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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金口玉言必会放过娘娘的!小明子求娘娘了,遵照皇上的旨意吧!”御书房大总管,从小便在百里拂晖身边服侍,深得百里拂晖信任,若说蔡岚依唯一没交错的朋友便也只有小明子了。
小明子跪在地上伸手扶蔡岚依的时候趁机悄悄凑近语速急切劝道:“娘娘便先服个软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蔡岚依知晓小明子的意思,只不过在她害死疼爱她的一家人后她又有何颜面继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且不说得时时面对百里拂晖,还得双手奉上定国公府全数家产,仰或说这是定国公府最后的尊严。
“呵呵……哈哈哈哈,百里拂晖,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爱上你!”蔡岚依抬手推开小明子,这时候与自己太过接近总是对他不好的。
泪珠滴落在手背,只觉有异,凑近一看那泪颜色猩红竟是血泪,怪不得四周是低低的惊呼声,想来这双眼已然是废了,也罢,至少在生命的尽头能令眼睛清静了,“如此也好……我宁愿死也不要再见到你!”
吐出最后一个字,蔡岚依迅速伸手拔出发髻上的揽月凤钗,狠狠朝自己心口刺下,这是出嫁时娘亲亲手为她戴上的,现如今也能成全她能干净的离去,尖锐的疼痛和冰冷从心口处迅速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动伤口让她痛不欲生,但她却淡淡笑开,唇角是许久未见的纯然、明媚。
倒下的刹那,原本模糊的眼前浮现出爹娘和蔼慈祥的面容以及哥哥爽朗的笑容,爹、娘、哥哥,依依来找你们了……
嘴里充满甜腥,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溢出唇角,岚依笑了笑,耳边似乎听得有人在惊声怒吼,听得不太真切,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待她回神却发现自己不曾摔倒在地,来不及深究,小腹处的疼痛突然加剧,有什么在硬生生的加速剥离,蔡岚依疼得连眼睛都张不开,伸手狠狠抓紧腹部衣裙,“孩子……”
“孩子?你有了身孕?!依依……传太医!给朕把全太医院的太医尽数传来!”清冽的声音不再似往日从容,那紧张如被石子击穿的镜湖面上的涟漪,经久难绝。
“百里拂晖……你他妈给我滚!”即便看不清这怀抱的主人,但那熟悉的声音和心跳蔡岚依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知晓,声音因疼痛而变得微弱,但那种蚀骨断肠的恨意依旧强烈,若不是她四肢已然开始变得僵硬麻木,她就是爬也要爬得离他远远地。
蔡岚依没有看到,抱着他的男人一双眼眸比她身上不断溢出的血还要猩红,眼底再难自敛的波动复杂深沉。
有颤抖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额头,耳边传来温柔的嘶吼,“依依,朕已命人去传太医,莫怕,你会没事的......还有孩子,你们都会没事的!”
岚依差点冷笑出声,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然撕破了脸,想来若不是为了在她死前从她嘴里套出那笔财物的下落,他又何苦再在她面前演戏。
曾经清亮的瞳仁开始变得涣散,早已血色全无的干涸双唇轻轻启动,“别再演戏了,你不嫌烦我都觉得恶心……百里拂晖,你永远也别想知道那笔财物的下落!”
眼前有小小的黑点开始聚集,她突然淡淡笑开,伸手紧紧拉住百里拂晖胸前衣襟,“从此便终于解脱了,若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再也不要遇见你,即便我倒血霉不幸遇见,也必为陌路再不爱上——”因为爱上你,身、心、财、命全都倾其所有,然后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声音戛然而止腹前衣裙上紧拉的纤手蓦的紧了紧,随即萧然跌落,在绯红色宫纱的衬托下白得泛青,透着决绝的凉意。
耳边是谁在沙哑的呼唤,隐隐带着丝丝软弱的祈求……
半垂的眸终于冰冷暗淡,唇角勾勒出的决美笑容带着浓烈的恨意在此刻被永远定格,远处寂静冷清的栖梧宫中最美的那盏八宝琉璃宫灯里燃尽的烛火越来越暗,终究一点点油尽灯枯,仅余的一缕轻烟也消散不见。
一轮圆月安静的注视着下方金碧辉煌的皇城,无言的聆听着声声低哑干涩的低泣。
……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蔡岚骁匆匆读过一遍纸条上的写得歪歪扭扭的词句,暗自皱眉嘀咕,“这又是昏鸦又是瘦马的能赢吗!敏红这便是你小姐写的词儿?”
敏红闻言不高兴的瘪瘪嘴,“大少爷自己不写,小姐帮你写了还招你嫌弃,这词儿若是入不了大少爷的法眼奴婢拿去还给小姐便是!”
敏红伸手便去抢那纸条,蔡岚骁抬手避开,心里暗自嘀咕:瘦马便瘦马吧,若真叫他自己写可就真把他逼成昏鸦了。
口中却陪笑道:“依依写的词儿我这做大哥的又怎会嫌弃,只是这别人写这秋天不是赞秋风就是悲落叶的——别,别抢啊!本少爷不说便是——”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丫鬟,这小脾气儿倒随了依依三分,酒宴马上便开始了,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先用这首凑合着吧,反正让他写的话一个字也编不出来。
敏红瞧着自家大少爷落荒而逃的背影,原本满是懊恼的脸上露出一丝窃喜,“小姐说的果然没错,要让大少爷带这词儿去海升楼,还得连哄带吓一番才行。”
……
定伯府。
“参见夫人!”
“起吧,依依呢?”
“禀夫人,小姐在花园品茗。”
“下去吧。”定伯夫人示意近婢上前,“葛松,去把京郊果园新摘的紫晶葡萄取一盘送来花园。”
……
蔡岚依一手枕在头下,斜躺在凉亭内的躺椅上,另一手拈着块糕点时不时给自己喂上一口,还翘着个二郎腿,脚尖惬意的乱晃着。
“啧啧啧!娘亲不在,最古板的二哥也不在!牡丹卷儿都比平日里好吃得紧,这才是神仙日子啊!”
“依依如此好兴致,看来你这病是无药痊愈了。”
“那是那是——娘亲?!啊——!”蔡岚依吓得惊坐而起,却忘了自个儿的脚还翘着二郎腿,身形不稳之下哐当一下摔地上。
不过还算她反应机敏,藤椅不高摔地上不怎么疼,索性她便趁着摔势朝定伯夫人那儿滚去,一直滚到定伯夫人脚边,瞅准了便伸手抱住定伯夫人的绣花鞋,还不忘把眼睛揉红一些,抬头朝定伯夫人不停眨巴着眼睛,口中期期艾艾的撒娇:“娘亲你可回来了,女儿好想娘亲啊!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娘亲有没有一点点想女儿呢?”
定伯夫人瞧着地上那张极尽讨好的小脸以及脸上灰一道黑一道的污迹,怒气更盛,抽了两次脚都没能成功抽出,索性放弃,垂眸怒声道:“成天胡闹,哪家的闺阁小姐同你一般,今日我这做娘的便亲自来教教你规矩!葛梅!”
“奴婢在。”
“取文房四宝。”
“是。”
眼瞧着今日这罚是躲不过了,蔡岚依暗自计较能少罚一点总是好的,当下起身乖巧的跪好。
“娘亲要罚自是有娘亲的道理,女儿认罚便是,纵是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锅女儿也绝不眨眼立即执行,只是明日便是王母诞,女儿唯恐前去皇庄赴宴面容枯槁惊了太后凤驾……哎,罢了,只要能泄娘亲心头怒火,女儿便是什么罚都愿意认的,即便太后怪罪女儿也会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定国公府!”说到最后蔡岚依已然一脸的慷慨激昂,恨不得立即就英勇就义的样子。
定伯夫人这才想起有这么一茬事儿,她今日亲赴京郊果园择选紫晶葡萄便是为了明日王母诞进献给太后,原本打算择选好顺带去城外的大佛寺进香,可眼瞧着进香的香客太多,便打消了这念头提早回府,挂念着小女儿早上提了句身体不适,巴心巴肝的让人把新鲜葡萄给她送去,岂知便瞧见这逆女不仅装病骗她还在这不成体统的偷着乐呵,差点气得她七窍生烟,直接忘记明日便是王母诞。
瞧着这眨巴着眼睛惯会巧言令色的逆女,定伯夫人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暗自想着这逆女说的也不无道理,这罚可以慢慢来,若被有心人在王母诞上抓住错处可就不好了。
瞅了眼地上跪着的蔡岚依,努力逼自己忽略那张小脸上得意的窃笑,深吸口气叹道:“也罢,既是遇上王母诞,那这罚便免——”
“依依!你真神了,你可知今日那海生楼挤满了所谓的才子书生,那么多诗词不是悲落叶便是叹秋风,可你猜怎么着!那诗诗姑娘不知是不是头晕眼花了,就挑了你写的这什么昏乌鸦瘦干马的,瞧!这坛传世美酒秋瓷韵就入咱们兄妹的口了!本少爷怕她醒过神反悔,连晚上的秋月席都没参加,急着就溜回来了!”
就在蔡岚依心底暗喜今日这关总算暂时蒙混过去了的时候,围墙外翻进一条人影,因着花木遮挡那条人影没瞧见凉亭里除了蔡岚依还有其他人,竟一边朝着凉亭跑来口中还一边得意的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