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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瓷病这一场,徐秋雨反而想开了。
她想小孩儿要慢慢教,急于求成反而不好,若是激起了蓁蓁的逆反心,到头来只会伤了母女间的感情。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蓁蓁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孩子,也许偏激只是一时的,以后时间久了,说不定她就连二夫人做过什么事都忘了。
到了这种时候,徐秋雨愈发想念燕嬷嬷,从小她自己就在母亲膝下长大,燕嬷嬷那时候便帮着母亲教自己为人处事的道理,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想到的依然是燕嬷嬷。
若是她在,教蓁蓁或许会比自己有办法。
该想个法子让燕嬷嬷回来了。
陈瓷自然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她稍稍痊愈了些,就自己坐到桌边喝粥了,今日是汤嬷嬷亲自去大厨房做的山药枸杞小米粥,或许是看在她病了的份上,大厨房那边并没有在此事上为难,三房的伙食便稍微改善了些许。
但陈瓷没什么胃口,百无聊赖地用手拿着勺子撩一下放一下,就是半口都没吃进去。
外边忽然传来些嘈杂声,她不耐烦地皱起眉,问元胡:“外头怎么了,这么吵?”
元胡一直都在她旁边伺候也不甚清楚,就出去看了,过了一会回来回禀:“是老夫人院里的人,说于嬷嬷好似偷了东西跑路了,人不见了三四天,这回正在一个院一个院地揪下人问话呢。”
陈瓷垂下眼睑,懒懒的没什么兴致的样子:“老夫人院里的人跑了,问我们院的人做什么,还能是我们帮她开的大门不成?”
元胡挠挠头:“说是要审一审有没有人知道于嬷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审出线索好叫官府去捉拿人。”
外头青黛的说话声倏忽大了起来:“你们审下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问到我们夫人头上来?莫要欺人太甚!”
“哟,青黛姑娘可莫要给老奴扣个欺主的大帽子,咱们只是奉老夫人命办事,也不过就是问两句话,你这般拦着怕不是心里有鬼罢!”说话的婆子是老夫人院里的芝婆子,在福寿堂向来被于嬷嬷压一头,这回于嬷嬷不见了,她就叫老夫人提上来当了管事,说话都趾高气扬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独揽了福寿堂的大权。
青黛气得不行,都是一个院一个院审过来的,别的院就没听说还拿主子问了话,偏到了沉香苑,这芝婆子非要进来审三夫人,哪里是真的要问话,分明是看她们好欺负特意来折辱人的!
见青黛脸都涨红了说不出话,芝婆子更加得意,伸手推搡她:“青黛姑娘再拦着,老奴可要疑心你了,整个陈府都知道于嬷嬷先前指使香桃在三夫人药里下毒,难保不是三夫人怀恨在心对于嬷嬷做了什么把她吓得连夜出逃,不仔细问过了,老夫人哪里能放心?”
青黛嘴上又吵不过,手上又推不过,气得直哭。
就听见房里传来少女娇软的声音:“青黛,让她们进来罢。”
青黛没听见房里的夫人说什么,便只好听陈瓷的话让开房门给芝婆子和几个丫鬟进去了。
进门发现三夫人坐在小榻上低头做针线活,连头也不抬,显见的是不想搭理她们,四姑娘倒是端正地坐在桌边对着门口,从她们一进来眼睛就直勾勾地看过来,乌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芝婆子只觉得这沉香苑的主子果真是软柿子,好捏得很,就又将门口说的疑心徐秋雨的话重复了一遍,得意洋洋地等着徐秋雨回话。
徐秋雨没开口,陈瓷倒是说话了:“芝嬷嬷的意思,就算于嬷嬷居心叵测给我母亲下毒,我母亲也不能怀恨在心对吗?”
芝婆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拿这个来挑自己的毛病,下意识要解释:“老夫人只是想知道,三夫人是否是于嬷嬷出逃的缘由……”
陈瓷打断她:“是祖母想知道,还是你想知道?”
芝婆子讪笑:“老奴便是奉老夫人之命来问话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少女神色忽然阴鸷下来,周身散发出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颤,一时竟不敢再往下说。
“那我来告诉你。”陈瓷坐在凳子上,随着表情的阴沉身上仿佛也炸开了锋利的刺,一字一句道,“于嬷嬷给我母亲下毒,就算我母亲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言罢手一抄,将面前的碗抄起来就朝芝婆子兜头扔了过去,芝婆子反应不及没躲开,那力道重得竟让结实的瓷碗都摔开了花,碗里剩下的热粥也糊到了她脸上,她惨叫一声,头上就有鲜红的血混着山药枸杞粥从脸上流了下来。
屋里的人全都被陈瓷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徐秋雨从榻上霍然站起,而跟着芝婆子的几个丫鬟都尖叫起来,搀人的搀人,擦脸的擦脸。
在这片混乱中,还有陈瓷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就像现在这般,你要是得罪了我,我也让你尝尝得罪我的下场!”
芝婆子捂着头哀嚎,还不忘威胁陈瓷:“四姑娘,老夫人若是知道你这样对她遣来问话的人,定不会饶了你的!”
陈瓷阴恻恻地笑了:“老夫人饶不了我,那我便也饶不了你,你想不想知道若我今日在这里杀了你,祖母会如何罚我?是禁足几个月还是跪几天祠堂?”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莫要以为你管了福寿堂,就能骑在我母亲头上作威作福,就算祖母再不喜沉香苑,我们都是主子,而你,只是个卑贱的下人!”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茶碗砸在芝婆子脚下,吓得她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几个丫鬟也不曾见过这个阵仗,自然也紧跟在她屁股后头走了。
剩下的青黛和元胡站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徐秋雨看着地上一塌糊涂混着血的粥水,有些不敢置信方才眼前所见。
蓁蓁那样子把她也给吓着了,那神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脸上,太怨毒了,也不怪芝婆子会吓成这样,连她都觉得方才芝婆子若再挑衅两句,蓁蓁会冲上去撕了她。
一直捧在手里养大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还在怔愣的时候陈瓷已经借口说累,径自躺回床上休息去了。
许久,传来房门关紧的声响,徐秋雨带着青黛元胡出去了。
陈瓷平躺在床上,盯着床帐顶上的小黄鸭,想到她上辈子也有这样控制不住心口喷薄而出的戾气的时候。
那是行刺魏欢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