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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听闻杨国公在狱中已死,先是惋惜,又甚觉蹊跷。“皇上,大事不好了!”钱公公慌张跑进来。“何事?”赵祯问。“杨国公和苏将军一家,全,全被……”“什么?!”赵祯大怒,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显然有人压住不报,如此心机,当真留着有后患。“来人,召贺王爷速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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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贺朗接了圣旨,名正言顺回京。苏将军已经知道了家里的事,悲痛之余,也要顾及国家存亡。因实在无法抽身,便只好让苏介与王爷同行回京。“介儿,此番回去,定要注意安全,莫要,莫要……”苏将军一时哽咽。“爹,您放心。”苏介也说不出他话,心一横,上了马绝尘而去。
回宫之后,当着赵贺朗的面,赵祯又是一通发火。“究竟是谁?杨国公畏罪自杀?可能吗,明摆着糊弄朕!”赵贺朗不说话,静静看着皇叔情绪逐渐平息,便捡起被扔掉的奏折,上前放好,装作漫不经心道:“皇叔,听说,沈太师府上有喜事了?”赵祯抬眼看了看赵贺朗,“呵,我怎么没听到消息?朕还真是后知后觉啊。”“皇叔息怒,侄儿也是刚刚听说的。太师与文丞相一向交好,这门亲事,想必早就订下了。”赵贺朗试探地说。沈太师与谁走得近,倒也不曾听说,反倒是多有巴结的官员。而这文丞相,打一开始便是中立的主儿,向来见面三分笑,不与人交恶。如今联姻,受人胁迫也不一定。“沈太师……”赵祯反复琢磨着,这沈太师在杨国公一案上并无蹊跷,如今这时候要与文丞相结为亲家,倒真是让人有些疑惑。
出了大殿,苏介在栏杆旁等他。
“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苏介问,“如果澈澈真被沈杭带走了,那江遇呢?”赵贺朗有些事想不通,可又觉得所有一切就摆在眼前。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可偏偏越理越乱。“还记得徐硕吗?”赵贺朗提道。“当然,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苏介说。“你是如何得知?”赵贺朗看向他,盯得他有些发毛。苏介浑身好不自在,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是我爹手下的程副官告诉我的,他亲眼目睹。”“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赵贺朗低声说道。他有想过,倘若这一切都是沈太师指使,一旦东窗事发,是需要有人替罪的。什么样的人能实实在在撇清与沈太师的关系?这徐硕还真是不二人选。赵贺朗猜测,徐硕并没有死,一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徐硕的家人,此刻应该在沈太师的掌控之下。“去映桔山。”想罢,赵贺朗说道。“什么?这是——”苏介听过映桔山这个地方,都说是贺王爷母亲的住处,王爷小时候就是从那里生活。“有些事我需要问清楚。”赵贺朗微蹙眉,心里有些乱。关心则乱,虽然他不说,但杨安澈的处境的确影响了他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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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师府别院并不算大,但格局很是精致。当初沈杭要求建造,沈太师觉得地方太小不够排场,不同意动工。而沈杭没听父亲话,为了能早日落得清净,以后和心爱之人安稳生活,便悄悄盖了这别院。沈太师自是知晓,但又觉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儿子去了。沈杭没想到,婚姻大事自己竟不能做主。既然如此,就先将杨安澈带到这,就算以后未能如愿,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沈太师知道了沈杭救下杨安澈的事,勃然大怒,罚他禁闭。沈杭自是不放在心上,依旧有空便来别院看望杨安澈。
杨安澈这两日不言不语也不进食,只是让人送一身素白衣服来,整日穿着,脸上再无笑意。沈杭又带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甜食来到院子,一眼便见白衣的杨安澈坐在石凳上,清冷素净仿佛静止一般。“杨姑娘,杨姑娘?”沈杭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杨安澈脸上不见昨日的厌恶,代之的是漠然。“杨姑娘,听说你一直不东西,想是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今日我带了些集市上的甜点,你尝尝看喜欢吗?”沈杭笑着说,拆开甜点纸盒,摆在她面前。杨安澈低头看了看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曾经和江遇苏介一起吃过的。曾经那么爱吃,现在看见却提不起一丝兴趣。“公子好意心领了,我现在吃不下,你还是拿走吧。”沈杭有些失落,知道再说下去她也会嫌烦,便收了这些甜点,又道:“杨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恨我一家。我无法改变现状,所以只能尽我所能补偿你。还望杨姑娘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这都是我欠你的。”“你不曾欠过我什么,我杨安澈孰是孰非拎得清。沈公子的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任何牵扯,殊途不同归。”杨安澈避开沈杭恳切的眼神,一句一句说道。“杨姑娘,你现在气头上,还需静下来考虑一下。等你伤养好了,这阵风头过了,我沈杭定会尊重你的选择。请相信我这一次,好吗?”沈杭柔声说道,她始终放不下心中的戒备,可是他沈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的啊。他知道,初见那一眼,自己就逃不掉了。他不后悔做这样的决定,只是懊悔没有拦住父亲,如果一切没发生该多好……
沈杭走后,杨安澈抬头仰望头顶这片天,清冽的蓝尽收眼底,纯净得不加一丝杂质。想想也挺巧,爹爹出事,贺王爷救了她,娘亲出事,沈杭又救了她。这算多灾多难又有贵人相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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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湘湘见杨江遇还是不肯吃饭,便假装生气道:“这是要饿死了才满意是吗?不救小澈澈了,也不为家里报仇了,凡事还是死了来得痛快。”杨江遇清净了两天,被她这么一说直戳心窝子。他抬头看着仇湘湘,终于开口说道:“那晚,你怎么知道会发生那种事?”仇湘湘也不想骗他,说道:“其实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当时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打开窗户透透气,不一会儿便见那个人拎着剑出现了。那个人我认识,我爹娘就是死在他的剑下……”杨江遇听罢,低声说道:“像这般武功高强的人,沈太师应该不止培养了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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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桔山。
山上比京里要冷上几许,赵贺朗二人沿着崎岖的小路走上来,原本有些凉意,现却出了细汗。
丫鬟跑过来说道:“夫人,朗哥儿来了。”林映忙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来整理衣服裙摆,“到哪了?”“娘。”赵贺朗掀开门帘,轻声喊道。“朗儿,你总算回来了。”林映上前拉着赵贺朗的手,正要摸摸儿子的脸,“娘。”赵贺朗使了个眼神,林映这才见着屏风后站着的苏介。“他是苏介,”赵贺朗又小声介绍说:“苏靖将军的儿子。”林映已经知晓这两天发生的事,如今见着苏介,心生怜悯。于是说道:“孩子,来,快坐。”苏介有些恍惚,贺王爷的母亲竟是如此亲切,忙点头行礼。
林映见二人不说话,便开口道:“是不是苦于拿不到证据?”赵贺朗点点头。“你们还太小,一个在官场斗了半生的老狐狸,岂是你们一群孩子说扳倒就扳倒的?”“那我们该怎么做?”苏介抢着问。“从西夏查。”林映说。“西夏?”赵贺朗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说,他杀害这么多人,不止为了排除异己,更是为通敌叛国找替罪羊?”林映叹了口气,“所以,你们要小心谨慎,不可轻敌。”
傍晚,赵贺朗敲敲母亲的房间门。“进来。”赵贺朗推门进去,见母亲在梳妆桌前收拾着一些配饰挂件。“娘,您在干什么?”林映关上抽屉,拉着儿子坐下,说:“朗儿,有什么话你就问吧。”赵贺朗从怀里掏出玉佩,看向母亲。林映眼前一亮,旋即又黯了下去。“杨江遇,杨国公的义子,怎么会有这玉佩?”赵贺朗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心中猜到了几分,“我,姨,真的是她吗?”林映闭上眼睛,流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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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将至,太师府逐渐忙碌起来。沈霍把儿子叫到书房,“杭儿,今日起,不允许你再去别院见那个罪臣之女。为父已经答应你不伤害她,你也要遵守承诺好好成亲,不可胡闹。”沈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爹,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杀的也杀了,想做的也做了,请你不要再控制我了。我是您儿子,不是傀儡。自我娘离去那天,你就变了,变得不再是你。”沈霍心知儿子说的没错,可又觉得自己所做一切又是逼不得已。现下没有孰是孰非,成者王败者寇,难道不是如此吗?“孩儿告退。”沈杭不想听父亲再讲什么毫无逻辑的大道理,便先行一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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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这边亦是热闹,唯独冷清的,却是婚礼的主角。文一岚放下胭脂盒子,照了半天镜子,满意后,问道:“听说这杨安澈现住在太师府别院?”侍从回道:“是的小姐,姑爷将她带回别院已有几日了。”“姑爷?”文一岚一记冷眼瞥向他,“不许跟我这样提他。已经要成亲的人,竟然不懂得避嫌,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夫君!”文一岚想起那日贺王爷护着杨安澈的样子,心里恨得痒痒,现如今自己未来的夫君竟然又带着这个女人堂而皇之住进沈家别院,凭什么?凭什么!她杨安澈已是如此落魄之人,怎么还会有人帮助她怜惜她……想罢,她挥袖拂掉满桌子胭脂水粉,冲侍从喊道:“滚出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