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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铃声安静了
我的身体变得可以动弹
下腹的疼痛还在持续
但我可以睁开“眼”了
贴满瓷砖的手术室
手术台上的灯
室温很低
带着口罩和头套的医生,满手沾染着血迹,还在和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争论
军官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那是一份手术完成后的确认单
“我是不可能在这种文件上签字的!今天的事是迫不得已,你们也别想让我再做更多这样的手术!”她的声音和刚才那个中年女人一模一样
就是她吗,在我身体里肆意切割的女人
我还躺在手术台上,蒙在眼睛上的布料还没有被揭开
人的最大视角通常是124度
超过这个范围,不转头是怎么也看不见的
但我现在的视角却是360度
周围的一切,不光是画面,还有温度、湿度,空气的流通,我都能“看”得到
“你不明白,吴医生”,军官还在滔滔不绝“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项目,把视界系统装载在人体,连暴风雪公司不曾掌握这样的技术,想象一下要是我们把这项技术应用在雇佣兵计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次哪怕你当场杀了我我也不会再帮你做这种手术了!”
医生的肢体语言非常激动
他们讨论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我的接近
我已经从手术台上走了下来
身体高大有力得让我感到陌生
仅仅挥了挥手,面前的两个人就扭曲着倒了下来
但他们却保持着被毁坏的姿态,躺在地上像故障的唱片机,继续说着残缺的话语
“我的….女儿在哪儿……答应过……的”医生口罩背后的嘴依旧在运转
我蹲下来想扯下她的口罩,但却怎么努力也扯不下来,口罩像是长在了她的脸上了一样
又拍了拍军官的脸,他已经没气了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这次的铃声终于有了方向
就在军官的口袋里
我把口袋里的电话掏了出来,那是一部老式的卫星电话
摁下接听键贴近耳边
“.…..”我没有说一个字,等待对面先开口说话
电话的对面传来呼吸声,声音很急促
而且这声音就像是…我的呼吸声一样
怎么可能从呼吸的声音就判断出是自己的声音,这个想法很荒谬
但听久了我发现自己觉得像的原因……从听筒里传来的呼吸频率和我的一模一样
不,有细微的不同,听筒里的那个呼吸稍微慢了一丝
我明白过来
对方在刻意模仿我
“你…是谁?”
从鼻息可以听出是个女人
“喋喋喋喋喋喋”她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欲得……后世果…当修……前世因…”
拿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就抖了一下
这个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对我来说,声音的主人甚至比之前被手术刀划开肚皮还要恐怖
她就是我的诅咒、我的噩梦
“嘟、嘟、嘟、嘟、嘟、嘟、嘟”
还没等我接着说什么,电话被挂断了
在我被电话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的时候,周围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变换
面前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吐着舌头,在吊扇上垂下的绳索上挣扎着,两只手挣扎的方向,是我的位置
而我手里的电话,也变成了一根连接处被磨断的粗麻绳
我看着女人赤裸的双脚停止晃动变成风扇上的挂件
看着笼子里带着项圈的巨汉啃着一段血肉模糊的骨头
看卧室的门被敲开,举着刀的男人把我摁在地上要割下我的头
看着闻声赶来的巨汉把他打飞
看着面黄肌瘦的男人一边诅咒我一边被巨汉痴笑着一拳又一拳砸吐血
看着镜子里那个有着红色眼睛的自己
那是一个女孩,在对着镜子咧开嘴角,眼睛的颜色,是和血夜一样的猩红
这是什么?
我看到的是什么?
镜子里的她低下头
胸口插着一柄黑色的斧子
“呵呵呵呵呵呵”
带着恐怖的微笑,她开了口,嘴角的鲜血流了下来
“洛见”
忻乃发出的却是张雅楠的声音“为什么要杀了我?”
诶?
接着,脖子被从镜子里伸出的手掐住了
被掐住的是我所熟悉的、肥胖、矮小的身体
张雅楠?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放开我
给我放开
你的死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来找我
死掉的人就赶紧给我消失啊
你已经死了,但是我还不能死啊!
手忙脚乱间,我打破了那扇镜子
碎的却不只是镜子
打破镜子的举动像是触动了某个离开的机关
视线里的画面都像镜面般破碎,一左一右分成两团,扭曲成两个绿色的符文
破碎后的世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只剩两个符文在我面前熠熠生辉
这里是哪里,这个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喊
“欲得……后世果…当修……前世因…..前因已修…当得……其果”
面前的两个绿色符文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我看见它们就能明白它们所代表的东西
【劫甲】、【君临】
“因缘有二…可得…一果”
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经历了两段恐怖的记忆
现在又跟我说什么因果?
随便怎么样都好
放我出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
巫时盈的伤势到底如何
事情变成什么样了
快放我出去啊!!!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就在我彻底疯狂之前
“二者得其一….其名……【君临】”
那个声音这么跟我说
【君临】……
耳畔传来空气流动的声音,我的身体倒退着被吸出了那个世界
“唔……”
睁眼
总算看到了亮光
揉了揉眼睛,长时间的昏睡让我的头脑有点发蒙
……是梦吗
一个混乱、怪异、恐怖的梦
小腹让我疯狂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不见,我却不敢轻举妄动,那份感觉过于真实,就像我真的经历了那场手术
我怕自己稍微动一下,肚子就真的会自动裂开
房间里是那股消毒酒精的味道
诶?不是醒过来了吗,怎么又是手术室?
陷入死循环了
不断地陷入被剖开肚子的死循环,不可抑制地冒出这个念头
一时间再次感到了恐惧
但很快,我发现这里并不是那间手术室
被单上的医院标识,我有印象
是以前确诊我原力排斥体质的,那家魔都私立医院
这里是现实
已经没事了,从那个噩梦里出来了
我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偏头看了看四周
天气拟真系统模拟出的阳光通过窗户照在地上,昏迷前还是晚上来的……难道、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刚刚睡醒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我揉着眼睛
不好!
我突然惊惧地想起
虽然终于从那个让我精神错乱的梦里醒了过来
但却面临着比噩梦还要恐怖的问题
已经是第二天的话就意味着我……已经一晚上没回家了
这是家中的母亲所不允许的,夜不归宿的罪过足够我连着一个礼拜、甚至一个月的晚上都吃不上饭
得赶紧和她说明情况…我的手机呢
我挣扎着起身
却看到了一直没有被我发现的,就在我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一个女人的脸
在我过去的十几年中最惶恐的那张脸
在那个噩梦里,出现在电话里的、让我恐惧的那个声音
如果说现在最让我感到恐惧的女人,我也一度以为是张雅楠,还有什么比死人更恐怖呢
然而真的有
答案是我面前的这一位
我的母亲
那个梦境的电话里,为什么是她的声音?
其实心里还是有答案
张雅楠也同样出现在梦里,她就是缠绕我的诅咒,阴魂不散
而我的母亲,则是另一个,从我出生时就注定会伴随我一生的、无法摆脱的噩梦
她是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我明白过来,未成年遭遇夜袭、昏迷住院,联系监护人是肯定的
况且我一晚上没回家,不说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哪怕是普通的高中生父母也一定会开始搜查了
“妈……”看到这张脸,其他的事情一下子被我遗忘到了脑后
完了
对着刚刚从睡梦中清醒的我,母亲的表情非常焦躁
我明白她这个表情代表什么
她生气了
母亲在想什么,光看表情就能明白
曾经被评价说擅长察言观色,那是在母亲的控制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生活的缘故
但这一次,母亲的情绪波动似乎出奇地剧烈
她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让我下意识就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那部装有GPS定位系统的手机,被聂哲打了一顿之后,屏幕出现“人”字样的碎裂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管到哪里都必须带着这个手机?”她用梦呓一样的声音问我
“……是”
“那为什么要把它弄坏?”
坏掉了?
不会吧
我还以为只是屏幕碎掉了而已,定位功能也被打坏了吗
比起夜不归宿的问题,母亲对手机被破坏这件事更感到愤怒
“我……”
本想解释些什么,但还是明智地选择闭嘴
母亲已经彻底进入到失控状态了,神经质的表情,狂躁的语气
以前只有我问起有关父亲的事时才会出现的失控状态
每当这个时候乖乖闭嘴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以不夸张地说,这是我多年以来的生存经验了
“你说啊、为什么要把它弄坏?啊?问你话呢”
不要回话
千万不要回话
这种时候一个字都不要说
任何的答复都是点燃她情绪的导火索
我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死死地闭嘴不发一语
“……”半天没有声音
心虚地朝母亲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苍白的嘴唇,睁大的眼睛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哪怕经过这两天的经历,我的胆子也没有因此变大一点,突然看到一张恐怖的脸,哪怕是自己母亲的,也让我被吓到当场叫出了声,身体朝反方向畏缩了一下
右手被死死抓住,钻心的剧痛传来
重型左轮的后坐力,对于我这样缺乏锻炼的手腕来说还是太大了,软骨多少受了一点伤吧
“你说啊、说啊、说啊、为什么要弄坏它……”母亲轻声地呢喃,手上越来越用力“是不是嫌我烦了……不想让我知道你去哪儿了……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啊是啊,毕竟也是他的种呢……
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最后一句话,平静淡漠得反常,让我嗅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