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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
谢桓神情乍然松懈,“那便说好了?”
“说好什么?”
“我从此只是你的臣,也只忠于你。”谢桓直直地望着池钧的眼,这双眸子里头一回没有出现吊儿郎当的爱慕,池钧见着的,只有严肃与忠诚,他好像不是在问他,他的言语坚定,他说“殿下,我是你的人了。”
此番言行仿佛某种最古老的礼节一般,听得池钧心中充斥着说不清的炙热,他正想说点儿什么回应回应,这人却换了嘴脸,正经不在,很快又成了那副无赖样来招惹他,“钧哥,你不说点儿什么?”
池钧一噎,垂眸沉思片刻,“我也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谢桓咧嘴一笑。
池钧觉得谢桓并未听进去,强调道“我认真的。”
“我晓得。”谢桓笑意未减。
“你不晓得。”池钧快步走到谢桓面前去拦住他,也学着谢桓先前的举动,强迫着二人对视。
谢桓一把将他的手捞在手里握紧,“没有谁比我更晓得,因没有谁比我更看重你,只有我了解你。”
“胡言乱语。”池钧抽出手快步走开,只留谢桓一人在原地回味掌心的余温。
二人你追我赶撵到河边,浣衣的妇人见二人一个生得清雅出尘,一个色若春晓,瞧着便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便多瞧了几眼,随后同一旁的妇人耳语起来。
谢桓大大咧咧地,不管这些,池钧却是头一回被这样直勾勾地瞧着,多少有些脸红。
再往河下游走,就是村庄,一派男耕女织的好场面,终究是朴实的风景更能打动人,这一刻,池钧觉得,为了他的子民,去争一争那个位置,得失倒也都值了。
“钧哥!走快点儿!”谢桓在前头喊他。
“来了。”
或许还为谢桓。
午时谢桓腹有饿意,拉着池钧帮农家丰收,借此在农家吃了一顿。
“你可别介意这饭里加了些粗粮,粗粮虽不比细粮,吃起来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谢桓捧着碗里的咸菜拌饭笑眯眯道。
“挺好吃的。”
池钧此话不掺假,谢桓眼里闪过诧异,扒饭的间隙瞧了池钧一眼,他居然吃得很认真,仿佛从未吃过的珍馐一般。
此时正是饭点,溶锦那边却无人回去用膳,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吃着沿路卖的零嘴。
淳铭替姑娘们捧着没吃完却又舍不得扔的那些,心里一万个后悔,为何起先不同钧哥他们一路。
溶锦途中见有两位老夫人逛街,其中一位手不大方便,另一位就买了两份零嘴……
本以为是个温馨的故事,而那位买了零嘴的老夫人却在……
吃独食……
她对楚宛说道“宛姐儿,等以后我们老了,我也要这样拉你上街来玩儿,你若是手脚不便,我也要买两份零嘴,我吃着,你瞧着。”
“调皮。”
路过一秦楼,淳铭想偷偷进去开开眼界,顺道将溶锦他们甩掉,却被溶锦眼尖捉了回来。
“锦姐!你拉我做什么?”
“你做什么去?”
“……”
淳铭此番无言,溶锦不耐烦,“有什么却大大方方地说。”
“瞧……瞧姑娘……”淳铭吞吞吐吐道。
“瞧什么姑娘,现成的摆在你面前你不瞧?”
“你是我阿姐,算什么姑娘?”
“你说我不算姑娘?”
“我没这么说,我是要瞧不正经的姑娘!”
“瞧什么瞧,你敢进去,眼睛都给你挖掉!跟我去茶肆听书。”
溶锦将淳铭拉到茶肆去,说书先生已开讲了一会儿,今儿讲的是一出《西厢记》,此刻正讲到“张生言‘月色溶溶夜,花荫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崔莺莺答曰‘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高吟者,应怜长叹人’张生惊叹,好一个出尘绝艳的女子……”
淳铭老大不乐意地盯着台上胡吹的说书先生,“我要瞧姑娘,才不要听这些个无聊的故事。”
“这才刚讲着,你怎么就说人家不好听了?”
“总之我不爱听。”
“不爱听书就紧着茶吃,再不济你吃瓜果也行,别扰我。”溶锦将果盘推到淳铭面前去,自己认真听书,再不理他。
池钧与谢桓问着侍卫寻来时,台上说书先生讲着关键时候,“前三回所讲,便说到崔莺莺张生三通灵犀,虽则三通灵犀,却每回都受到阻碍,要说这阻碍……”
溶锦听得入迷,楚宛喊了好几声才应,“怎么了?”
“大殿下来了。”
“来了再坐着听会儿。”溶锦头也不抬。
“这时候到该回行宫的点儿了。”
“怎么这么快?哎,到点儿了也坐会儿,我这正听到关键时候呢!眼见着红娘就要撺掇崔莺莺私奔了。”溶锦的手在空中虚晃了几下。
“行罢,那就听会儿。”
谢桓撩着袍子坐下来,他一向是爱听些情爱故事的,自然也听得仔细。
讲至最后,先生言道“那便预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板子一拍下,今日的故事也就讲完了。
“走了。”
“哦。”溶锦恋恋不舍地起身。
几人一同回了行宫,晚宴时,正德帝当着一众官员问起池钧“钧儿再有两月便十三了罢?”
“是。”池钧恭恭敬敬地答道。
“也不小了,再两年便要离宫,正妃倒是不忙,但离宫后身侧总该有个人伺候着。”正德帝一边问一边有意无意地瞧向夏昀,“钧儿觉得,今日夏家女儿如何?”
“夏小姐带着帷帽,面貌儿臣不敢细瞧,无从得知,不过锦妹一向爱好同俊美之人玩一块儿,今日见夏小姐与锦妹相处甚是融洽,想来是不差的,儿臣见夏小姐举止大方,谈话间也颇为得体,如此可见,内外齐佳。”池钧中肯地评价。
谢桓心紧了紧。
正德帝此举怕是有纳夏熙为池钧侧妃的意思,一府府同知的嫡女本够不上大殿下侧妃的位置,不过南方富庶,且夏家祖上乃是江南一带的首富,除夏昀外,族中各个是经商之才,家底颇为殷实。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各国蠢蠢欲动,军事银子吃紧不说,河道工程也极为费钱,国库实在是有些羞涩,少不得要拉拢拉拢这些富商,许些甜头教他们甘愿出银子才好。
只是家底殷实有利有弊,例如夏昀的仕途,便止步于此,是以只能从女眷下手。
大殿下侧妃。
那是顶顶抬举了,日后只要皇家一句话,夏家哪能不心甘情愿地掏腰包,倒是同空手套白狼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桓以为池钧真有那意思,伸出脚在池钧桌下踢了踢他。
池钧一把将他踢开。
他又伸过来。
池钧只好不耐烦地拍了他两下,以示安心,继续开口道“儿臣以为,夏小姐如此兰心蕙质,乃是夏大人家教良好的缘故,如此也可见夏大人品德,儿臣如今虽未参政,却也听闻南城河道工程夏大人出力不少,儿臣今日斗胆谏言,来年河道工程竣工之日,父皇可赐封夏小姐乡君一爵,以示褒奖。”
正德帝听了池钧的话,满意一笑,“夏卿意觉如何?”
夏昀一听,立马跪下回话“臣惶恐,绵薄贡献担不起大殿下如此高赞,不过大殿下既有此言,臣定当为河道工程尽心竭力,祖宗基业不敢动,若陛下不嫌弃,臣愿献上臣名下产业五年收益。”
正德帝笑着承下,夏昀起身端着酒盏敬了正德帝一杯,如此皆大欢喜。
谢桓亦端着酒盏虚敬了池钧,压低声音道“你这一招可真损,一点儿不像平日里的君子作风。”
池钧以茶代酒回敬,“夏家有钱着呢,诚然我的确是坑了他一把不大厚道,不过这点儿钱于夏家而言不算什么,他们家不也挺欢喜的么,花点儿钱光明正大地捐了个御封乡君的爵位。”
谢桓看了他半晌。
池钧摸了一把脸问道“怎么了?”
谢桓忽的一笑,“你还挺无耻。”
池钧瞥他一眼,心道:你以为我这是为了什么?罢了,他也不晓得他这是为了什么,疯了罢。
“是,无耻,下回父皇再要塞给我哪家的女儿,我应承下就是了,也省得同哪个玩儿心理战术,徒费口舌。”池钧将酒盏重重地磕在了桌上。
“你如今越发有脾气了。”
“近墨者黑罢了。”池钧不咸不淡道。
“你就仗着我心悦你,有恃无恐罢。”
“同你说过许多遍了,这话不能拿出来乱说。”池钧皱眉。
“你私下也没许我说过,你倒是难伺候。”
“那就别伺候了。”
池钧一落下话音,就见谢桓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半晌才道“行。”
而后谢桓就再也没同池钧讲一句话,只管低头吃酒,晚宴结束,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溶锦还特意来问他,“桓哥又怎么了?”
“不晓得。”
他趁众人都歇息过后,跑去谢桓的屋子,结果门掩得死死的。
得,谢桓又生气了。
他也不晓得今日是怎么了,做什么要去惹谢桓,他平日真不是这样的,偏就是遇上谢桓,总能叫他情绪频频失控,哎,又怕是一顿好哄。
不过他一定要好好同谢桓说道说道,他若再要说心悦他之谬言,他就再也不哄他了!
大门无法入,池钧就只得翻窗户,谁料一进到谢桓的房里,就见谢桓沐完浴只着亵裤,从屏风后走出来,因着饮了酒的缘故,此刻眼下一圈儿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