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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写完了作业,还提前预习了新学期的课程,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每个人都无法抑制地期待开学。
宋湾背着新书包,玻璃球随着她的脚步晃晃荡荡,撞到铁质拉链还会发出如鸣佩环的声音。
陈叔在等着。
她却十分怀念两个人独自上学的日子。
坐在车上的时候,嘴角还抹了蜜色。
“这个学期我要好好学习。”她拍着胸脯说,自信地甩了一下马尾,脚底都是985和211的骄傲姿态。
陈叔笑着:“好好学习当然好,知识是最宝贵的财富。”
“不,分数才是。”她感慨。
“你说是吧?”
沈故桉抬头,漫不经心地颔首。
宋湾又有点小感慨,有的人分数超高,知识也丰富。
就像有白富美,就有对照的矮穷矬一样,她努力给自己灌毒鸡汤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劣质对照组。
到学校下车,花圃里的桂树开得黄灿灿的,繁茂地伸出圃地,人行瓷砖上落了零星的花瓣。
沈故桉后,她稍微快一步,指着地上的花瓣飘起来的小小旋风,回身惊怪道:
“看龙卷风。”
周围同样一潮上学的同学闻之纷纷抬头看向晴空万里的天边。
沈故桉则不,他看到了她的指向。
“看到了。”他说。
宋湾满怀期待地双手勾叠:“到高中的地理就会学习天气现象啦!”
能重新来过,苟宋湾当然要把上辈子没学好的科目学好。
沈故桉很意外:“喜欢地理?”
“耶斯!”
宋湾退后一步和他齐肩,“晚上帮我搬课本,做好准备哦。”
他提醒道:“写名字。”
这还用得着提醒?
“每次发新课本我都第一时间写名字的,在新书上写上名字是宣示主权的行为,那我不积极?”
“呵,”他竟然蔑笑,“暑假作业没写名,数学课本物理课本也没有。”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最近他一直辅导自己写暑假作业嘛,他都看见了。
可能初二下学期开学那天,她比较忙,忘记写名字了。
今天老天爷故意开了个玩笑,好像惩罚她之前不重视的事情,让她没课本写名字……
班长领着一群男生一箱箱地扛回新书,划开扯开,满地都是包装纸和尼龙绳扎。
宋湾停直腰杆,等着新课本。
余星轻轻地碰她的手肘:“我帮你领吧。”
宋湾难得清醒不想睡觉,双臂健全,收领几本书也用不着娇滴滴地找人帮忙。可看余星经不起拒绝的样子,她狐疑地点头应允。
余星笑得很小心,声音也很小声,“谢谢。”
“不不,我谢谢你。”
她张口欲辩,宋湾却已转了身,和搁了五排桌子的辛小漓天南海北地遥遥相谈。
降下嘴角,她阴沉地脸低头浏览手上的书。
宋湾辛小漓聊得正嗨,课本一打打地发了下来,渐渐地空荡荡的桌子上各自堆出了小山。余星的桌子上有两座,一座高,一座矮。
班长忙碌完,清点了一遍,站在讲台前问:“课本和习题一共三十二本,作业本八个,有哪个同学少的?”
他眺望整个班级,勉强寻找到一只差点淹没在人海中,颤巍巍的小手。
“余星你少哪几本?”
“数学……英语……语文历史……”嗡嗡嗡的小虫子一样有气无力的。
宋湾听到后才发现是余星举了手,且她桌上两座山的高度差,少得不是一点半点。
按理说,坐在靠后的人经常少课本,余星和她坐的是正中间,怎么前面有后面有,中间倒没有?
班长说:“书已经全部发完了,等别的班发完,我去找剩下的。”
余星头又低下去了,好像缩着脑袋的乌龟。
“怎么回事?”宋湾问。
她不说。
宋湾耐着性子接连着问,她才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不……不给我。”
刚拿到新书的同学们交头接耳着,班级在小声地喧闹,班长无奈地一遍遍提醒。
宋湾环顾到发书的一群男生笑着嬉闹着,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余星,感受到目光的余星只能尽力缩下去,用最原始的方法保护自己。
“你不要老是逃避,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怪不得她见余星之前一直用别人退下来的旧课本,封面扉页都不在了,书角皱巴巴的,她还疑惑着很有条理的余星的书为什么这么烂。
高中的爆发,早在初中就有所堆积。
身为同桌,她却毫无所知。如果,如果能拉她一把就好了……
“我本来就好欺负。”她昂头,尖酸刻薄又自虐地笑着说。
“不是……”
你向一头绵阳说,狼来的时候不要总想着逃避,学会反抗,用力一搏。
岂不是很可笑?
所以宋湾说不下去了,她沉默地收了尾,移走了矮矮的小山,动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余星望向她:“你的书不是……你在同情我么?”
宋湾笑:“不要拉倒。”
说是这样说的,转头她已经把矮小山装进了书包拉上了拉链,根本不给余星不要的机会。
宋湾等到班主任进来开了班会,等到放学铃打响,班长也没寻回来多余的书。
余星原本该拥有的八成是被那几个孩子藏起来了,学校定的又是一人一套的标准课本,难有多余的也都是作为老师的教辅书。
宋湾不心急,只要有钱,什么买不来。
放学了,她背上书包对余星道再见,余星未回复,抱着书闷头从一侧绕走了。
宋湾讪讪地放下手,也离开了教室。
到楼下,沈故桉已经在等了,她两手空空全身轻松,不由地多看两眼。
“课本少啦,我的让给了少课本的同桌。”她解释,但说出来并不是特别的轻松。
他向来会揣摩,讥笑:“你很善良哪。”
“可以这么说吧。”不喜欢他的语气,宋湾的心情更加不愉快了。
“可惜,”他继续说,“那个人不领情。”
宋湾哪里是个有普度众生菩萨心的人,余星也不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只是这事有点复杂。
她尽量解释得恰如其分:“她自尊心很强啦,觉得我同情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备受欺负……”
他一直以来的良好修养,却拦不下他打断她的话:“听过吗——没有本事的人,自尊心越强。像这样的人,敬而远之。你将雨水撒向久旱的人间,露宿街头的人怎会感激你的解救?所有人不能全部心怀感激地接受,恰有一半分他们看到的是你的优越。”
沈故桉在她面前,第一次情绪激动。
她只是听着,心里感到异样但活泛。
注意到很失礼,他说“抱歉。”
他的有感而发,丑陋消极的内心生生剖开暴露于光下。
面前单纯的女孩什么都不会,会害怕的吧?
她没有。
“你说得很对……她不值得我秀优越。”
宋湾笑得苦涩。
在城堡中住着的公主,有她的舞曲、长裙、水晶鞋。
在街铺上分摊父母工作的平凡女生,有她的斤斤计较,一分一钱、一两一厘。
所有的交集产生在公主突发奇想地要吃尚未熟透的酸苹果。
她有许多和她一样干瘦的过早履行人生存代价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