成台阶踏步。高高台之上,内侍弓腰而立。双手交叠,正是将谦卑之态做尽。
“放肆!何人于背后做此肮脏状!匈奴可恨,此时正在追风之际,正是可乘胜追击。”刘彻端坐于高高龙椅之上,龙威鹤怒,余音悬梁而更添层寒霜。
龙椅上,高处凌云。众生悲悯,可真正悲的,却不止百姓而已,高处不胜寒。
上位尊者,自有定数。天子一怒,可浮尸百步,可血流成河,可众人崴嵬。
“此时于背后生事,其心可诛!”皇帝执裂纹穿云盏摔于岩武石地上,碎裂之声可闻。
这武卫常侍于汉武帝旁,盛怒惊下,涔涔冷汗落下,脊背一派冰凉状。面上不过强行支撑尔,当下敛住心神。事需解决,他只得开口再问。
“陛下,此事如何处置?”
“去查清楚此事,此时正在风云交汇之际,有人于此刻在背后生事,定然有其目的。只怕幕后黑手非寻常之人。你且于暗中悄悄调查此事,有任何结果,只进宫回禀朕。除朕以外,任何人问之不可言!”
刘彻少年时便为尊上位,魏巍皇权之下,生杀予夺大权尽揽于手。多年上位者,一朝怒便可震慑众人。他目光灼灼,似烈焰火灼人心。
“是,属下领命。”那武侍正是汉武帝身边第一心腹,多年生死交界挣扎,万人中出一生路。
“定要快速解决此事,绝不可误朕进攻匈奴之路!”
大殿空空而余皇威,玄武坚挺而引血河。
山河破,万灵灭。龙翔九天,怒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