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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解语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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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方翼文打人的事,是陆博延亲审的,判了方翼文登门致歉,还赔了银子。虽说小惩大诫,但面子是真真的不好看。方家哪有和人低头的时候,更何况这次还是对方先造的谣。

    方家那小少爷果然又跑过来了,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他好像怒气冲冲的。

    三七看见人影的时候就躲了起来。按理说,他该回自己的屋子,不看不听。但这次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鬼使神差的趴在了房檐上。等他后悔的时候,人已经过来了,自己再走是走不了了。

    天地良心,自己真的就不该犹豫,闲着没事的瞎好奇什么,老天保佑,千万别被人发现自己偷听墙角。

    方翼文直直的冲进屋子,吓得鹦鹉扑棱着翅膀飞到陆博延的肩上。陆博延像是没看见他一样,摸着鹦鹉的下巴:“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软柿子?”

    “听说是你判的我这个案子?”方翼文推开他面前的书卷,双手拍桌子怒道。

    “是我。”陆博延抬起眼睛。

    “为什么是我和那个蠢货道歉?”

    “你先动手打的人。”

    “我不服!”

    “这是律法条文的规定,白纸黑字的刻在纸上。”陆博延从案上抽出一本书扔给他。

    “那他诬蔑的事呢?就不管了?”

    “你有证据证明他说了那话吗?”

    “我亲耳听见的!”

    “那就是没证据。”

    “胡说八道!”

    “他自己不承认,听见的人不承认,就你自己说的话,谁会相信?”

    “你不信我?”

    “我信不信又怎么样,其他人不信,陛下不信,你有法子吗?”

    “我看不是他们不信,是你为了你升官发财吧。郎中令是和丞相一伙的,那丞相也一直想拉拢你。抱着他那颗大树,当然前路无忧。”

    “如果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陆博延看着他,淡漠的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让门口那老太监拦着我见陛下?”

    “你去找陛下做什么,理论吗?”陆博延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愚蠢!”

    方翼文笑了声:“亏我之前还想,等日后我们都发达了,我们一文一武,刚好纵横朝堂。看来,是我想多了。”

    陆博延将桌案上的东西重新整理好,看着他,淡淡的说:“你还是赶快去登门致歉比较好,你父亲比他们家官职高,若是你不去,传了出去,该说你们依仗着官职欺负人了。”

    “我去道歉我方家的脸往哪搁?和他道歉不就是说我错了吗,我错了他对了,他说的那些疯言疯语就对了,我们家的声誉往哪搁?”

    “还没听明白吗?”陆博延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陛下在意的不是真相,是结果。陛下不在意谁对谁错,陛下想要的,是他心里的那个结果。”

    方翼文看着他,冷哼了声,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陆博延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喊道:“三七。”

    三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赶忙下去。

    陆博延拿起外衣,淡淡的说:“走,去江南。”

    “是。”三七下意识的回完才愣愣的抬头问,“主上去江南做什么?”

    “找人喝酒。”

    ”可您明日还要早朝。“

    ”同陛下说了,我病了。“

    三七没想到,自己刚走,就又回来了。江南的空气,总是软软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处处繁荣。

    城北的一朱红色的阁楼,隐约传出悠扬的丝竹之声,醉梦阁三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的挂在门上。三七将马车停在门口,陆博延给他了些银子,让他自己找地方歇着,只自己进去。

    门口的姑娘们一间了他,纷纷丢手帕围了上来,媚声道:“这位公子瞧着脸生。”

    陆博延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随便搂着个人,进了醉梦阁。

    三七瞧着他进去,犹豫了半天。这地方,自己不跟着怕出什么危险,自己跟着,好像又不叫个事。思来想去,既然他说了不让自己跟着,自己就别多事了,免得扰了主子的好事。

    “此地的主人可在?”陆博延在那姑娘耳边耳语道。

    那姑娘眼睛转了转,娇声嗔怪道:“这位公子可是嫌奴家伺候的不够好?”

    他拿出一锭银子,说道:“带我去找此地的主人,或者你去同她说一句,就说,故人来访。”

    那姑娘拿过银子,却没急着收下,而是那在手里把玩:“公子区区一锭银子,就想收买奴家?”

    “莳萝。”只听楼上有人喊道,那姑娘抬头看去,叫了声影姑娘。陆博延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个蒙着面的姑娘。

    那姑娘笑了笑,说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陆博延跟着她,来到了一间屋子。他犹豫了一下,那姑娘说:“公子进去便好,小姐就在里面等您。”

    “多谢。”他推开门,屋子里和外面一样,极尽奢华,纱帐用的是上好的蚕丝,熏香闻着也是上等的沉香。隔着帷幔,一人拿着扇子,斜卧在软榻上,说了句:“稀客。”

    陆博延看着她,半晌没说出来话。那人笑了笑:“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怎么回事?”他皱眉看着这里,“青楼?”

    “不可吗?”她放下扇子,撩开帷幔,看着他笑道,“你一个人?”

    “为何是青楼?你若想寻个地方躲藏,世家的小姐路边的摊贩,什么身份不行?哪怕是将那黑市打通了吃干净,不也比这个好?”

    “你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世上九成的人都这么认为。你既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你那心上人又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何苦来这?”

    她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那我便要为了一个我喜欢的人,变成了别人的模样吗?人生一世数十载,只拘泥于情情爱爱,未免太过狭隘。我追逐我的幻影,却也不是非嫁不可。”

    陆博延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你当明白,他只是你的幻影,而非你良人。”

    “你是来教训我的,还是来诉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