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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是沉寂的黑夜,屋内暖白的灯光。柔软的大床上斜躺着一个正当美好年级的姑娘,床边的沙发上上做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背对着漆黑的夜空。
有点像第一次开房的年轻情侣,而事实上,屋内没有半点的旖旎。
我正襟危坐。“你要自己撕开么?我可能会弄疼它。”我摇晃着手里握着的信封,原本就是暗黄色的牛皮纸在夜间更显得陈旧。
师傅身畔的盒子虚掩着,四处散落着一封封的信。
“念。”她的语气不急不缓,说着话便伸出手来。
“嗯,手挺好看的。”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不过还是拽着手把她拉了起来。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难再合上,推开了就再难合上,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响了半分钟吧,她歪着头,也不把手机拿来给我。
事实上手机就在她的右手边。
“是双笙的歌?”她似乎并不很肯定。是你师兄打来的,说着师傅就接通了电话。
“嗯,我们到宾馆了。”
“林木呢?”
“嗯,你师弟啊,你师弟他——他在洗澡。”
电话那端沉默了。
师傅又故意加大了声音“阿木,你快点洗,我也想洗澡了。”
“你们俩有毒啊!”沉默终于结束了。
两个人和电话那端的师兄一起,平白在夜幕里笑出了几分光明。“你要过来接你师弟么?”
“你们先玩吧,我一会再说。”
“阿木,你真是个渣男。”我分明听到师兄的女友在那端喊。“那我等你过来接我。”我接过电话,还没说完这句话就被师兄挂断了。
“你笑起来,真像好天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点后悔。
“我是不是真的,不是一个好人。”我有几分黯然,说着低头撕开了信封。由于涂了过多的胶水,一大片原本柔软的纸都变硬了。尽管我很小心,但撕开的缝隙还是想一只狰狞的巨兽。
“要配乐么?”我抽出两张薄薄的纸。“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参北斗啊。”我清唱了两句,在被师傅叫停之前停了下来。
“我指的,就是这样的配乐。”
“好了,你是个好人,快读吧。”师傅甩了甩手。
我小心的,沿着原本的折痕打开。是很长用的折叠方式,一个封闭的矩形。角上漏了些字出来,并不是很秀丽,但显然写的很认真。
“橙橙,见字如面:”
“嗯,很标准的开头。我可真要念了啊。”我躲过了她试图拿回信封的手,尽管她的动作十分迅疾,可我似乎料到了这一幕。
她假装颓然的坐了回去,一直见我不理她,才放弃了假装。“快读吧,林木。”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我这才收敛了心神,去审视一场似乎已经成为历史的故事。
“尽管这些东西可能永远不会给你,权当是给自己留个纪念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在不久之前,我还是我,可是从初见回来的不久,我就忘掉了自己。曾经我就是世界的中心,但是现在,你就是我的世界。
过去好几天了,我想,我得先找到自己。大概我已经把自己弄丢了很久了。虽然朋友跟我说了,但是我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那个时候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想如果爱已经变成了纠缠,那么得到爱的方式就是放手。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这样了,也亲耳从你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
已经干扰到了你的生活,我很抱歉——很抱歉让你感到那么多的不快。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离开。
痛苦是安静最好的土壤,我强迫自己停下来,我多少次拿出手机,在输入框里写了又删。我看到夜慢慢降临,也听见太阳缓缓升起……
你不只一次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生活都会照样继续”我从未否认过你这句话。因为真的没有人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
思念事实上并不致命,痛苦也很难杀死一个人。可同样的,痛苦带不来死亡,那他就会伴随着生命。我几乎不断的在想,她会想起我么?还是会全忘掉?
两者都是我想得到和不想得到的答案。总是会想你某时某刻在干什么——
我开始认识到,当我们太喜欢一个人,自己就会变得卑微。
而卑微是很难让人喜欢的——这里将出现一个要命的循环。而且真的很难会有解决的办法,除非是伪装,伪装不喜欢,演技有多高超卑微就离开有多远。
智慧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体现其价值的,但总有许多人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把自己的心交代了出来。这大概很多单恋的悲哀之处。
而我并非现在才知晓这一点。但确实到现在才不得不承认这一规律的强大惯性。
很矛盾的心理,不很情愿审视过去,但同时又觉得自己需要这样做。我尤其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他是如此的怯弱不肯去记住过去,让我一直以来不得不谋求以另外的方式来记住。
记忆全是被痛苦所磨灭的,就我自己而言。虽然说了这么多的痛苦,可是仔细想想这并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爱而不得”导致的“哀而不伤”。浅薄如我并不能形容出来这些横亘千古的情绪。
但是这一切对于你来说并没有意义,不是抱怨牢骚之语。这就是事实,我也没有任何的情绪。任何人都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每个人都是相对独立的个体,我想这也就是你一直所强调的强大。你我对同样一个事物冠以了不同的称呼,不变的地方在于——这些事情就像夜晚的降临一样的自然和平静。”
“这一页中断了,尽管下面还有很大的空白。”我指着纸跟师傅说。她并没有很快的给我回应。我推了推她的胳膊。她这才给了我一个微笑,嘴角的小酒窝显得很可爱。
“你看,很明显是他自己隔了一段时间又拆开的。并且加上了一些东西。”
“嗯,时间间隔还挺长的样子,你仔细看,就连用的纸也是不一样的。后来的这个,纸面是比较光滑的。”师傅接了过去,观察得比我还要仔细。
我不干示弱,捡起了被我扔在一旁的信封。仔细观察才发现,我拆开的那端并不是信封原本的封口。原本的封口那端被小仙仔细的封好了,并不见过多的胶水。可见那时是很平静甚至满怀希望的封装好了信封。
“像是我小学时没有送出的情书一样。”我跟师傅说。“不过那时候喜欢用淡紫色的彩纸……我当时真的很喜欢——”
“你跑远了,快回来。”师傅打断了我。
“他喜欢回忆过去?真是个严肃的人。他很明显重新审视过自己。”
师傅深吸了一口气罕见的大声说“《半张纸》你记得吧!奥古林堡或者斯特什么的作品。嗯?”
“是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瑞典人。他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我无奈的回应到。
“不过他俩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没有再说什么,从师傅手上拿回了信,接着念下去,用一种更深沉的语气。
“今夜,我打开了一个红色的盒子,红得偏粉,就是武陵山深处最常见的那种杜鹃。而盒子的内部却闪烁的金属的本色光泽,光泽之下是一摞暗黄色信封。
因为涂抹了过多的胶水,原本柔软的封口处变得僵硬。小心的撕开了序号为1的一个,看得出来,序号用涂卡铅笔粗暴的画在上面。打开——又看见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现在想想,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大家不会喜欢一个幽灵、处处出现在身边。可我,是怎么成了那个幽灵的?
那一晚的潮起潮落对我们这群陷入沉睡的人来说很快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太海天相接的地方还没有一丝丝亮光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听见了大飞在外面叫嚷,掀起一个一个的帐篷。
我们要等待日出了,好像一群互相取暖的企鹅蹲在沙滩上,面朝太阳将要升起的地方。即便是夏天,这个时段也有一点冷,过了一会她挪到我旁边,我就倚在前一晚看到的那个礁石旁边。
她问我要热水喝,我把杯子递过去,她打开往外倒水,一滴水也没有,却在海面上倾下了一束光,黑暗和安静的海面就在那一刻变得喧嚣起来。
大家前所未有的安静。在自然舒展那壮美身躯的时候,我们常常是失语的。
过了许久,我听见谁的的睫毛动了一下,她喑哑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她说,黄昏和黎明难辨。太阳暖暖的照在我身上,砂砾还是清凉、软软的垫在脚下。
临别时,她加了我的好友。“月亮个小太阳”这是她使用的网名,我也没改备注,我的列表,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她。
回到学校后的第一个早晨,以及之后的几天。总是遇到,心里的一个弦就被拨动,越是宁静的湖面一旦泛起涟漪就越是难以平静下来。
我第一次请她吃早餐,忘了带校园卡的她;
她第一次大胆的吐露深藏内心的创伤;
我第一次那么愉快的讲起一些年少时的不堪经历;
我们第一次在图书馆前高高的阶梯上看日落;
第一次,我回忆起什么热泪盈眶的时候,她的体温恰好撞进我胸膛。
第一次,我那么残暴的叫人直面过往,勇敢重新开始。
第一次,为了别人的任性逃课,她请求我陪她去兼职。
在居民楼下斑驳的墙面旁,一大丛紫色的木槿开着,她再三絮叨教我如何转车回学校,我挥挥手机说有导航!但她固执的重复了一遍才转身步入楼梯间,却突然转身:
“如果暑假过后你还这么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吧。”所有花朵的芬芳、阳光的灿烂都凝结在她的余音中……我故作潇洒的挥手道别,可是飞进花丛的手机出卖了我。
我义无反顾埋进姹紫嫣红的丛中找寻,可没想到挣扎到现在才出来。那一刹那的欢欣,却叫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可是,谁有知道呢?假如那之后的周末,没有她过往残余的碎片强行扰乱现实。或许刹那便是永恒。
我的手有时候比我的回忆还要来的快,当初花了那么大力气封好的铁盒、黏实的信封,一旦打开就像受惊的野马,在草原上驰骋起来,无人可挡。我拦不住自己的双手、撕开了第二个。那是你走之后的第二天。”
到这里,这封信就结束了。
她的眼睛和黑夜一样沉默,我透过师傅的眼睛。看到了一个执笔富安的执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