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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晶罐里的赤飒丹,盛得满满的,至少有三十颗。
“给我倒杯水。”芍小眉望着水晶罐,叹了口气。舞容为了自己,炼造这么多赤飒丹,一定消耗了他大量的法力。
舞容给她烧了一大壶茶。
“朱朱呢?”
“我没找到。”舞容轻声说。
芍小眉默默地接过茶壶,自己倒杯水,再默默地从水晶罐里拿出一颗赤飒丹,以水吞服。如果朱朱死了,那就是我的责任了,她感觉喉咙哽咽,赤飒丹在嘴里苦苦的、咸咸的,就是咽不下去。
“咳!咳咳咳!”
吃到第九颗赤飒丹时,芍小眉突然呛住了,呛得脸颊通红。
“怎么啦?”舞容不知所措地问:“是不是赤飒丹——”
芍小眉摇摇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
“咳咳!咳咳咳咳咳!”
终于缓过气,芍小眉又笑了,笑个不停。
舞容顺着芍小眉的目光看去,他也笑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看上去刚从壁橱里钻出来,一脸的灰。
是朱朱。
“你还活着呀!”芍小眉笑出了泪珠儿,“你个死丫头!你差点把我急死。”
朱朱走近来,刚说了一句“小姐……”,就又哭了。朱朱说,昨天她刚从芍小眉的屋里出来,就遇见了胡管家。胡管家让她站住,给她身上撒上了一种气味奇怪的粉沫,好像是苦瓜和皂角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是消踪粉,可以消除人在物体上遗留的气息,所以我找不到你。”舞容插话道,他的手紧握桌边,看样子是在为胡管家的叛变生气。
原来是消踪粉的原故,芍小眉想起她在姜太后身上感知不到朱朱的气息。
“胡管家带着我一直往西北方向走,走到一个废弃的小厨房,皇帝和太后都在那儿。”朱朱说:“胡管家找了两个大水缸,一个有水,一个没水,他不停地把水在两个水缸里来回倒。”
原来如此,芍小眉想,我听到的流水声,也是他们早就预谋好的。
“然后,太后教奴婢念词儿,还总是打奴婢……”朱朱说:“我也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朱朱挽起胳膊,白白细细的小胳膊上,是一道道或青或紫的伤痕。
“你怎么回来的呢?”
“皇太后本来施了法术,把我困在小厨房里,我怎么也出不去。胡管家也警告我,如果我走了,就要扒了我的皮、吃了我的肉!但后来,那法术不知怎的就突然消失了。”朱朱说。
这是因为我的那一巴掌,芍小眉想,那一巴掌让姜太后的法力减弱了。
“我在那里很害怕,很害怕,那地方全是蜘蛛网,各种爬的虫子,还有蝙蝠。法术消失后,我就跑回这里,一直躲在壁橱里。”朱朱说:“少爷,我没有听胡管家的话,我错了……你责罚我吧。”
“你没做错,少爷也不会责罚你的,”芍小眉说:“对了,舞容,你给朱朱安排一个好点儿的新位置吧?”
“会的。”舞容说。
这时,门外传来很大的砸门声。时间太久了,芍牧北肯定等不急了。
“就来!”芍小眉对着门口喊。
“小姐!小姐!你这是要走吗?”朱朱惊恐地问。
“是的。”芍小眉微微一笑。
“她要走还是因为你呢!”舞容说。
看见朱朱一脸惊恐的样子,芍小眉轻拍舞容的肩膀,笑着说:“别胡说!”
芍小眉喝了整整一壶茶水,吞完了所有的赤飒丹。
芍小眉的双腿被绑住了,因此她一跳一跳地走向门口,再回头看一眼舞容和朱朱。
“再过半个时辰,半个车也国的人都会认识你。”舞容说:“不要问我为什么。”
“好吧。”芍小眉迷惑地笑笑。
她打开门,跳出门槛。
几位宫人把全身被绑的芍小眉塞到轿子上。她的前面,是姜太后的轿子,再前面,是皇帝的圣轿。
宫人把芍小眉坐的轿子的四面丝帘都放下,这样路上没人会看见芍小眉。
轿子一颠一颠地,芍小眉被绑在上面。因为看不见外面的道路,她不知道走到那里了。
轿子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是车也国的礼仪。每当皇帝的圣轿经过,路上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都要跪下去,磕头,口里喊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越来越大。
大概是走到乞祥街了吧,芍小眉想。乞祥街是车也国皇城里最繁华的衔道。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泥沙和枯叶在空中猛烈地互相击打着,天空昏暗,正在磕头的平民百姓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用袖子捂住眼睛和口鼻。
“是谁!竟敢使用妖术!”芍牧北皇帝在前面怒骂。
芍小眉被魔网绑住,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沙子打在自己的脸上,生疼。沙子飞进芍小眉的头发里、眼睛里、领子里,往任何可以进入的地方进。
突然,她感到四周一片亮光,阳光大方地倾泻到她的脸颊上,使她微微眯起了眼。
风停了,枯叶纷纷扬扬地落到地面上,人们直起身,奇怪地张望着,一个人喊道:“公主!是小眉公主!”
芍小眉惊恐地发现,自己轿子的四面丝帘都不见了!这样,她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公主!”“公主!”越来越多的人喊叫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舞容之前说的“半个车也国的人都会认识我”?
芍小眉挣扎着,想要躲起来。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本来作为公主是个荣耀的事,但芍小眉不是个普通公主,而是个妖孽啊!
坏了,坏了,人们要用臭鸡蛋砸我啦!
她做好心理准备,等待着老百姓的臭鸡蛋。但过了几秒钟,却没有听见一点污言秽语,连句“打妖孽!”都没听见。
“公主好!”
“公主好!”
“小眉公主好!”
人们欢呼着,向芍小眉问好。大家都是欢欣鼓舞的样子,一个胖女人挥舞着手中的一捆大葱,一个乞丐把铁碗敲得叮叮当当地响,还有一个孩子,把自己心爱的布玩具抛给芍小眉。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芍小眉感激不尽。她也非常抱歉,自己的手被绑了,没能接住孩子拋过来的布玩具。
两双冰冷的眼睛射出恶狠狠的毒光,投向芍小眉。是芍牧北和姜太后,他们两位的轿子上的丝帘也被风刮走了。两位尊者突然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上,感觉很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