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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罗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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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孔雀皇朝,以文化发展为主要。曾经的巨头尊无极陨落后,便撤销了对外扩张的政策,着重发展国民的文化素养。

    丽州,孔雀美景的代表地。据说,丽州的景,比之人更加的美丽。

    特别是雨季,茫茫一片古朴的建筑群被雨点打湿过后,在高处看起来仿佛世外桃源一般,被水气隔绝了喧嚣。整一片烟雨朦胧的样子,让人流连忘返。

    “小二!上几壶好酒!再来两道特色菜!”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走进酒楼,喊了一嗓子。

    外面的雨还没停,屋檐上总会有水珠滴落下来,打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声。看青年这幅模样,似乎已经淋了很久的雨。

    束在脑后的长发,被雨水沾得湿透,一团团的黏在一起。额前斜垂下来的发丝,也点点的滴着水珠,紧紧粘在两侧的面庞。

    店小二搭着白色的毛巾,点头哈腰的跑过来。“这位客官!您一看就是外地的吧?”

    青年笑笑,点了点头。小二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将青年迎进酒楼,安排了一处空桌之后,便转身离去。

    青年身后背负着一把长枪,从枪头到枪尾,全都用灰色的布带包裹着。这是江湖上一个不成名的规矩,凡是用长兵作为武器的武者,若非特殊情况,决不能显露兵锋。

    一般来说,用长枪作武器的人,不是用长木匣子盛放好,就是用布包裹。兵锋不轻显,是对别人的一种礼貌,也是对自己的一个约束。

    “丽州美景,果然不负孔雀吹捧。”青年向窗外扫了一眼,看着过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撑着的花伞,嘴角不经意的微微翘起。

    “细雨霏霏,不惊花海。”

    两个忽然朝青年这边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两人一男一女,看着四十出头的样子。相貌普通,看着如同农家夫妇一般。

    “两位,也是从外地来的吗?”青年见到两人,神色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其中那名男子也笑笑,拱了拱手:“在下与内子,皆是本地人。见兄台穿着阔气,想来讨些酒水吃,兄台不介意吧?”

    “哪里哪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二!再上两坛“好花红”!”青年豪爽的一笑,再次喊了一嗓子。而后看向眼前的两人,说:“丽州美景如画,可惜,我倒是无缘多见了……”

    女人一直沉默着看向窗外,也不搭两人的话。男子一听,愣了愣,而后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人这一生啊,总得有些东西是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不然苦苦追寻的意义,岂不成了笑话?倒是兄台,丽州景色温婉,柔雅,兄台怎会点那什么“好花红”?”

    青年自顾笑了笑,扫了一眼周围,放声说道:“在下性格刚硬,喝酒总好那口最烈的。多年来,驰骋沙场,任凭多烈的酒,都不够滋味啊……”

    “好花红虽是烈酒,但酒之烈,怕也不见得能让兄台青睐啊。”男子笑眯眯的说着,提起桌上的水壶便自己灌了下去。

    青年摇了摇头,叹道:“正是因远离了沙场多年,尝尽了这世间温婉,才想着在这柔雅之地,寻那最烈之饮。丽州,可是有着“柔美人”的称号,在这里饮上烈酒,倒也证明了我这一生,任性过啊!”

    “嗯……只有受尽了温雅,才能寻得最烈的酒水。这不就好比,一个富贵翁赚钱赚的麻了,却想着下地耕种?”男子戏道。

    一翻沉默,两人相视一眼,会心的哈哈大笑。这笑声,在旁人听来,有七分豪迈,却也有三分无奈。

    “我不愿呐……”许久,男子看着窗外,惆怅的开口。青年无所谓的一笑,摆了摆手,道:“人生不论愿意与否,重要的还是个“悦”字!咱们,先喝酒等着上菜!”

    男子摇头笑了笑,随即与青年对饮起来。

    “兄台可有什么憾事?”男子忽然问道。青年沉吟了几许,缓缓说道:“若说最遗憾的,就是当日那场决战,我没有用全力。事成之后,希望你告诉他,他的剑法真的很差……”

    “哦?兄台可是要气死他?”男子笑道,同时举杯饮了一口。青年无奈的笑笑,提着酒壶灌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边的酒水。“对!不气死他我不甘心,在地下若有机会,定然打得他抱头鼠窜!”

    “上菜咯!甜酒荷花、酒米蒸竹笋、肉扣……”小二端着托盘,麻溜的窜了过来。“客观,看您是外地人,恐吃不惯咱的特色菜,索性给您加了几个荤菜。”说完,摩挲着双手,看向他。

    青年哈哈一笑,扔出一袋碎银子。小二接着了,直接给放进兜儿里,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雨还在下,像是水雾那样笼罩着整座丽州城。街上的行人却没有因为雨水而减少,反而多了起来。街道两旁都摆有书生的画卷、花伞。

    “来来来!咱尝尝这丽州的菜如何?看它与别的地方,有个什么不同?”青年说罢,自顾动起了筷子,那两人也跟着动起来。只不过,气氛总是怪怪的。

    许久,酒足饭饱之后,青年起身结了账,便向门外走去。“二位不妨再陪我看看丽州的雨?听说,淋了丽州的雨,死了之后,便是丽州的魂……”

    女人一愣,而后看向身旁的男子。男子微笑着点点头,起身理了理袍子,便跟了上去。

    雨愈下愈大,将屋上砖瓦的碎屑都冲了下来。纵然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地上也依然泥泞。青年走到河边,也不撑伞,双手扶在石栏上,憧憬的望着河中央渡船的少男少女们。

    “这会,兄台可是又想到了什么?”男子走到他身边,帮他撑开了伞,问道。青年没有接话,只是悠然的说道:“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染红这条河呢?”说罢,已解开了身后背负的长枪!布条蹦弹了起来,迅速的脱落下去,露出里面闪着寒芒的枪头。

    那对农家夫妇见此,也都后退了一步。男子将伞收起来,一手紧紧捏在伞柄上,笑眯眯的看着青年。女人从袖口里抹除根一指粗的钢针,攥在手中。

    雨打湿了他二人的麻布衣服,也淋湿了女人的秀发。水珠从他们额头上渐渐滑落下来,流至眉间,再淌到嘴边。仿佛一个人的一生,从天空,到地面……

    男子眨了眨眼睛,轻轻道了一声:“罗广,对不起。”话落,一把拔出伞中的纤细墨剑,向罗广冲去!

    罗广豪迈的一笑,挥舞着长枪,雨点打在枪头上,四溅的小水滴不断向周围弹射出去。

    咻~

    男子跃到了半空中,手中墨剑不住的往下刺,罗广以枪为毫,在雨中悠然自得的划出数道枪痕!女人手持钢针,死死盯住罗广,就等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一击绝杀!

    叮!~

    一翻交锋,男子手中的墨剑斩在罗广枪杆的金属部分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颤鸣!同时,那把纤细的墨剑也左右摆动起来!

    罗广哈哈一笑,将手中长枪一个反转,把男子的墨剑摁在了下方,同时,一枪向男子刺去!

    男子咧嘴笑了出来,将另一只手握着的伞把挥了上去,挡过了罗广的这一枪!紧接着,在他枪头上猛地一拍,罗广身形便向一旁微动了少许,手中长枪似要脱手而去!

    女人眼神一凝,差点就冲上去。但,她知道,罗广不可能露出这样明显的破绽!等……等,再等!等不到,就输了!

    fiu!

    一道锐利的气流声响起,同时伴随着无数四溅的水珠,罗广的长枪已重新提了起来,朝男子狠狠扫去!

    “来得好!”男子脸上浮出一丝喜色,握紧了手中的墨剑迎了上去!

    当!~

    墨剑再一次斩在罗广的长枪上!罗广双手微震,枪杆一动,将他弹出去两步!接着,他大笑起来,身形不断回旋,闪躲着罗广的枪击,同时,墨剑也配合着雨水,舞得缥缈无迹!

    两人从河岸打到河中,惊走了在河中游渡的人。

    “诛心枪,果然名不虚传!”男子持剑傲立在水面上,缓缓喘着粗气。

    罗广将长枪向后一提,斩掉了一头长发!“这时候,我才明白短发的价值……”他笑着看向男子,眼中没有一点对命运的抱怨,反而多了几分热情!

    这样的决斗,才是他最为渴望的!他会杀人,但他并不适合做杀手。他喜欢堂堂正正的碾压或者被碾压!他的命是组织给的,现在的他,在汍澜等人发觉之后,无疑是一把双刃剑,组织不放心啊……

    如此,收了他命也心甘情愿,只是,他希望临死前,能有一个强大的对手,再与他过上两招!

    眼前之人,显然正是他渴望的决斗对象!

    “杀!”

    罗广大喝了一声,提着长枪,足尖点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便向男子冲去!

    “哈哈哈哈!”男子扔掉了伞把,提着墨剑冲了上去!

    再一次,诛心枪与墨剑撞击在一起,将水面震得凹下去一个坑!狂暴的罡风将落下的雨点吹飞!

    “几点寒芒寄雨!”罗广怒吼了一声,双手握紧了长枪,不断向男子点去!枪影忽闪,点点刺向男子!

    男子见罗广攻势迅猛,急忙挥起墨剑,一次次挡住罗广的突击!同时,巧妙的卸掉罗广枪头上的力道,剑身一卷,如灵蛇吐信一般袭向他!

    “哈哈哈哈!痛快!”罗广身形一转,握紧长枪,猛地对男子竖劈下去!

    男子无法正面硬抗这一枪,急忙将墨剑横于胸前,一手按住剑身,奋力抵挡罗广这一击!

    嗙!

    一声巨响,男子倒飞了出去,砸入水中。而罗广的枪头顺势砸在水面,那刚猛的内力将前方几丈远的河面开了一条深坑!

    “一道兵锋渡航!”

    话音落下,罗广朝着水里猛冲了进去!就在此时!河岸上的女子终于出手!

    她攥紧钢针,身形如鲤鱼跃门一般蹦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成弯月状刺向罗广!

    “三千白发,三千不悔……”

    罗广吟诵着,双眼溢出两行清泪,混合着雨水,缓缓流淌至唇边。

    “几时曾作读书郎……”

    话音落下,他闭上了双目,微笑着看向水中蹦出来的身影,握枪的手渐渐松开,等待着终结……

    哧!嚓!

    两声清脆响起,瞬间被雨点滴打水面的嘈杂覆盖。

    女人攥着钢针,扎进了罗广的胸口。而手持墨剑的男子,已在罗广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

    雨水混合着滚烫的鲜血,一并滴落进水中,染红了下方绿油油的水面。

    “兄台,一路走好……”女人和男子同时道了一声,便将手中利器抽出。瞬间,罗广的身体仿佛被捂烂的酸菜那样,软趴趴的落进了河里……

    沉进水中,他使劲支撑着最后的一点意识,向水面望去……

    如今喝不惯那烈酒,究竟是嘴淡了,还是酒烈了?

    亦或者,在这样的地方,本就不适合喝烈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