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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城,南安国帝都,原本是座小城,从二百七十年前南安建国开始,不断地扩建,现已经成为东方大陆上最大的城市。旧城加新城方圆一共七十多里;城外有一条护城河叫作卫水河,宽约十丈;城分九门,城内有一条河流弯曲穿过,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湖泊。皇宫在城中心偏南,皇族和其他的达官显贵的府宅分布在东城和南城。西城,北城的主要居住者为平民百姓。
午后,卫玦和寒月白骑马踏过了护城桥,来到翊城北城门外。卫玦凝视着城门上的翊城两字,心内波涛起伏。五个月前他领了使臣的授命册,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伴着众皇子艳羡的目光从皇宫御道出发,穿大街,过玉带桥,出北城门,浩浩荡荡向北行进,哪里想到会经历一番生死。
寒月白望着城门上的大字,赞叹道:“这两个字比我木屋的门还大,帝都就是帝都,城墙高的像山一样,果真是天下第一大城!”
“两个多月了,找不到尸首,他们肯定以为我死了。”卫玦不禁悲从中来,眼眶湿润。
“那就快进城啊,给你家人一个惊喜。”寒月白夹了一下马肚子先走一步。卫玦紧随跟上,得意地笑:“本王是受上天眷顾的人!”
迎祥街是北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充满市井之乐。大街上店铺林立,买卖兴盛,嘈杂叫嚷,各色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有驾着马车拉人的,有驾着马车拉货的,有的车上装着酒坛,有的车上装着布匹。有人赶一大群咩咩叫的山羊,山羊群走过,留下一颗颗羊屎。卖各式小吃和小玩意的小商贩,他们或推着小车,或挑着担子。一群小玩童追追打打,钻行于人流中。各家店铺门前挂着幌子,上写着:黄胖子肉饼、李婆婆香茶、巧姐包子、宴海楼酒家。寒月白看完左边,瞧右边,一家家地瞧过去,鼻子一家家地嗅过去,口水在嘴巴里打转。卫玦不去催她,就是要让她喜欢上翊城,舍不得离开。在大街的拐角处有一座朱漆彩楼,装饰的特别漂亮。彩楼大门口摆着的,柱子上插着的,都是彩色绢布做的假花。彩楼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眠月楼。许多浓妆艳抹,头上戴满花,穿的似彩虹一般的姑娘们站在廊檐下,她们跟从门前走过的男子们打招呼,有的姑娘直接往里边拉人进去。
“她们做什么生意?”寒月白问,“为什么只拉男的进去。”
“呃---她们卖酒,所以只拉男子进去。”
“这里面的酒好喝吗?”
“不知道。”
“那下次我们来尝尝吧。”
“快走吧,肯定不如我府上的酒,王府的酒更好喝。”
寒月白留恋不舍,回头望:“她们穿的真漂亮。”
“回去就叫人来把那块匾砸了!”卫玦在牙齿缝里说。
东城基本上都是府院深宅,锦绣门楣,宅子一家比一家大。卫玦指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围墙对寒月白说,这是他家的墙。她就留心起来,他家到底有多大?一道围墙居然和北城迎祥街差不多长,拐过弯还是围墙。
他们到了睿王府前,王府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一对白灯笼,白灯笼上有个奠字。门楣上悬着白绸带,扎上白花,廊柱上缠上白绸,哀婉肃穆。
“你家人真的以为你死了,”寒月白开玩笑,“你要是进去会把他们吓一跳。”
卫玦眼中带泪,跳下马时,泪珠跟着滚下来。寒月白也下了马,要去解马背上的背篓。
“这些东西不用你管,等会自会有人来打理的。”
“这里边还有银子呢,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我睿王府门口的东西,谁人敢碰。”
“那我去敲门。”寒月白很兴奋,跑上台阶,用力地拍了几下门。
一时片刻门没有人来开门,寒月白就不停地拍门,显得比他还急切。大门开了,嘎---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个姑娘开了门,她手里握着长杆扫把,身穿麻衣头绑白布,鬓角戴着一朵小白花。
姑娘面带愁容,问:“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
寒月白拉过卫玦,说:“你家皇子回来了!”
卫玦面庞消瘦,一脸青胡茬,棉衣上全是灰,风尘仆仆,一副落魄的平民百姓的样子。他笑着对开门的姑娘说:“蒹葭,本王回来了。”
白蒹葭瞪大了眼睛,审视着卫玦,一下子没有认出来。一小会儿后,她双手捂住嘴巴,一副错愕的样子,扫把倒到地上,眼泪扑簌簌地直掉,说不出话来。
卫玦和寒月白跨进门槛,卫玦逗白蒹葭说:“不懂礼数的丫头,见了本王也不行礼。”
白蒹葭扑通跪下,抱住卫玦的大腿:“我不是眼花了吧,我今天只吃了一顿饭,真的是王爷啊!”她放声大哭,哭地很伤心,就像是见了亲人活着回来,而不是主人。
廊檐下走来一个与白蒹葭同样装束的高大汉子,他大声问:“蒹葭你干什么呢,你抱着谁哭啊?”
白蒹葭为自己是第一个见到卫玦感到骄傲,亮起嗓子喊:“王爷回来了!”
“起来吧。”卫玦单手扶起白蒹葭,又对高个大汉说:“樊立,好久不见。”
樊立原地愣住,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紧接着就飞奔过来,扑通跪下,膝盖骨结结实实地磕到地上,声音比白蒹葭响多了。他抱住卫玦的大腿嚎啕大哭。他和白蒹葭一人抱住卫玦一条腿。卫玦泪流满面,久久说不出话。寒月白感动,也跟着流起了泪。他们的哭声引来了王府里的其他人:王府总管祁正里、管事田乐平、其他几个管事、王府副侍卫长单敬亭、仆人们、侍女们接二连三地跑到大门这里。他们先惊后喜,然后开始哭哭啼啼,卫玦面前跪了一地人。门外路过的人皆纳闷:昨天不是刚发了丧,怎么还嚎啕大哭的?
“快去告诉王妃!”祁正里边擦眼泪边对一个侍女说。
“哎---”侍女高兴地应道。
卫玦把寒月白介绍给众人:“本王能平安回来都是这位寒月白姑娘的功劳,是她救了我。”
祁正里领着众人向寒月白下跪,感谢她救卫玦之恩。几百号人同时跪地,磕头谢恩,真情相谢。她不好意思起来,忙说:“别跪了,别跪了。”
“你要说起身吧,他们才能起来。”卫玦说。
“起身,大家起身。”寒月白说。
众人拥着卫玦和寒月白进了大厅中,大厅里原先所有陈列的装饰物全撤走了。厅正中间供着卫玦的灵位、点着白蜡烛、挂着白帷幔,白灯笼、连座椅上的垫子都换成白绸缎。祁总管下令大家脱掉麻衣孝服,撤去灵位等一应丧事所用的器物;分别派人去皇宫,定海公府、惠成侯府、通知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仆人、侍女们脱下麻衣孝服,跑进奔出,原先凄凄哀哀死气沉沉的王府顿时变得喜气洋洋;原来人人凄凄哀哀,懒懒散散,现在各个都精神振奋,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