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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法天师冷然一笑:“皇位上的那只老狐狸,你别看他面黄肌瘦每天没什么气力的模样,实际上他把整个北梁都紧紧攥在手里。他一直都在平衡他几个儿子之间的势力,会让他们彼此相斗,但不会有大伤。
这就像是悬崖上的老鹰,把自己的孩子摔下去逼迫它学会飞行。毕竟他们是皇家,是要扛起整个国家的担子。虽然现在太子位上的是老大,但是依我看,最后坐上龙位的究竟是老大,还是老二或者老三都还说不定呢。
所以我明面上是谁的人又如何?只要我是在为坐在皇位上的主效力就可以了,有道是自古无情是天家,若是有一天他们觉得我无用了,不管我在谁的阵营都于事无补……”
玄法天师顿了顿,“何况,只要等我抓住九尾狐,吸取她的元丹将大法练成,区区一个北梁皇室又何必放在眼里?这才是对我而言最要紧的事情。”
玄法天师又瞥了眼闻止,“你的半枚元丹,等我抓住九尾狐就还给你。你放心,一定也有你的份。做人,目光还是得放长远些,不能拘泥于眼前。”
闻止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又恭敬的朝玄法天师行了一礼,应道:“天师真知灼见,小妖受教了。”
……
京城西市,怀远坊的某梨园门前。
沈持跨马而下,正得意洋洋的看着宋知虞,笑道:“我说的就是这儿了。”
宋知虞亦下马站定,顺着楼阁飞翘的屋檐望去。
“回梦阁?”
几个杂役小跑过来,从众人手中接过缰绳,把马牵往后侧的马棚。
沈持带着宋知虞踏上台阶,一边走一边解说道:“回梦阁原是以折子戏班发家,后来在京中做大之后,又与酒楼合并。如此,才有了如今这响彻京城内外的回梦阁,这里吃喝玩乐一条龙,只要是你想的到,在这里就能花钱买的到。”
“那不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意思?”
宋知虞打量了沈持一眼,不明白沈持在得意些什么。他作为北梁皇室的代表,竟然能容忍黑帮在自己脚下张狂?
没想到沈持却谈笑自若的接道:“算是吧。可除了黑白两道之外,还能在这里花钱找到术士办事。”
“啥?”
宋知虞被沈持的话惊讶住了,两眼瞪的硕大。
意思就是——只要你在京城有钱,上天遁地啥都能行?
初阳走到宋知虞身边,漫不经心的晃着袖子解释:“这回梦阁是夏国舅送给沈持的生辰礼,所以他姑且算是这里的老板吧。”
宋知虞听到初阳的话,抬头又将整座回梦阁打量个遍。
她跑到沈持对面眨巴眨巴眼,眉飞色舞地大笑道:“小弟,原来你这么有钱啊!哎呀呀,发了发了,妥妥的发了!”
李达震惊的盯着宋知虞,她这又是在作什么死,竟然敢叫瑞王小弟?
李达下意识地要替宋知虞向沈持谢罪,但他却发现沈持并没有任何不悦,似乎心情还挺不错。
真是奇了怪了……
瑞王怎么会对这称呼没任何意见?难道这已经不是宋知虞第一次把瑞王叫小弟了吗?
沈持瞥了眼宋知虞一脸财迷痴笑的模样,反问道:“发什么?这座楼原本就是我的,你怎么一副发横财的样子?”
宋知虞的小心思被沈持一语戳中了一半,她不好意思的又走回沈持身旁,扯着他的广袖故作娇羞的撒娇道:
“哎哟,易书兄,我们算是朋友吧?”
沈持瞥了宋知虞一眼,不置可否。
“你是这北梁尊贵的瑞王殿下,那叫一个仪表堂堂风流潇洒,雄姿英发仪态万方,貌比潘安才比子建呐。”
宋知虞这一溜的话听得沈持心里是分外舒畅,小姑娘还算有点眼力见。
宋知虞见沈持面露笑意,又接着往下:“所以啊,这区区一座回梦阁对你而言应该也就只是一桩小生意吧,既然是小生意,那就让我投资入个股怎么样?”
油嘴滑舌的地主老财终于露出了她吸血的獠牙。
沈持讪笑着不说一言,迈腿走进了回梦阁大堂。
宋知虞死不放弃的追上去,堵在楼梯中央又问道:“到底怎么样嘛?”
“不怎么样。”
沈持懒洋洋的挡开宋知虞的手,“你是能帮我拉生意,还是能帮我照看铺子?”
宋知虞摆摆头。
沈持早已料定宋知虞的回答,悠然的应道:“那不就对了,我凭什么做你这亏本买卖?”
“但我会写戏啊,旧剧新编的那种。”
宋知虞指着一楼正在唱纣王妲己鹿台自焚的戏台,“这出我就写过!戏台子上成天就是那么几出戏轮流转,其实大家早就看腻了。”
听着宋知虞这颇大的口气,沈持又被勾起了兴趣,他扶着栏杆走到二楼一小包间坐下,问道:
“那你把这纣王和妲己写出了什么新花样?”
“我不喜欢这样的悲剧。”
宋知虞坐到了沈持对面,她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往一楼中央的戏台看。
“纣王虽然昏庸,但知道妲己是狐狸也爱。妲己虽然祸世,但受的是女娲娘娘的命。他们的确误国误民,可对于彼此而言却是这世间极少有的好情人。
所以,我就新编了出鹿台自焚后的戏,让他们在别处投胎重生,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普通人的生活。”
“你的想法倒是新巧,但这出戏本就是为了让看客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坏人恶有恶报的快感,借此警醒世人积德行善,警醒执政者勤政爱民。可你如此写,就弱化了这样的教育意义,也弱化了戏剧冲突的高潮。这出戏编排出来,可能不太会受这里看客的欢迎,或许那些胭脂坊的女眷才会比较喜欢。”
沈持认真的点评完,悠闲的喝了一口茶。
宋知虞对沈持的点评听得上心,说自己编写的戏可能只受女眷喜欢,这点她赞成。可沈持那一连两个弱化,宋知虞却不能认同。
“为什么戏曲话本非得要讲点什么道理才可以?话本的存在本就是让人做梦,硬加上那么些枷锁反而失了它原本的灵气和自由。”
沈持:“你说的对,但人妖殊途这条底线还是不能破。毕竟你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在看你的戏,万一某些人就是死脑筋要模仿你戏中的内容呢?那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宋知虞指着坐在沈持身旁的初阳,反问:“那他和你怎么没人妖殊途呢?世间万物是不能以一言以蔽之的,人有好有坏,妖肯定也有好有坏。你这初阳师父不就是个好妖精嘛,还多次搭救过我。人如果自己要作恶,怎么也不能怪到他看过的戏曲上啊。若是连父母都教不好自己的孩子,难道仅凭几出戏就能教好了?”
宋知虞这拐弯抹角的夸奖,初阳听得高兴,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加入两个小屁孩的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