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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气越来越热，夏天要来了，也顺便带来了阴雨连绵的那段日子。黄昏时候的天越来越亮，但被阴沉掩去了红色，就剩下暗暗的黄色，有些让人心气不顺，也觉得胸口闷闷的。
“妈！”看到自己的小红，沈伴生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坐上车。毕竟妈妈比较忙，来接自己的次数也不多。
“阿姨好！”被伴生拉来搭车的谭芊芊也一上车就立即问好。
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回应。
她们二人坐在后座，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柳芳接着电话，声音里竟带着些哭腔，“我最近要准备评职的考试，没有空帮你们弄这事。”
挂了电话以后，她放下手机，发动汽车。
听到母亲抽鼻子的声音，伴生心里像被刀扎了一般。她从未听过母亲哭泣，更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她永远坚强得像个巨人一样，在自己害怕的时候抱住一起，却从未想到她也会受伤，她不是完全强大的浩克。
她对着芊芊婉婉一笑，向前探个身打开收音机以后就向后靠在椅背上，把目光转向满是灰黄色的窗外了。
依旧车水马龙，依旧繁忙。
“芊芊，你带伞了吗？”她看着窗户上越来越多的水滴，才转过头来问。
“嗯。”芊芊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太担心。
“那就好。”
小汽车停靠在等候的人越来越多的车站边。
“芊芊，到家了发个消息。”
“嗯。”她朝伴生摆了摆手，然后走到摇下来的玻璃窗前，“谢谢阿姨！”
“嗯，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柳芳的声音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温柔，仿佛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一直到回家吃完晚饭，伴生都没有提这件事，只是安安静静地完成进食，然后去学习，但心里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就想走出房门和妈妈聊聊。偶然看到了在书桌前拿纸巾擦脸的父亲，因为是背影她看不清爸爸究竟在做什么，但随后而来的抽鼻子的声响，让她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她更加担心和害怕了，很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去做。她的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又痛的像被针扎了一样，呼吸急促又不安。这些她16年来从未见过的场景给了她极其大的冲击。她坐回桌子前，拿起笔，对着要做的模拟卷，却无心下手，她想找一个人帮帮自己，教教自己，让自己重新寻回平静。
伴生翻出了手机联系人列表，顿了顿，然后给老师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她想从老师那里寻求办法，寻求解答。
“那你不要多操心，你只要好好备考就可以了。”老师很快地回了消息，“你要相信父母能自己解决好问题。”
啊。。。。。。好。原来我多操心了。
是夜，无边夜色，裹起了这屋檐下所有的人。
二
夜，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孤独的人。
诺大的餐桌，寂寞的餐桌。
这是芊芊的不知第几顿一个人的晚餐。父母总是上班到很晚才回家，她很少能够等到父母欢欢喜喜地来为她开门，然后拥抱一下自己的女儿。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这座大宅里。自己烧饭，自己洗碗，自己入睡。
而这一切好像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一如往常的周末傍晚，一家人在合力准备晚饭。整理材料、下锅烹制、装盘上桌。
“芊芊啊，明天咱们去见个我的老师。”
“好呀。”
芊芊从未想到自己原以为的谢师见面会成为自己余生痛苦的开始。
“老师好！这段日子过的好吗？”
“小谭！你老师我么也就老样子呗。”
“没什么事儿就是好事啊。哈哈哈。”谭正炜边说着边放了些水果在眼前人的椅子后面。
“芊芊你过来，”他把谭芊芊拉到身前，恭敬地微微弯腰介绍给老师，“我们家芊芊就是考医科的料子，还希望您多担待。”
什么？学医？爸爸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要学医，一直以来我不都是在画画，甚至想要走这条路的吗？突然间学什么医？
“那是当然，我们小谭的请求，老师我自然是会帮的。”
不论别人在说什么，芊芊都听不进去，她一头雾水地原地发愣，完全不明白爸爸在干什么。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拿他们的水果。
他不是很支持她画画的嘛？小时候不还说如果女儿以后当了画家，要第一个去看她的画展吗？现在怎么又让我去学医呢？难道以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吗？
“爸爸，你刚才在和那个人聊什么？”结束了见面以后，他们一家人准备开车回家。
“芊芊，你以后不要再画画了，美术班也不要再去了，好好学习准备考医学院吧！”
自己的美术之路突然地被按下了停止符，谭芊芊心头被重重一击，无法言语。
“芊芊啊，你爸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年。。。。。。”
“爸爸，你知道我不想学医的。”她打断了母亲的话，直直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父亲。
“我和你妈都是医生，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些成绩，我们对你将来的职业也都能派的上作用，你走这条路是最稳妥的。”开着车的男人言罢看了看后视镜。
芊芊不再出声，拿起车里一直放着的画板轻轻抚摸。
我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吗？在学美术这条路上，我就这么虚无、这么无力的被拦下了吗？原来他们以前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啊。。。。。。
“可你不是一直都很支持我。。。。。。”
“那都是过去了！”男子厉声打断，“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严秋染听着女儿的话，看着没有表情的丈夫，简直痛心疾首。若不是他那一次评职受到了那种对待，他也不至于这样。
空气又凝固了起来，一切又归于沉默，唯留一些细碎的啜泣声。
三
“芊芊，我去找点资料啊，你坐在这里好好复习哦！”沈伴生跟着被叫来图书馆复习的段思华去了二层找一些复习能用到的资料。
还找资料呢！明明就是去谈恋爱的。啧，女大不中留啊！
芊芊看着他们远去，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来继续记那些塞不进脑子里的知识。
“谭芊芊，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这本书，”听到了他们要来图书馆复习的钟离立刻参加了他们的活动，见她苦恼的样子给她递了本书，“里面的考点归纳蛮齐的，主要是图形记忆这些生物知识点，超方便。”
“啊？好的，谢谢。”她有些尴尬地笑笑。虽然自己朋友圈大，但是和他也只有过一两次交集，还是有些生疏的。
“对了！这本画册送给你。”他转身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本画集，“我之前去法国的时候在书店里看到的，觉得挺好玩儿就买了。你上次设计的舞台我觉得很好看，我想你在画画上很有想法，也好像很喜欢，这个就送给你吧。”
“这不好意思吧，这个。”
“哎呀，你就受着吧，反正我放着也不看啊。”
“那好，谢谢了。”芊芊捋了捋自己的刘海，有些脸红。
“没事没事，你喜欢就好的。”
“嗯。”
图书馆的上层，段思华和沈伴生在书架前找书。
他在找什么呀？我也凑过去看看。
伴生假装在看书，眼神一直在瞟段思华，看着他那个侧脸，她就心动不已。
“你要找什么书？”他突然开口了。
“啊？我我我找数学的知识点集锦啊！”
“那个内容在那边的书架啊。”
“是嘛！我就说嘛，怎么这里没有。呵呵。。。。。。”她尴尬不已，只好默默地硬着头皮转身，慢吞吞走到远处的书架那里。
“你以后不许穿这么少。”她背后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还有他轻轻的呼吸声。
“啊？”
“现在还没完全热呢，不要穿这么少，早晚着凉怎么办。”他轻轻地拉她转身。
这可是我想了好几天的穿搭呢！真不懂我！
“啊？哦。”
“好啦！别找了，我一会把我整理的给你，我们走吧！”段思华轻轻拉上她的手，“你的小肚子肯定饿了吧。”
“唔。。。。。。”那份温暖，让她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那就去吃呗！反正我正好饿了。
“芊芊！我们吃饭去吧！”抱着书的她和段思华一起回来了，立马拉着芊芊要去吃饭。
“你们慢慢走吧，我们先去排队。”思华拿上钱包，穿上外套，准备下楼去。
“我要馄饨！”
“我要炒饭！”
“我要拌面！”
“你小子，跟我一起去！”看钟离还再跟自己点餐，思华拿起外套就对着他一扔。
“哎呀，开个玩笑的嘛~我们走啦！”
“嗯嗯，我们一会儿就来。”伴生理理书桌，要将贵重物品放进包里带走，“咦？芊芊，你刚还去借了本画册啊？”
“啊？这个啊，钟离刚给我的。”
“钟离？他为什么给你啊？”
“他说他出去旅游买回来的，然后看我好像挺喜欢画画的，说要给我。”
“是嘛~”沈伴生眯起眼睛，笑嘻嘻地看着闺蜜。
“你干嘛呀？”芊芊对着这个眼里射出八卦之光的女人十分无奈。
“钟离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一本这么薄的画册放着就放着呗，又不碍着什么，再说了，这谁不能送啊，干嘛就送给你啊。”
“哎呀，人家可能也没什么想法，你干嘛这么揣度呀。”谭芊芊低着头，脸上微微的泛红。她赶紧披上外套，把画册压在笔记本下面，背上小包走了。
“等等我呀！”伴生小步追上去。
哎哟~你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