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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峰上,颜尘像死猪一样的瘫在地上,被烈日无情地暴晒……
汍澜觉得,自己将他弄到山崖上,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至于他在剑神峰上能不能撑下去?去他的吧,小崽子下手那么狠,该!
直到第二天午时,颜尘才慢慢醒来……
“嗯?脸怎么那么辣疼?”扑在地上的颜尘手指忽然动了动,在剑神峰顶经过一夜寒冰又一日炎阳的洗礼,脸上满是皱起的老皮,活像枯树皮……
随后,他艰难地爬了起来。还没站直,又摔了过去。
“这,这是,我这是?”蒙圈地看着四周,颜尘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经历了些啥。白晃晃的日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双眼。抬起酸痛无比的手臂,将手掌盖在眼睛上——“啊!~好辣!好疼!好辣!啊……”手掌触到的肌肤,传来深入灵魂的灼痛,练了那么多年功,还没遇到这样的事儿。
曾经风神俊朗的颜公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了,经过剑神峰顶冰霜和烈日的交替摧残,肌肤像是泡发了的面皮风干了一样,一经风,便脱落了。
“嘶~我到底——经历了什么?”颜尘颤抖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已经坏死的皮肤,随即仰天长啸:“藏剑一脉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得好死~好死~死!
啸声凄厉,久久不绝……
……
相比剑神峰,孔雀皇朝的帝都,今日却是格外地热闹,车水马龙。
帝都,聚贤居。
“小二,外边怎的如此热闹?”一个武者瞧着窗外街市,拉住端茶的伙计问道。
小伙计笑道:“客官这是第一次来帝都吧,您听说过琳琅帝姬吗?”
“琳琅帝姬?”
“哎,这位大侠有所不知啊,孔雀皇朝七公主琳琅帝姬今日回宫,因为再过几日便是帝姬的受剑礼。帝姬自幼天赋极高,6岁便拜入天域曦云宗容华长老门下,如今已年满16岁,受剑,可是有好些大人物来观礼呢。”一人白衣折扇,几步就到了近前,坐下自顾倒了茶喝。
“这不是璇玑阁少主吗?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问道。
“瞧着,外边不就是新鲜事儿吗?”白衣人懒懒地答道,“帝姬受剑,许多大势力都有人来观礼,等着吧,很快就有热闹瞧了。”
作为欢喜楼的舞师,舞吟歌也得知帝姬归来,不过他没想太多,虽然他们曾经指腹为婚,但是他一个废人,从被赶出家族的那天起,就再没想过能够得到皇朝的天骄。
却不想,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当他被叫到楼上雅间,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帝姬时,他是怔住了。曾有的几面之缘,让他依稀能够记住帝姬的容貌。她更漂亮了,也更强了。
只见眼前的女子身着金色凤袍,头束劲带,佩剑靠立其右。整个人毫无庸俗女人的脂粉气息。她——便是孔雀帝姬,琳琅无极!
“吟歌拜见帝姬。”心中稍稍叹了一下,舞吟歌向琳琅无极作了一揖道。
琳琅无极双目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本宫回帝都,是为受剑礼,在回宗门前,你我的婚约解除。”
舞吟歌闻言,惨笑道:“吟歌已不是于家人,与帝姬的婚约,自然也不再作数。不过,曾经订婚的信物,还望还与吟歌。那是家母留下的,吟歌想留下做个念想。”
“大胆,你一个戏子也敢跟帝姬讨要东西?“帝姬随侍喝道。
”只因那是母亲所留。”舞吟歌跪下,眼中满是坚决,看着琳琅无极平静的说道:“还望帝姬成全。”
琳琅帝姬看着舞吟歌,见他不卑不亢,便道:“侍书,退下吧。那枚玉镯,你母亲给了本宫作为信物,于理,你我既无婚约,自然应该还你,但是本宫甚是喜欢,十万两黄金,算是本宫买下。足够你离开这欢喜楼,做一个富贵闲人,你虽不能修炼,也足以安逸地过完这一生。”
“望帝姬成全。”舞吟歌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鼓槌一样,敲击着在场众人的心门。
琳琅无极对这个少年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本她得知他无法修炼,又被逐出家族,也清楚他们的婚约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或许,从她拜入曦云宗起,他们之间就注定不再有交集。此来见少年一面,亲自解除婚约,只不过了却一桩俗事,不让天下诟病、不让道心蒙尘。
琳琅无极心里,少年是没有资格与她讨价还价的。
她拿走玉镯,而他空得一场富贵……是个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毕竟在这以武为尊的世界,他算是个废人不是吗?武者的东西,他拿去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拿着一笔钱,让自己过得好些许。
“本宫此来,只为了却一桩尘缘。玉镯,你得之无用;钱财,你生存之本。你——莫要意气用事。”话音响起的瞬间,琳琅无极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撑着脑袋,平淡的注视着舞吟歌。她见过太多热血行事的同龄人,结果怎样?
愚昧,通常会限制一个人的地位!
舞吟歌双目微闪,抿嘴凝视眼前那高高在上的帝姬,缓缓开口道:“钱财,我受之有愧;玉镯,我做人之本。”
“本宫若是一定要拿走呢?现在的你——又能如何?”琳琅无极看着舞吟歌的眼神,渐渐冰冷了起来。哈!一个不能习武的戏子,便敢与本宫叫板!这天下贫富地位,是否也要颠倒?!
答案是否定的,世上从来都只有两种生物——强者,和弱者!如果你不够强,那你就是弱者!仅此而已!
舞吟歌自知身份能力,无话可回。跪拜着的身躯不断颤抖着,双手紧紧捏着,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手指的指甲已将掌心刺破,殷红的鲜血,溢出了指缝。
“尘缘?你说了却尘缘?”正当舞吟歌闷着一口气时,一道慵懒的女声自楼下传来,声音萦绕于楼阁,久久不绝!
在场诸人,除舞吟歌外,包括帝姬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音波震得神智凌乱!
嗯?!
琳琅无极一惊,随即运功护住心脉!
这等功力,恐怕不在父皇之下!孔雀皇朝何时有了这么一位武林高手?!
“师傅!”舞吟歌讶异地回头喊道。
一个身着红袍的女人缓缓走入雅间,周遭的古玩、桌椅等都在之前的音波下碎裂!琳琅无极的侍从也全都口鼻溢血!来人正是汍澜!
“你说——尘缘?”汍澜找了几块碎木拼接着坐下,随后玩味地看着狼狈的琳琅无极道。
琳琅无极虽有怒意,却不敢表现出来。此等功力,怕是父皇的好友?
“前辈,小女此来,确实为了却这孔雀皇朝中的尘世俗缘。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望前辈海涵。”虽有不甘,琳琅无极还是向汍澜赔罪。
相对于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眼前之人,无疑是一个上位者!
汍澜听罢,随意地招了招手让舞吟歌起身站到身旁,而后双目平静看着琳琅无极,不屑道:“那依你之见,何处可谓脱俗?”
琳琅无极听着,眼皮一跳,拘礼回道:“琳琅所见,远离纷争、安稳习武,自是脱俗。摒弃烟火、舍却名利,是为离尘。”说罢,抬头淡定地对视着汍澜。
这,便是我琳琅无极之志向!尘世俗杂,皆为烟云!
“哦?远离了纷争,安稳习武,求的是何物?”汍澜眼中充满戏谑,理了理耳边的一缕青丝,懒洋洋地问着。
琳琅无极闻言,双目闪过一道精光,上前踏了一步,傲然道:“琳琅所求,乃剑道真理!”剑至尽处,天下权贵焉能不服?!
舞吟歌听到这壮志豪言,只是浅笑着摇摇头。剑道真理?呵,剑道路漫漫,谁人敢称真理?哪个所言绝对!剑神峰下的百万尸体,还不足以让世人明了?
想到这,舞吟歌不禁感叹了一句:“神峰欲代天穹立,焉知星河映古溪……”言毕,诸人紧皱眉头凝视着他。
也不知这随口而出的打油诗,是嘲讽琳琅无极的天真,还是感叹天下用剑者的坎坷?
汍澜听闻此言,捏着下巴沉吟着。随后看向琳琅无极道:“剑为何物?”
琳琅无极双手紧握成拳,坚定道:“剑即人!”
汍澜点点头,又问:“何为人?”
“心即人!”琳琅无极回道。这两个问题,乃是剑道入门的基础。每一位剑者的导师在教授徒弟剑法时,基本都会先让徒弟记住答案。
“剑即人,人即心,心即剑。周而复始,是为——剑心。可你剑、心皆已动,人——又如何自处?”汍澜的声音,犹如九霄神雷一般,狠狠劈在众人心头。
琳琅无极眉头挑了挑,盯住汍澜问道:“前辈所言何意?琳琅不解,望前辈解惑。”
汍澜听到这疑问,摇头笑笑,随后站起身来道:“一者,你方才扬言了却尘缘,却不知自己生而为人,且活而为俗。二者,剑道至高处,无非剑神峰顶。可剑神峰再高——”说到这里,汍澜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在众人热切地目光中,继续说:
“也——只是一座山峰。”
!!!
闻言,众人不禁想起了舞吟歌方才所吟的打油诗——“神峰欲代天穹立,焉知星河映古溪”!
“飞鸟与青鱼最大的不同,不是能飞与否。”汍澜看着眼前的姑娘,仿佛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叹了口气,自顾说着。却不知身后的舞吟歌心中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句话,这句话是在哪听到来着?这话不是……
舞吟歌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身前的丽人。只听汍澜接着说:“而是一个死在了地上,一个——则死在了水里……”
!!!
怎么可能?是巧合吗?梦里与现实中的两人,竟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舞吟歌只感觉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
“如此,你明白了?”汍澜说罢,平静地望着琳琅无极。
琳琅无极咂了咂嘴,却是没能说出什么。不能冲破天际,那么,就只能永驻大地……
自己,是否太过愚昧了?还狂言要了却尘缘,可笑…可笑……
沉默中,汍澜扭头看着舞吟歌,自顾自说着:“吟歌的信物,今后他自会找你去拿,在此之前,你还是想想,该怎样将之护好吧……”言毕,拉着一头雾水的舞吟歌就走下了楼。留下震惊无比的琳琅无极呆呆站立在破败不堪的雅间内。
她……她怎么会知道那个玉镯的秘密?
她——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