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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措,你快看汶江上,怎么有那么多船。”小明离站在树枝上,攀着树干,脚尖踮起,甚至因为好奇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迦南措听到她的话之后,将吓傻了的松鼠往怀里一揣,也找了一棵树,刚爬上树看见小明离的动作连忙喊道,“你小心点,摔下去可不得了。”
明离连连点头,指了指那些越来越近的船,“阿娘最近没有去卫戍城换货,不知道那些人带着刀是不是来和我们交换的。”
“你说什么!”迦南措脸色瞬变,眼睛瞪的大大的,,紧张得问道,“你确定是刀?”
明离又仔细看了看,确认了真的是刀,和族里有的那些刀差不多,就是看起来更大一些,“是啊,和余珍姑姑的弯月一样的,不过他们的更直更大一些。”
迦南措一听,一下从一丈高的树上跳下来,冲她跑来,“快,我接着你,跳下来,我们快回族里去。”
我听话的蹲下,然后在他冲过来的一霎那跳下,迦南措刚好接住,旋身卸力,一气呵成。
小明离脚刚刚落地,迦南措牵起她就往族里跑。
他一般不会这样,她知道一定有很严重的事,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发问。
为什么会紧张呢?阿娘也曾经用东西换过大刀啊。只是那是她们主动去卫戍城换的。
迦南措拉着她跑回族中,用了比平常一半不到的时间。
素荷特使倚在木屋门前晒太阳,她穿着自己去卫戍城换来的棉布衣裳,带着一根镀银的桃花钗。
太阳将她的脸晒得通红,也将那根钗照的熠熠闪光。
早在四年前,素荷集结了那帮特使,指明云岚族长有孕在身不便外出换物,将这自以为是肥差的事包揽下来。
云岚换物多是考虑对方的需求,再者把族人的需求放在第二位。族人一起采来的草药,那么换来的物件也一定是族人们可以一起共用的。
素荷特使接过换物这事以后就变了。她开始了高价卖草药,换来的银两多数也被她买了自己的东西。
族中开始出现很多矛盾,但是迫于素荷平日的蛮横无理,大多数的人还是敢怒不敢言,默默忍受着。直到云岚发现族中连吃饭必须放的盐都没有一点剩余才和素荷正面对峙。二人协商,终于达成了,愿意将物件交给素荷去换银两的便给素荷,愿意让云岚族长拿来换族内生活必需品的还是交给云岚。
这四年来,素荷拿着东西换了什么,云岚并没有过多细查,族内关系出现裂缝,像是悬在崖上的巨石一般岌岌可危。
门外的素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着吊梢的三角眼睛瞧了瞧跑过来的二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得说道,“要你跟着云岚的儿子可不是叫你天天去帮她带孩子,什么有用的都没学来真是一个废物,看着就碍眼。”
迦南措远远看见素荷的时候已经放慢了脚步,拉着明离的手却没有放开。
“瞧你那下贱胚子,怎么有资格碰族长儿子的手,还不赶快放开。”素荷提起裙边,一个跨步就走到两人面前,她抬手就向迦南措的脸拍下,只听一声脆响,少年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小麦色的皮肤没显出什么红痕,但是可以清楚看见有些轻微的肿胀,可见那一巴掌素荷用了多大的力气。
沈明离冲到素荷和迦南措中间,挡在迦南措的身前,两只手抵在素荷的小腹,把她狠狠推开。
“素荷特使,我希望你记住,迦南措是我沈明离的卫侍,就算你是他的亲娘,你在没有经过族议大会就随意打骂一个卫侍都是僭越,这次我当你没记住,若有下次,我定叫阿娘废了你这特使职位。”小明离个子小小的,气势却被云岚教的足足的,说起训斥的话很是有一番架势,倒把素荷唬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明离拉着迦南措离开,素荷才慢慢嘀咕一句,“废我,我倒是看看谁先被废。”
迦南措一路上没有说话,少年的眼里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满满的无奈,他的爹娘是先族长一言定下的婚约,他的娘生下他后,他爹得了病,族内和卫戍城的大夫都查不出来,说是无药可医。
他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得生龙活虎,他的爹渐渐虚弱枯朽,渐渐萎靡不振。
有传言称,迦南措是天克地冲的命。就是因为他的出生,家里的顶梁柱就被他克了。他娘和他原本也不信这些的,只道是命该如此。然而谣言说一百遍就变成事实,他娘在某天接受了这个传言之后,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
他原先那个还算是温柔善良的娘,在爹去世那一天,失控了,抱着爹的尸体不让下葬,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滚出去。
他惦念着从前娘的好,忍受着她无边无际的谩骂和撒泼。只当是他欠这个家的。
云岚族长心疼这个半大小子无依无靠,不畏谣言,还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跟他说,“我从不信那些命啊运的,只是做人要重诺守信,感恩怀善。能做到这些,此生就算是不白活。”
“族长大人,您不怕吗?我。。。”小小的迦南措嗫嚅着,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个灾星霉神,但是也害怕这么良善的族长大人也受他牵连。
“我愿意一试,你有胆量吗?”云岚族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鼓励诱导他。
少年还是心有戚戚,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树底下,像个被抛弃的幼兽。
“你尽力保护她,若有朝一日她还是遇到危险,你也付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那么这就是她的命,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到了一个人该做的事。”云岚开口说道,像是有感而发,似乎是感怀自己,又像是参透沈明离未来的命运。
“尽力保护,我可以!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我会为他扛下所有的伤。”少年半懂不懂,只能抓住这其中的关键字,好在这句话给了他定心的希望,他的生命从这一天开始就是为沈明离而活,沈明离在哪就是他的家。
沈明离看着郁闷的迦南措自己也郁闷了,她是真没见过哪个母亲能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就拿她自己来说,娘亲待她就很好,教她识文断字,教她管家认人,教她骑马射箭。母亲是孩子兴趣的发掘者培养者,是她最好的玩伴没有之一。
虽然她还小,娘亲教的还有些记不住,但是娘亲每次处理族中事务都带着她,她看着那些人的神情和动作,也能琢磨个七七八八。余珍姑姑笑着夸她是个人精儿。可是遇到迦南措的娘亲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不是他娘,她早就教训那个女人了,可是非非她是个娘,沈明离气呼呼的想着,这种人怎么配做娘呢。
两个人魂游体外一路走着,等找到族长的屋子,发现云岚族长早就被人请去接待汶江上的不速之客了。
他们两个又急匆匆奔去南岸,希望事情不要像可怕的一面发展。
南岸这边微风轻拂,嫩芽刚刚从葱绿的草地冒出就被大批东泽国的士兵无情的踩踏过去。云岚族长依旧是那身月牙白的异族服饰,绯红色的头纱贴在脸上,就像是那年与沈暮江初遇的样子,岁月从不败美人大抵就是说的这般。
林远山站在一众兵丁最前头,今日他是得到了密探检举,说卫戍城这边发现了赭绥的细作踪迹,他这便来好好调查一番。卫戍城已经被他里里外外搜过一遍,只剩下这疑点重重的仙人族。
既不属于东泽,也不属于赭绥,独立于回鹘,与谷陀也没有什么关系的一个小小部落,谁能相信它没有什么靠山?在这战事纷繁的时节,还能像世外桃源一样存在的地方只是人们的幻想罢了。
林远山作为五品宁远将军,被皇上委任平抚百姓和抓住刺探军情的细作等要事。原先这些事不必他一个五品将军来做,但是在西北东泽和赭绥羊沙堡战役中,他轻敌自大,带着四千斥候冲上去就中了那写虎人的陷阱。皇上将他调离西北,说到底就是不再相信他的办事能力。倘若今日这事还处理不好,恐怕能不能继续当这五品官也是个问题了。
他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不卑不亢的语调接待他,又想起刚进卫戍城听下人打听的消息,说这个云岚族长已经与沈牧大将军的三子沈暮江结下婚约,只等战事结束就去长宁城完婚。这女人还装什么神秘,带什么头纱,早先还不知道怎么勾搭沈暮江那直愣愣的傻小子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声冷哼,眼神里也带了几分不屑,若是叫他发现这女人和赭绥有一丝一毫关连,只叫她吃不了兜着走,若是能再大作一番文章,甚至能把沈家拉下水。
他跟着云岚族长的步子走进仙人族,只见这里的人多是住在普普通通的木屋,村子中央搭了个台子,应该是商讨族中大事所用的。放眼望去,整个村子简简单单,连篱笆围墙都没有,这些人不怕蛇狼豺豹吗?
云岚族长透过头纱看了林远山一眼,刚刚敏感捕捉到那人眼里的不屑,本来听说他的来意是没什么怕的,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歪,只是那一眼让她提高了警惕,这个男人怕是不是要故意使坏?仙人族与世无争,同各个地方都和平相处,各取所需,应该是没有惹到他的地方,难道是沈家?莫非他和沈家有些过节?
“林将军,不知道西北战事打得怎么样了,沈老将军身体可曾安好?”云岚族长给林远山泡了一壶竹叶茶,轻轻递给他偷偷忖度他的表情。
果不其然,林远山又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嘴角那抹讽刺十分扎眼。“你是何人?以什么身份问询战事?又有什么资格查问沈老将军的身体?倘若沈老将军身体抱恙,你是不是就要偷禀赭绥的人,叫他们趁虚而入?”
林远山把自己在战场上的失意怒气发泄出来,说出的话不经过大脑,又像针一样刺得人生疼。
云岚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一下子被推到细作的身份让她处于下风,听说东泽国的人知理明义,不同的地位不同的身份该做的能做的都有所规定。
“我以一个尊重生命的人询问战事,我以一个爱好和平的人查问沈将军身体。”云岚族长自然没有跳进林远山的坑,她不用说,也知道自己没有嫁进沈家,没有资格用沈家儿媳的身份来问询。
“哼,不要以为你这样说,就没有刺探军情的嫌疑,若是本官非要定你的罪也不是不可。”林远山眉毛竖起,像一个炸毛的狮子。
云岚族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林远山被噎住,半晌没接过话茬,气氛陡然松快下来,周遭安静的出奇。
“有没有罪,还要看你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待我的人搜过,你再说这话也不迟。”林远山看着小道头跑过来的士兵,再一次开口,他的话带着肯定。那个士兵的手上明显拿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