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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下轻轻地敲门,很快对讲机内传出年轻女性的声音:
“您是哪位?”
“我是涟河警局的木下,请您配合我的调查。”
木下有些紧张,毕竟是独自一人前往独居女性的家中调查。
“警察?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请回吧!”对方关掉了对讲机。
木下有些发慌,眼看着就要空手而归,他拍打着房门,恳求对方的回应。
“橘花小姐,您不想看到曾经的挚友被人侮辱吧?”
没有回应。
“请你开门,我知道你很想中止网络暴力,我会协助你的!”
屋内静悄悄,木下心慌慌。毕竟是第一次使用的战术,如果不成功反而会被冠以骚扰的罪名。过了五秒钟,门开了。一张小巧的脸蛋从门缝内探出,她上下打量着木下,随后将大门敞开。
“非常感谢你。”
第一次进入女性家中的木下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屋内不大,约莫五十平方,是一室一厅的单身户型。木下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客厅的摆设,但很快他发现了一个事实:
橘花的家和单身男性的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小说都是骗人的,可恶!木下暗暗地想。
“家里有点乱,不介意的话凑合着坐吧。”
橘花将沙发上堆积如山的衣物分成两堆,勉强挪出一块可以坐人的位置,并示意木下坐在衣服海的中央。
“呀,怎能让女孩子站着呢,你坐,我站着听就好了。不过沙发只有一张确实不太方便啊,我家里有好几张呢。”木下笑嘻嘻地说。
谁知橘花一点儿也不领情,一脸幽怨地坐在沙发上。
“你和月芸小姐是很要好的朋友吗?”木下问。
橘花点点头,说道:
“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了,我最难过的不是她的死,而是她在网络上所遭受的网络暴力。”
“月芸小姐引起了很多非议吗?”
“网上很多人不仅一点都不尊重她,反而口无遮拦地骂她是婊子,连‘因为自身不检点所以才会被杀’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她的作风确实存在问题,但不应该被‘荡妇羞辱’,那些网络暴民们将矛头从犯人转移到受害者,仿佛月芸被杀就是活该的,她的罪孽比甚至被说得比杀人犯还沉重。已经两周了,这两周来那些人不停地不停地,在网络上辱骂月芸......”
“就连你也......”
木下突然收住了后半句,他看见泪珠从橘花的眼睑簌簌地滚落。
“我已经,已经被公司辞退了。社交平台上每天都有人私信骂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为了维护挚友作为人最后的一点尊严而已。”
“那群人真是可恶,我为你的挚友感到惋惜。我的同事们来调查的时候,想必也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向你问了一些很难堪的问题吧。”
“那些事就不用提了,你有问题的话尽快问吧。”
橘花刚说完,木下立即掏出手册准备记录。
“你了解月芸的家庭情况吗?”
“读初中的时候我曾经去过她家,只记得她的母亲是个凶巴巴的黄脸婆,父亲很早就离她而去了,其他的倒没什么印象。”
“她父亲去世了吗?”
“那倒没有,她曾经跟我说过,她的父亲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人。月芸7岁那年,父亲出轨,和情人组建家庭去了。她的母亲后来也没有再婚,便一直抚养她直到成年。”
木下虽然不懂女人心,但他知道,女孩子如果在成长过程中缺少父亲的陪伴,会变得仰慕其他年长的男性。月芸被中年男人包养的事情,想来也是由于父母离婚所埋下的祸根。
“她应该有和你说过她的情人吧?”木下小心翼翼地问。
“她很少对我说起这些事情,就算说过,我对这些油腻男人的印象也很快随着时间烟消云散。除了一次,她对我提起过一个特殊的情人。”
“特殊的情人?”木下抓起笔准备记录。
“这件事她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她三年前曾经有过一个情人,不仅长相英俊而且身材高大。这个人的职业令我印象十分深刻,是个侦探。”
“侦探?”
木下的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三年前云台市的侦探只有一人,结合现有的情报,想必那个人就是——
傲慢。
“在她还是学生的时候,那位侦探的出现,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两人坠入了爱河。不过很快月芸发现他是有家室的男人,正当她打算离开对方时,那个侦探居然掏出裸照进行威胁。”
“什么?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件事,我想你们应该有所不知。那个叫歇洛镜的侦探,获得线索靠的不是自己,而是月芸。月芸是被迫进行援交的。”
“利用?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知道那位名侦探就是凶手,但是为了月芸,我选择隐瞒。这种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大概我会被当成一个造谣的疯子。况且他已经遭到了报应,我不想再让这起案件的热度持续下去了。一边是作风不正的女人,而另一边是赫赫有名的名侦探。我已经想象到如果案子告破,舆论的声音不但不会平息,反而会变本加厉地羞辱月芸。”
木下停下手中的笔,将写好的草稿撕下扔进废纸篓。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请替我,也替死去的月芸保密好吗?”
橘花向木下恳求,眼里噙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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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序号6的疑问,我曾经看过照片,该处的血液不可能从脖颈处喷洒上去。尸体的肩膀处没有过多的血液残留,如果死因是切割大动脉,那么衣物的半边都会被染红才对,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人只有在将死的一刻才会大量出血,心脏停止跳动后血压会逐渐降低,此时对尸体进行切割并不会产生溅射效果。结合尸体的出血情况,死因是心脏被刺穿,这一点几乎没跑。”浩宏解释道。
“可是月芸被杀害时,不应该是全裸的吗?”
“的确是全裸的,我只是举个反例,为了证实那套连衣裙当时就穿在凶手身上,这样就能解释那块喷溅痕迹的来源了。”
“原来如此,那么凶手一定是个女人。”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现在缺乏证据,很多事情尚不能随意下定论。接下来我分下一下序号11,浓硫酸在本案中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如果没有那瓶浓硫酸,案子早就破了。”
“愿闻其详。”
“你知道胃内容物检查吧,在刑侦中推断死亡时间的常用手段。以最容易消化的米饭为例,饭粒进入胃后半小时部分消化,1-2小时完全消化并移向十二指肠。如果受害人在进食完毕后立刻遭到杀害,那么胃中的食物全都会呈现未消化的状态,死亡时间的推断范围会被极度缩短。月芸正是这种情况,晚餐只吃到一半却被打断,说明19点15分她仍在进食。一个计划周详的犯人,会想到晚上19点被害人可能刚开始吃晚饭,浓硫酸的作用就是破坏胃部,防止范围被极度缩短的情况出现。”
“那么序号15的谜题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既然遗留在现场,说明这个工具与凶手无关,我推测是月芸的所有物。”
“她为什么要带着这个?”
“可能这个女人另有所图吧。”
浩宏幽幽地说道。
“那么,关于尸体的衣着?”
“犯人为尸体穿上衣服,却没有换上内衣,说明犯人并不是一个讲究的杀人犯。包括丝袜的疑点,丝袜只穿了一半,如果不是有特殊目的的话,我觉得犯人应该在赶时间。”
“赶时间?时间确实很紧迫。”
“虽然衣物内是全裸,不过从外面看起来,死者确实有一种穿好衣服的感觉,任谁都会认为死者是穿好衣服再被杀害的。我说的这么直接,你应该明白吧?”
“我明白了,结合大司的证言,难道说......”
“从大司的角度,月芸在进入房间后立即遭到杀害,因此他看到的一定是穿好衣服的月芸。受到第一印象的影响,第二次见到尸体后尽管有些许差异,也全然看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大司第一次见到的白衣女子另有其人?”
“没错,那个人,正是本案的凶手。如此一来,序号15的谜题也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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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别墅调查,对于空也来说还是第一次。今天上午空中楼阁组受到指令,要求彻底搜查歇洛镜的住处,试图找出对破案有利的线索。曾经风光无比的大侦探,如今沦落到被一群小警察抄家的局面,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作为组长的空也手持搜查证,带着十几名组员浩浩荡荡地闯入别墅的后花园,皮鞋无情地踩踏草坪。空也停下环顾四周,随即朝着几名手持铁锹的刑警下令:
“检查一下土壤,一旦发现松动的地方立刻挖掘!”
猛汉们用铁锹在泥土上不断拍打,花园的草坪很快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哎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可能是动静太大,凯格琳见状,赶紧从主屋出来进行劝阻。
“夫人,很抱歉没有事先征求您的同意。”
空也故作绅士地说道。
“你们这是无中生有!我丈夫是绝对不可能有嫌疑的!”
“谁又知道呢?”
很快,花园的角落传来骚动的声音,猛汉们似乎挖到了有意思的东西。空也快步走上前,只见小小的土坑中藏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快打开,让我看看!”空也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旁的刑警将塑料袋打开,从中取出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紧身牛仔裤,从款式和尺寸上看,毫无疑问是一套女装。
“夫人,这是您的衣服吗?”
空也将衣物拿在手中,为凯格琳展示。
“我没见过,不是我的......”
凯格琳的双眼瞪的比牛还大,她万万没想到,一套陌生的女装竟然会出现在自家后花园里。
“既然不是夫人的,那这套衣服的来历可大有说法了。把另外一个东西拿出来!”
空也一说完,猛汉又从塑料袋中掏出一双女鞋。
“您的丈夫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44码的脚穿39码的鞋,可真是为难他了。”
“你,你们......”凯格琳近乎崩溃。
最后,袋子里的最后一样物品也被拿出,是一个头套。
一个惊悚头套。
一个留着长发的女鬼,面部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吓人。
头套的脖子部分,被黑色的针线缝合,不过只是装饰而已。
“夫人,证据确凿,这个可怕的皮套应该是您丈夫的所有物吧?”
空也说道,带领剩余的刑警无视凯格琳直接进入里屋。
屋子十分宽敞,空也指挥人员进行搜寻,从主卧到次卧全都搜了个遍,连厕所都不放过。
“住手!这是我的屋子,你们到底想找什么?”
凯格琳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夫人,关于您丈夫和刘月芸的关系,您应该有事情想告诉我们吧?”
空也单刀直入地问。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受到来自同一个人的恐吓信。那个人似乎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凯格琳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信里写着什么?”
“信里写着,‘歇洛镜,你的推理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