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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神山，四剑宗。
曾经的四剑宗很热闹，几百口男女老少聚在一起，虽然大部分人的主要生活都是修炼，但是日常的欢声笑语也一直没有断过。
只可惜，一朝间毁于刘寰之手。
而且这些死去人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无罪的，甚至还做过不少善事。
渴望成仙的人，自然是不敢做坏事的，毕竟一个人坏事做多了，成仙这件事与他也就无缘了。
如此看来，刘寰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
他清楚自己为什么杀人，清楚自己怎么杀的人，也清楚杀人的后果。
他清晰记得自己刚得知李长安死时还能压制的愤怒，清晰记得自己与刘怀天对峙时说的每一个字，也能再次回想起李长安尸体爆炸时心中一同爆发的愤怒，更记得自己杀人时的每一剑，还有那些人死去时候的样子。
无论如何，他是强者，是胜利者，有资格记忆和回忆一切。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清楚一切，比如死在他手中的小孩子，从头到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被杀，为什么自己的兄弟姐妹要被杀。
为什么，自己会死。
“一己之怒而屠杀妇孺，修仙练剑却戮灭魂魄不让其超生。”
刘三走在山门前的大道上，感受着经历过屠杀却没有产生哪怕一个冤魂的四剑宗，自言自语道：“刘寰之罪，虽拓土开疆亦难赎。”
“所以？”
王大小姐一边摸着自己漂亮的红色指甲一边说道：“你后悔帮他了？”
“我没有帮他。”
刘三摇摇头，平静说道：“世间万物都有其作用，任何存在都不例外，那时那刻我只是起了我的作用罢了。”
“有意思。”
王大小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有什么用？”
“感觉。”
刘三耸耸肩，不置可否道：“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嘛，我就是大道的一部分，我做所有事不需要思考，跟着感觉走就是最符合大道的选择。”
“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工具，会思考却偏偏不需要思考的那种。”
王大小姐敏锐地捕捉到了刘三话里的意思，问道：“所以你就喝了三年酒？”
“其实不到三年，也就两年吧，认识羊光之前喝酒是为了喝醉，认识他之后我只是喜欢喝酒而已，毕竟上辈子没钱喝不起嘛。”
刘三点点头，坦白承认道：“一开始我想的是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烦了，你们把我当工具就当工具呗，无所谓。”
王大小姐越听越有意思，这还是她认识刘三以来他第一次跟他说起自己的心事，连忙几步到他身边问道：“然后呢？”
“然后？”
刘三咧着嘴一副你们谁能懂我多苦的样子：“然后我发现自己根本就喝不醉！”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认识了羊光。”
摊了摊手，刘三说道：“发现他比我惨多了，心理平衡了不少。”
“接着就认识了你，还有田老头。”
“你们活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这让我下定决心去亲身体验一下做工具到底是什么一种感觉。”
“然后我就开始翻看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卷宗，去认真对待每一个不愿转世或者不愿来阴间界的鬼。”
“直到前两天，我开始正视自己工具的身份。”
说着说着，刘三发现王大小姐的表情好似在看自己笑话，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道：“我上辈子就是个普通人好不好，能自己想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对对！”
王大小姐连忙笑着附和道：“咱们接引殿的接引使者大老爷最厉害啦！大老爷您继续说。”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虽如此，刘三翻了个白眼后仍旧继续说道：“我发现虽然我们看似都是一个在某时某地发挥特定作用的工具，看似都是天地大道在安排我们的命运，但是后面会怎么发展，会有什么结果其实都不清楚。”
“况且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时间流逝。”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向前走，何必因为一个虽然无法逃避却无关紧要的东西而错过所有的一切呢？所以，我决定安心当我的工具，从头到尾看好每一场戏。”
刘三笑了笑，问道：“你觉得呢？”
“你指望生前死后加起来活了一万多年的咱对你长达二十多年的人生感悟做什么评价？”
王大小姐反问一句，不过紧跟着就鼓励道：“不过你领悟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呵呵，信你我就是傻子。”
刘三怪笑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岔开说道：“让那些跟着的小鬼都散了，一个个丑的跟什么似的，看他们烦。”
“都赶走？”
王大小姐确认了一遍：“小鬼都赶走了谁伺候你啊，先说好啊，咱可不会伺候人。”
“对，都赶走。”
刘三点点头说道：“我贱惯了，不用人伺候。”
说罢，大踏步沿着台阶向四剑宗正厅走去，不再理她。
见这家伙不听劝，王大小姐苦着脸抱怨道：“你不用人伺候，咱用啊！真是的，上辈子肯定没女人喜欢你！”
抱怨归抱怨，王大小姐还是执行了刘三的命令，只不过她执行的方法很直接。
“都给咱滚过来！站一排！”
王大小姐对身后不远处的一群小鬼命令道：“不是横着站，竖着站一排！你，对，就是你，最丑的那个，你站第一个！”
“接引大老爷发话了，你们长得太丑，让你们哪来回哪去！”
王大小姐活动了一下她的大长腿，嘿嘿一笑：“不过咱是讲情谊的，决定亲自送你们回去，送得近了自己走几步，送得远了也别怪咱。”
“想怪咱也行，咱在接引殿等着你！”
敢情这祖宗在刘三那受的气全要撒到这群小鬼身上。
一看这架势，小鬼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都没意见？那咱就不客气了啊。”
王大小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来到为首的小鬼面前，抡起大长腿就是一脚狠的：“给老娘滚吧！”
一时间，以降神山为中心，各种小鬼向的方向四散飞出，分别以不同的姿势飞往不同的地方。
山上的各门各派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切，不过一来这些小鬼没有作恶，不能擅自插手镇压，二来他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是哪个不好惹的存在正在发泄怒火，直觉告诉他们最安全的选择就是装作没看到。
片刻后，将所有小鬼踢飞的王大小姐消了气，在心中腹诽几句咱的动静这么大竟然没人管咱好可惜之类的话之后悻悻而去。
她临走前打量了一圈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阴阳藏煞，随后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远。
“这俩家伙也挺丑啊，那小子怎么不把他们也赶走呢......”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也瞒不过阴阳藏煞这俩绝顶猛鬼的耳朵，这俩家伙互相看了看，阴藏煞突然问道：“哥，咱们很丑么？”
阳藏煞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大老爷说过，咱们不丑，咱们只是长得吓人而已。”
说罢，阳藏煞想起了一行人回到降神山的原因，便把这段小插曲抛诸脑后，对阴藏煞说道：“你去土地公被杀的地方候着，虽然山上的小鬼刚才都跟咱们下山了，但是肯定有精怪妖物在附近，先把他们找出来。我去问问大老爷如何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