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小说网 > 机甲之战虏 >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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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斯环视着四周的景象。桌上摆着刚刚用过的针头,里面还残留着半管不知名的液体,白色的病床周围,到处都是检测用的仪器,仅仅只是看着这些东西,都让人无法心情愉悦。卡洛斯又想起自己刚才为了制止弗罗兰乱动而动用的机械手,低声道:“我知道了,是我的错。”

    床上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黑色的双眸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忽然,干燥而温暖的大手覆在了他的眼皮上,阻隔了他看向周围的视线。一阵低沉而隐忍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然后,他听到了类似道歉的声音,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很是自责和愧疚。

    何必呢,弗罗兰想,这个人每一次做事之前,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在做完之后,却又开始后悔。他自己都还没委屈呢,卡洛斯这个始作俑者倒是先替他委屈上了。

    卡洛斯一只手停留在弗罗兰的眼皮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替弗罗兰梳理着他散乱在床上的的黑发,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像是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然后,他俯下-身,亲吻着弗罗兰的发丝,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弗罗兰终于忍无可忍,扯了扯卡洛斯的手臂。由于身体还有些虚弱,弗罗兰的力道其实很小,但卡洛斯以为自己的手勒到了弗罗兰的眼睛,赶忙松开了他。卡洛斯的手撑在弗罗兰的头顶,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弗罗兰,见他脸色苍白,但并没有露出不适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我想说,我没那么玻璃心,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如果每进一次医务室,我都需要被人安慰一次,然后做做心理辅导的话,我早就完蛋了……还有,你不要假借安慰我的名义趁机占我的便宜,谢谢。”

    卡洛斯:“……”他该为他家omega的坚强而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他又被他家omega嫌弃了的事而感到郁闷?

    与弗罗兰相处的这些日子,卡洛斯算是看出来了,睡着的弗罗兰也许会在不经意间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但当他一旦醒过来,他就会像一只刺猬一样,将自己柔软的内心用坚硬的外壳包裹得严严实实,轻易不让人看见。只有特定的人能让他卸下心防。很不幸的是,他现在仍然属于被弗罗兰防备的那一类人。

    卡洛斯叹了口气,他虽然可以拍着他的胸脯说,他的言行举止都是在为弗罗兰着想,但他直到现在,也没能走近弗罗兰的心。他不明白弗罗兰需要什么,只能笨拙地试探,然后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予,可惜,他似乎总是弄巧成拙。

    就像现在,明明他只是担心弗罗兰的身体,担心弗罗兰受了伤却硬撑着不说,所以才一定要带他来检查。可是,他不仅对弗罗兰那异于常人的身理数据束手无策,还让弗罗兰回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虽然弗罗兰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些,但他又岂会看不见自己的omega眼角眉梢的疲惫?而这些,全部都是他的自作主张引起的。

    他看着又开始兀自走神的omega,几乎想直接开口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可是,问题滑到了嘴边,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他和他的omega,现在还没有到能够相互交心的关系。一味的步步紧逼,只会让他的omega对他更为厌恶。

    也许,他应该再多一点耐心,对他自己,也对他的omega。他的omega不愿意把他的心事告诉他,只是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还没到能够让他交付信任的地步。

    他弯下-身,将弗罗兰抱在了怀里,并没有打断他的沉思,只是轻声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弗罗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对于卡洛斯抱着自己的这一行为,竟也没有反对。

    ……

    卡洛斯没有猜错,弗罗兰的确是在思考某个令他感到困惑的问题。

    从军的这么些年,弗罗兰不是没有进过医务室,也不是没有上过手术台,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了。虽然让他回想起那些东西的直接诱因是机械手的桎梏,但这其中也不乏巧合因素。

    童年的那些记忆对于弗罗兰来说虽然算不上愉快,但早就不足以动摇他的心神。多年以来希恩·福斯特在弗罗兰生命中的缺席,使得他在弗罗兰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到后来,跟熟悉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了。前不久希恩·福斯特在屏幕上的发表的断绝关系声明,更是像一把快刀一样,将弗罗兰和他之间本就淡漠的父子关系,彻底地斩断。

    刚才脑海中浮现出的记忆画面,让弗罗兰想起来一些因为他曾经的刻意回避而忽略掉的东西。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养父的关系,变得如此的冷淡,甚至形同陌路的?

    如果他不是突然做了这个梦,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早就忘记了,原来他和养父还有过那么‘亲密’的时候。记忆中,养父看着他时狂热而期待的眼神,绝非作伪,那么后来,他为什么又突然对他毫不感兴趣了?莫非是因为,他发现他其实是个失败的实验品?

    弗罗兰闭上眼,顺着记忆的线条,他模模糊糊地想起,在某一年,希恩·福斯特把他往军营里一扔,从此几年也难得来看他一次。可奇怪的是,每当他想要仔细地回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的脑仁就会隐隐作痛。

    是的,现在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脑海中杂乱的想法纷涌而至,将脑回路彻底堵死。弗罗兰伸手捂住自己的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皮肉中。卡洛斯虽然在走路,但注意力一直在怀中的弗罗兰身上,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此时,卡洛斯正好走到了自己的寝殿前,他粗暴地一脚踹开了大门,也不顾门口的警报声“滴滴滴”地响,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将弗罗兰放到了沙发上,然后双手压制着他的手腕,强硬地将他的手从他的头上掰开。

    弗罗兰喘着粗气,指甲深深地陷入卡洛斯手臂上的肌肉中,卡洛斯的手臂上立刻多了两道血痕。卡洛斯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无法想象,如果他刚才没有及时拉开弗罗兰的手,现在,这两道血红的印子会不会出现在少年的头上。

    少年的情况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就连卡洛斯也看了出来。

    “喂,你头疼吗?”

    少年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偏过头,一脸的隐忍:“那家伙…居然对我的记忆动过手脚吗!”

    卡洛斯看着少年被蹂-躏的双唇,眼神暗了暗。下一秒,少年的下颚被撬开,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口中。少年愣了愣,随即狠狠地咬了上去。带有alpha信息素的血腥味在他的口中蔓延,过了半响,脑海中被万千根针扎般的阵痛过去,他松开了口,看了看面前带着血牙印的手:“抱歉。”

    “你永远不用跟我说抱歉。能够代替你受伤,是我的荣幸。”卡洛斯把双手放在弗罗兰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压着,他的手法相当有经验,不一会儿,弗罗兰皱起的眉峰就舒缓了开来。

    这间房间中满是卡洛斯的信息素。现在,由于流血的缘故,属于alpha的信息素变得更为浓郁,可弗罗兰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他的omega在潜意识里,并不排斥他的信息素。

    卡洛斯看着毫无所觉的弗罗兰,糟糕的心情总算有了一点儿好转:“还疼吗?”

    弗罗兰摇了摇头:“你经常做这个?”他感到有些奇怪,作为一个公国的主人,眼前的这人应该更习惯于享受他人的服侍,而不是自己动手。

    似乎看出了弗罗兰心中的想法,卡洛斯轻轻笑了笑:“虽然我是公爵,但在战舰上,可没有人替我做这些呢。”战况最为激烈的时候,作为最高指挥官,他一连几天不能睡觉,头疼得厉害,只能自己学一些舒缓的方式。

    “我就不会……”弗罗兰小声地道。

    “没关系,以后,我来帮你做这些。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头疼。”

    卡洛斯温柔地凝望着弗罗兰,那双冰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少年惊讶的脸。弗罗兰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卡洛斯的话语后,他原本紧绷着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不管卡洛斯有多独断专行,做了多少不合时宜的事,但至少,他对弗罗兰的关怀毫不掺假。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卡洛斯一样,这么的关心他。

    弗罗兰闭上眼。

    卡洛斯这个人,总是让他有一种纠结的感觉。

    上一秒,他还会因为他的蛮横霸道而厌恶,下一秒,他却又用他最为诚挚的关怀不断叩击着他的心房,誓要将那股暖流灌溉进他荒芜的心田中,然后让某种令他感到陌生的情愫在那上面生根、发芽。

    “……弗罗兰,别生我的气了好吗?以后,我在做事之前,一定会考虑你的意愿。”卡洛斯一边替弗罗兰按摩着,一边偷偷拿眼打量着他的神色,那忐忑不安的模样,恍若一个做错了事,怕被家长指责的孩子。

    “我考虑一下。”弗罗兰重新板起了脸,作思考状,就在卡洛斯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时,又听弗罗兰说:“其实,如果你不提醒我,说不定我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卡洛斯:“……”所以,他这是自寻死路的节奏么?

    卡洛斯被弗罗兰的会心一击击中,彻底地丧失了语言能力。

    ……

    当天晚上,弗罗兰留在了卡洛斯的寝殿里,任他磨破了嘴皮,卡洛斯也不同意让他回去。用他的话说,弗罗兰现在正处于虚弱期,身边如果没个人照顾,他实在不放心。

    弗罗兰现在手软脚软,浑身无力,卡洛斯如果不肯送他回去,仅凭他自己的力量,还真没办法离开,只能跟卡洛斯共同分享一个房间,甚至是一张床。

    卡洛斯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弗罗兰总不可能把主人赶去打地铺,可只要想起这个alpha曾经和自己做的那些事,弗罗兰就觉得浑身别扭,索性背过身去,对卡洛斯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幸好这张床够大,即使是同睡一张床,他也可以和卡洛斯保持足够的距离。

    折腾了一天,弗罗兰也累了,闭上眼准备休息。一沾到枕头,他的意识就开始涣散。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重物压住了自己,他用力挣了挣,却由于力气不比平时,没能挣开,只能任由那个重物继续压在自己的身上。

    第二天,弗罗兰在机械鸟的清脆的鸣叫声中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眼睛,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身上的睡衣随着他的动作而松开了,他低头想把睡衣重新拉上,却看见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些小红点。

    卡洛斯的房间里难道还有蚊虫?等等,这个痕迹怎么让他感觉那么熟悉?

    回想起先前在黄金机甲朱庇特中的一身狼狈,弗罗兰顿时睡意全消,攥着睡衣衣领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