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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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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被扰了清静,还以为今儿总能睡个安稳觉了。

    没成想,太后回宫了。

    大清早的,天才蒙蒙亮,半轮明月还没完全落下去。

    鞭声就起了。

    “啪!啪!啪!”

    一身红制官服的司礼监掌印亲自挥动着鞭子砸在地上,还大声喊道:“太后回宫!众人相迎!”

    各宫的妃嫔、奴婢都纷纷出来,匍匐在地,跪拜太后。

    只除了太极宫。

    她被不知在激动什么的傻丫头扒拉起来。

    还没洗漱,也没梳头,就换了身衣裳,被傻丫头带到宫墙上挂着。

    她问为什么不站在房顶上,那傻丫头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她们站在宫墙上目标太大,怕被当成刺客,万箭穿心。

    就一直静悄悄地远远望着,十六个太监抬着这华翠云凤肩與绕着整个宫里走了一圈,走到日头出来,红彤彤的朝霞覆盖着长安的每寸土地,才快要将太后送回长生殿安置。

    趴在太极宫墙岩上的郦妩,双手都扶着瓦片,半悬在空中,胳膊酸胀,被这鞭声噪得脑袋发晕。

    着实难受。

    “绿盈,快让我下去!”

    郦妩头一次觉得绿盈会些功夫不好。

    “不嘛,公主,再看一会儿好不好?你看看那老婆子好生气派,就从云隐寺回宫就这么兴师动众的让那些小太监抬着绕了一大圈,还不把人肩膀给废了呀!”

    “肩膀废不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再不下去,那些侍卫就要把我们扔下去了。”

    郦妩瞧着周围上窜下跳的几个人影子,悠悠说道。

    绿盈意犹未尽应道:“奴婢这就带你下来。”

    拉着郦妩的衣领子,带着人蹭蹭蹭的飞了下来。

    郦妩理了理领口,瞥见好大一个洞,就是那丫头的爪爪拉着的地儿。

    她今日穿了一身嫩黄棉棱罗裙,领口处的瓣兰刺绣尤为好看,可是娇娘亲手绣得,她还只穿了一回,就给毁了。

    “绿盈,给我赔银子。”

    阴森森的语调让绿盈抖了抖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还喊着:“奴婢没银子!奴婢的兜儿比脸还干净着呢!”

    她是真气笑了,这丫头可是最最吝啬了。

    要她的银子那比要她的命还难。

    和她一样,要她一日不赚钱那比杀了她好痛苦。

    她回寝殿,准备洗漱。

    却发现那个又傻又小气的丫头鬼鬼祟祟的,好像从鞋底摸出了薄薄的一叠……银票?

    手指沾了口水数一数,又数一数。

    可能太专注了,连她站在她身后都没察觉。

    郦妩拍了绿盈的肩膀一下,轻哂道:“不是没钱?兜比脸还干净?”仔细瞧了眼,啧了一声,又道:“你这是数了多少遍?本来就薄,再一数更薄了,别被你数得就剩一张了。”

    绿盈捂着胸口,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撅着嘴儿,委委屈屈说了句:“奴婢比起公主可不就算没钱?公主可别欺负奴婢了。”

    一边说还一边手脚不停的将数额零零碎碎的银票塞进鞋底,脚压着银子,心里就踏实。

    郦妩斜晲着这嗜好钱财的样儿,扬扬嘴角儿,和她相依为命的丫头,这性子也和她差不离的。

    她进了净室,沐浴更衣,洗漱干净了又出来。

    拿着一叠帕子,耐着性子绞干头发。

    摸了几把,没干透,但是不滴水珠子了,又接着睡囫囵觉。

    绿盈在小厨房鼓捣一阵,端了碗阳春面出来当早膳,就见着人又躺下睡得很沉。

    无奈的蹲在墙角,呲溜呲溜的吃了个精光。

    *

    长生殿内

    浓重的檀香味太刺鼻,闻不惯的人怕是要打好几个喷嚏了,比如说皇帝。

    他不信这东西,偏偏摊上个极信佛祖的老娘。

    南边洪涝北边旱灾,这些天灾他的老娘去拜拜,塑个金像就完了。

    那漠北常年遭北戎侵犯,他这个脑子不清醒的老娘还要奉上几万两的白银,保佑北戎不要来袭。

    看看,这人祸那是和尚保佑得了吗?

    “皇帝染上风寒了?”胖乎乎的像一尊弥勒佛的老人,满脸慈爱和关心,“要不要喝些姜汤?”

    “儿臣没有不适。”

    皇帝摆了摆手,只捂着鼻子。

    太后也不强求,浑浊的眼里划过一丝精光,咳了一声,“哀家不在的这几年,听说皇后又添了个九公主凤娘?”

    “嗯。”

    他这个老娘是定国公府出来的,是皇后嫡亲的姑姑,这一回来就叫他过来用膳,不说为了皇后被禁足这事儿他都不信。

    “听说凤娘这孩子极为聪明,三岁就说话说得可顺溜了,还活泼好动,喜欢满宫放纸鸢,就是那些奴才们不懂事,怎就往太极宫那地方去了。”

    皇帝听着这话,没吭声,这就是把错都推到那群奴才身上了,他一应声,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太后握住佛串转动了两下,瞟了眼还背着手站着的皇帝,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那么一脸平静。

    沉下了脸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真要罚凤娘和她母后?皇帝可别忘了,皇后一把年纪还冒着风险产女,外面的人怎么说的?都说她是老蚌生珠啊!这么多年,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跟太极宫那祸害的地儿沾上边了就要挨罚呢?”

    皇帝仍是平淡,只道了句:“君无戏言。”

    “你!好好!真是个好皇帝!为了芝麻点儿的小事揪着不放,非要这满宫上下看皇后的笑话是吧?”

    太后气得不行,脸上的几两横肉都涨得通红。

    离得皇帝极近,指尖都快戳到人脸上了。

    皇帝依旧直挺挺的站着,不吭声。

    算是默认了。

    “哀家给云隐寺又奉了两万两银子的香火钱,才求着云隐寺方丈慧源大师冒着遭天谴给太极宫测算。”

    皇帝听见太极宫三个字,彻底恼了。

    他可以容着他亲娘拿着银子胡闹,但这也是有底线的,太极宫那就是他的逆鳞。

    太后瞧见了她儿子脸色铁青,心里更冒火。

    嘴一秃噜,话全都冒了出来,“沈家女人死如灯灭,哀家只请方丈按着她留下来那个孽种的生辰八字测算,方丈说此女于郦朝的国运有碍,皇帝,那孽种不得不除!”

    “真是无稽之谈。”

    皇帝再也听不下去了,抬脚跨过门槛,没有再理会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娘。

    批漠北的折子时又想起他那个愚蠢又歹毒的老娘,惴惴不安。

    朱笔批下:“苏珩,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