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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吾焉自别李彦翥后便在后院练起剑术,那剑在她手边奇舞,发出震撼好听的声响。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剑术越发精湛,这些倒不像是自己的风格,以往自己以柔克刚追求剑术的优美,而最近出剑则是力度优先出得果敢刚毅。还有一些时候会出一些奇怪的剑招,这些剑法自己倒是从来都没练过的。
钟吾焉舞完最后一剑,利落将剑收在背后,才发觉李贤已在一边幽幽看她舞剑。
“义父!”钟吾焉向李贤行了个礼。
李贤摆摆手走向一边的石桌便坐下,招手示意钟吾焉过去。
钟吾焉将剑收入鞘,缓缓走去温婉坐下。
李贤道:“这十日又去哪里疯。”
钟吾焉虽知早晚都要回答这个问题,可心里还是一紧,却镇定道:“翥哥哥应该是同您说过,我这几日都在杭州修习剑术,您也知道师父她老人家性情古怪,向来都是随时传唤的。我一收到她的信就赶去杭州了,哪里还来得及同您道别。”
李贤抬眼淡淡看她一眼,道:“焉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我不会干预你,但我不希望我们父女二人之间有任何谎言,你可明白?”李贤说得云清风淡,两眉间没有愠色。
钟吾焉抬眼偷偷瞧他,淡道:“义父,焉儿不是有意欺瞒您的。”
“这一路没受伤吧?”李贤语气关切,倒也真没生气。
钟吾焉抿嘴看着李贤,撒娇道:“义父不生气?”
李贤扇开扇子,轻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又有什么可以生气的呢?”
钟吾焉听李贤语气里净是关切,见他不计较自己欺骗他,便花似儿站起笑着给李贤斟上适才下人送来的茶,笑道:“焉儿没有受伤!焉儿的功夫义父您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人可以伤到我。”
“我看啊你就是太自信。”
钟吾焉将倒好的茶恭敬端送到李贤面前,见李贤兴致正好,试探道:“义父可知欧冯潘?”
李贤听到“欧冯潘”三个字,摇着的扇子突然停在半空。顿住片刻又抬眼狐疑看向钟吾焉道:“你怎会知晓欧冯潘?”
“机缘巧合,看样子义父认识这个人,而且不只是认识。”钟吾焉给自己倒一杯茶,端到桌沿又坐下来。
李贤面色凝重,有些沉重道:“焉儿,姜伏仲之事是巧合,你没法避开。但欧冯潘这个人,你还是别再深究。”
“义父,您知道的对不对,五年前那场战争他有参与对不对?”钟吾焉的语气将对欧冯潘之事的关切表露无遗。
李贤认真看着钟吾焉越发英气的脸庞,这些日子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在慢慢脱离自己用了五年时间给她筑起的象牙塔。这些日子她脸上的稚气褪得太快,快得他有些反应不来。
她终究还是钟将军生养了十一年的女儿,怎会那么轻易便因为自己五年的引导便将将门的天性完全遗忘掉。
李贤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养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突然间变得不再像他以前认为的那个温雅的女儿了,这样迅速的转变究竟是因什么而起,因为姜伏仲?还是因为这十日她在瓦剌的经历?
“不管怎样,义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不要犯险。如果你因此而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没法向你父亲交代。”
“义父,欧冯潘现在躲在京城暗处,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一定要找出他,为我爹报仇。”
“为你爹报仇?”李贤面愠,道:“钟将军战死沙场,死得其所。”
“义父,很多事情焉儿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但您一定要帮我”钟吾焉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李贤。
“你休想从我这里探出一丝关于欧冯潘的信息,欧冯潘有整个朝廷对付,皇上早已派锦衣卫调查他的踪迹,你犯不着犯险对付他。”
“义父,前几日我同欧冯潘交过手,他认出了我。”钟吾焉眼神软下来。
李贤脸色大变,急道:“你同他交手?”
“是的,在瓦剌,还险些被他的暗器伤到,多亏了……”正要说,钟吾焉便想起朱樾容刻意隐瞒自己功夫的事,又吞回了后续。
“你怎么能同他交手?欧冯潘可是个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魔鬼,一招不甚便万劫不复。”李贤面如冰山,紧紧绷着,又喃喃道:“没事就好……”
“义父,现在不是我找不找欧冯潘,而是欧冯潘定会找我。所以我要在他找到我之前先发制人,端了他的老窝。”
“你说什么?欧冯潘要找你?他为何要找你?你究竟如何同他交上手的?”李贤面容痛苦。
“他害死我爹,他那眼睛便是我爹刺瞎的,他在瓦剌认出了我,说要拿我祭他的眼。”
“什么……”李贤面色凝重,“原来钟将军……”
“义父,现在我需要了解欧冯潘这个人,越详尽越好。”钟吾焉再次将坚定的神色投向李贤,“义父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欧冯潘本是瓦剌安插在我大明的细作,他潜伏多年稳立军营手握兵权,深谙兵法深受皇上器重。五年前那场战争,他的反叛让大明军队猝不及防。”
李贤面色更沉重,“那时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瓦剌人的棋子,未曾想他领军反叛了瓦剌,他的野心是整个大明和瓦剌,后来同瓦剌人也撕破了脸皮。但他未如意,最终兵败收场。瓦剌去不了,他这几年便潜伏在大明,锦衣卫一直在追踪他的下落,但到现在还让他逍遥法外。姜伏仲和欧冯潘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姜伏仲背后之人是欧冯潘,那朱樾容为何直接杀了姜伏仲而不是从他身上获取欧冯潘的信息?
“既然如此,朝廷为何不是捉拿他而是捉不到即斩?”
“姜伏仲早已是欧冯潘棋盘上的弃子,此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那淇关的粮食一定是一个新的突破点,否则朱樾容不会轻易放弃姜伏仲这颗棋子。
李贤意味深长道。“焉儿,欧冯潘是个丧心病狂野心勃勃之人,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要你参与这件事,而是希望你能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从今往后远离他。义父会护你周全。至于缉拿欧冯潘一事,有锦衣卫和大明的军队。”
“义父,欧冯潘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一定会亲手为我爹报仇的。”钟吾焉紧紧攥着拳头,目光如炽。
李贤竖眉,“不管怎样,你最好离这件事远远的,不可妄然插手!”
“义父!你为何不相信我的身手!焉儿自信这大明没几人的功夫能敌我!”
李贤却仍竖眉抿嘴道:“你是被自信冲昏了头脑!”
“义父说话不算话!”钟吾焉见硬的来不了,便转而撒娇下来,“适才义父才说焉儿长大了,不插手焉儿之事了,您现在就变脸了,以后焉儿还怎么相信您!”
“此事大过天!无论如何欧冯潘之事你定不能插手。”李贤语气突然缓和下来,继续道:“两日前欧阳家来提亲了,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什么!”钟吾焉眼睛要被惊得瞪出来,“欧阳家?是欧阳奚?”
这杀了姜伏仲一事才闹得满城风雨,这欧阳家这个时候还敢来提亲。
“我看你儿时同奚儿两小无猜,不如就将这门婚事答应下来吧。”李贤神色变得更加缓和,“你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钟吾焉拍桌起身,“那欧阳奚对我无意,为什么要来提亲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欧阳伯伯逼他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奚儿两日前亲自前来提亲,亲口说对你有意,这还能有假?”
钟吾焉惊得舌头要掉出来,“这不可能!我们都快三年没见了,况且这杭州美人如画,他怎么可能惦记我!”钟吾焉摆摆手。
“被逼还是真有意,等你见了他便是,我已经将你回来的消息通给他了,今日他便会再来,到时候你们再好好叙叙旧。”李贤说罢便起身。
“义父,您没把婚事答应下来吧!”钟吾焉嘟着嘴哀怨撒娇看着李贤。
李贤仰头哈哈大笑道:“我倒是真想将这门婚事答应下来。”
“别啊!焉儿还没打算嫁人!”
“女大当嫁,你能嫁个好人家,钟将军和钟夫人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李伯伯!焉儿!”
正说着,这院外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男声,这声音活力四射,蓬勃朝气。
欧阳奚从院门趋步进来,笑眯眯朝李贤拱手作揖,嬉皮笑脸道:“李伯伯好!”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贤伸手扶过他的手。
欧阳奚咧嘴冲李贤朗朗笑着,又转脸用手拉着脸颊扯出眼白冲钟吾焉摆了个鬼脸,又伸出舌头一直“略略略”……
钟吾焉一把拍下他的手,白眼道:“幼稚!”
李贤见此笑道:“焉儿,好好招待奚儿,别总对奚儿拳脚相向,他可不是习武之人,哪能受得住你的打。”
说罢又转脸对欧阳奚道:“奚儿,既然来了今日就留下吃饭吧,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欧阳奚又拱手作揖道:“李伯伯慢走!”
见李贤走远,钟吾焉环手于胸前拧嘴皱眉向欧阳奚道:“提亲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奚咧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笑道:“以前还小不懂男女之间的爱情,现在我明白了,我欧阳奚喜欢你,就要娶你!”
“喂欧阳奚你是不是傻!”钟吾焉挥起拳头。
欧阳奚瞪大眼睛微微后倾,嬉皮笑脸道:“打是亲骂是爱,看来焉儿也喜欢我!”
“我!”钟吾焉斜眼看自己挥起的拳头,又气呼呼甩下来,“你要是真喜欢我,那猫都会上树!”
“猫本就会上树!”欧阳奚朗朗道,又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树,笑道:“你看!那里就有一只上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