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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钧看来,这场面不可谓不香艳。
好像他刚刚酒都未沾唇,心却醉了。
“怎么不穿件中衣?”池钧背过身去问。
“我在自己房里,讲究什么?”谢桓说完复又想起来,“我还在同你生气呢,该不理你的。”
心头一动,人就难免有些蠢笨呆傻,池钧道“哦……哦……那我改日再来……”
谢桓烦闷地“啧”了一声,快步走到池钧面前,“我说,你会不会哄人?”
“不会,我走了。”池钧避开他的眼睛,转头往门口走。
谢桓又绕回到池钧跟前,见门依旧锁得好好的,窗户却开了一角,于是调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哪有你这样做梁上君子的?”
池钧又转回去,“我没有,我不是。”
“想来我乃天人之姿,你要来窥视我,也实属常事。”谢桓揽镜自赏,得意道。
“你要点儿脸。”池钧丢下这一句,便夺门而出,不再给谢桓开口嘲笑他的机会。
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才大口吸起气来,关上门背靠着,想到刚刚谢桓的模样,心跳得好像有些快。
池钧冲到桌前倒了一大杯冷茶,想要压一压,然而一口灌了下去……
心还是跳得快。
他刚去找谢桓要做什么来着?
忘了……
忘了便忘了罢,现下天色已晚,也该困觉了。
亥时已过,的确算不上早,除却他,溶锦也还醒着,不知是太过兴奋了还是怎么的,总之困不着。
“那便预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书先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今日父皇此言,想要赐婚的意思太过于明显,连她都瞧得出。
哎,虽说父皇应承过她,不会教她和亲,可如今生逢乱世,不知哪时,就轮上她了呢?
有情人?她们这样的公主,都是要远嫁和亲来的,谈何有情人?
溶锦翻了个身。
“我是喜欢你,却无关风月。”
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稷言,想到他说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听过本应该松一口气的,但她好像并没有。
她甚至更加烦躁了。
有点儿想他。
她又翻了个身。
想他做什么?说好的再不往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不想了,困觉。
可稷言真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么?她不信,稷言对她这样好,心里指定是有她的。
桓哥也曾常拿这事儿打趣他们……他心里应是有她罢?
算了,有她没她又怎样,她又不稀罕!
困觉。
稷言心里没她,那是有旁人么?他心里真的有旁人么?
那他会为她挽发描眉、替她作诗描画么?
他们是不是还会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孩子偶尔调皮,他会不会打他?算了,稷言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一定舍不得打小孩儿。
想到他会对旁的人好,她有一点儿鼻酸。
可旁人哪有她高贵,哪有她好看,他连她都瞧不上,还瞧得上旁人?
赵国贵族应是没有,那会不会齐国有?
不过稷言四岁上就来了赵国,八成也记不得齐国女子长什么样儿了,但好像也不定,万一他与那女子青梅竹马呢?
不对,青梅竹马这样的词合该来形容他俩,同旁的人一概没有关系。
哎!想哪儿去了!
困觉!
翻身,困不着。
哎呀,好烦,她又不心悦他,想这么多做什么?
心悦!
溶锦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心悦稷言?
不会罢?
再换来想想,稷言若真这样对旁的人,她膈应,但若是被这样对待的是她,她虽也膈应,却也比前者好些。
她真的心悦稷言么?
可若将他俩凑做一处……
她又不乐意了。
啊啊啊!好烦啊!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啊啊啊,好烦啊!”
门外立刻有行宫守夜的宫人问道“怎么了公主?”
“无事……做噩梦了。”溶锦不好意思地出声,再默默地躺回被子里。
“需要奴婢进内殿来守着么?”
“不……不必了……”溶锦害臊地缩进被子,闷闷道。
他心里一定有她!
困觉!
翻身……又翻……再翻……
啊啊啊!困不着!
那便抓鸭子罢……
抓一只、抓两只、抓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八……
溶锦抓了一晚上鸭子,丑时过后才勉强睡去。
等第二日楚宛来喊她起床用早膳一直喊不醒时,才发觉溶锦正发着烧,身上也起了一身疹子。
楚宛赶忙传宫人去请随行的御医,一屋子人忙得团团转,楚宛一直守着她,溶锦已烧得迷迷瞪瞪,又吐又哭,偏偏又不转醒,嘴里一张一合,楚宛连忙附身去听。
“稷言……”
楚宛一愣,她是真没想到,溶锦嘴上没说,心里居然是惦记着稷言的。
饶是楚宛再迟钝,这会儿也晓得,能在梦中喊出来的名字,绝非无情。
此番溶锦的心意已经很明了了,局外人都瞧得清清的,只有当局者还不自知。
御医很快便来诊脉,溶锦也没再胡言乱语。
溶锦的身子倒没多大事儿,瞧着吓人,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
宫里出来的几位娘娘,或多或少也有此类症,只是前日溶锦吹了山风,瞧着便要比她们严重些。
她生了病,楚宛自然也不能跟着殿下们一块儿出去玩儿,就守着溶锦。
溶锦下午时烧退了,人转醒,倒没旁的话说,只是为着不能出去玩儿遗憾了一小会儿。
楚宛没忍住,告诉她“今儿你烧糊涂时,梦中喊了稷言殿下的名字。”
“哦……不记得了。”
溶锦不想再提,楚宛也就不再多说。
再过后十几日,等溶锦好不容易病愈,正德帝又不放他们出去玩儿了,带着他们视察河道工程去。
圣驾一路走过昔年患过大水的地方,今已重建,瞧不出灾后模样。
河道总督与南城巡抚跟在正德帝身后汇报,听得溶锦跟淳铭走着路都想打瞌睡。
汇报总算是告一段落,溶锦央着正德帝自己要去别处玩儿,磨了许久正德帝才应。
正德帝一点头,溶锦立马就拉着楚宛跑了。
“你倒是慢点儿!”楚宛被溶锦拉着还不曾跑出几步路,就教溶锦慢下脚步。
溶锦一回头,就见淳铭也边跑喊着“锦姐!等等我!”
溶锦停下来等他走近了才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觉得无趣么。”
“确实无趣。”
二人吐槽着,就在这街上乱晃,只是晃着晃着溶锦便有些心不在焉,淳铭有好几回同她搭话,她都未曾反应得过来。
不多时候,就有池钧遣的宫人过来传话,说是大殿下同谢世子一会儿来找他们。
于是一行人便在街边等着,人来人往的,淳铭就一直盯着过路的人,生怕一个转眼就错过了去。
“诶,钧哥!在这儿!”淳铭在人群中瞧见了他们,谢桓在远处买零嘴,池钧就在一旁等着,淳铭怕池钧没瞧见他,还特意跑过去,因跑得太快,到池钧跟前时抓住池钧的袖子才缓了缓。
池钧低头看着自己被捏皱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淳铭见状立刻狗腿地替他抚平,“我晓得我晓得,君子正其衣冠。”
淳铭适才将池钧的袖子抚平,谢桓又冲了上来捏住,池钧未见着人时皱紧了眉头,转头一见是谢桓,不自觉地就舒展开了来。
“锦妹她们呢?”
“前头。”淳铭指了指。
谢桓眨眼便跑开,池钧快步跟上去,却被淳铭拉扯住,“钧哥,你不是不爱旁人弄皱你衣袍么?”
池钧也低头看着被谢桓捏皱的地方,还有谢桓的余温。
不想抚平。
君子正其衣冠,遇谢桓却难做君子。
他抬头见淳铭还在等他一个话说,轻咳一声,“我昨日才将他惹恼,你也晓得的。”
淳铭一派了然。
谢桓找着了溶锦她们,将手里的零嘴递出去。
“不吃。”溶锦道。
“怎么了,是不是病还没好全?”
“好全了。”溶锦精神厌厌的。
“好全了怎么还这幅模样,这可是你往日爱吃的。”
“现下不爱了。”
“别这样,走,带你去桥边玩儿。”谢桓逗着她。
从后头撵上来的淳铭旁的什么也没听见,就听见了这一句,忙推着溶锦往前走,“走走走,去桥边去。”
溶锦没有推脱,任他们带着走。
桥边的确是好玩儿,谢桓与淳铭都兴致勃勃。
望着满眼的山与水,溶锦却一点儿劲儿都提不起来,越发的烦闷,隐隐有些鼻酸。
就这时候,谢桓道了句“瞧啊钧哥,宫外是真美,不晓得稷言何时才能见见这样的风光。”
就这样一句话,无端地教溶锦红了眼,溶锦背过身去摸手帕来擦。
心里想着,归期再近一点儿就好了。
未见宫外头天地辽远时,她十分期盼自由的青山与长川。可当她览遍之后,却因思念方寸之地那个人而没骨气地偷偷洒了两滴泪。
矫情。
“怎么了?”楚宛见溶锦擦眼的动作问道。
“桥边风大,迷眼。”
溶锦终究是不肯多说,楚宛却凑近了溶锦的眼睛,煞有其事地道“我给你吹吹。”
一行人在街上玩了个痛快才回行宫,如今是十月下旬,临近十一月中旬时,正德帝压了两月的政务也该回宫处理,好定下封印的日子,于是预备启程。
十一月二十四,圣驾启程,溶锦掀开车帘望外头,沿途依旧是来时的模样,她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她想见稷言,也想困住他,她受不了他的身边出现除她以外的人。
她受不了他会对旁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