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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然吃着热气腾腾的泡面,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窗外连绵的大山。绿皮的火车总是慢悠悠的,像是被时代遗忘的老人。虽然高铁已经贯通了曾经的天堑,不过莫然依旧选择了莫谣走过的方式。
昨夜的列车有些冷,虽然自己的对面没有吵闹的孩子,但莫然也是一夜未眠。大山里的信号很差,手机的4g信号若有若无,漫长的路途显得有些乏味和无聊。
当莫然站在六盘水站的出站口时,他有些茫然了。车站很新,高大的站台已经有高铁通过。并没有人来这里接他,他的出发只不过是想走就走的旅行。坐上公交车,慢悠悠的晃向客运车站,没有一丝逗留,直接搭上了去往盘州的客运车。
莫然并不晕车,他对加速度的耐受性很好,甚至有些喜欢摇摇晃晃的感觉。但长时间的旅途还是让他疲惫,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复杂的思绪。“她累不累呢?”他在心里想着。“她正在思考什么呢。。。。。”莫谣的信息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在莫然脑中,他看着前排座位睡着的女孩,幻想着莫谣靠窗小睡的样子,他想起了日记中莫谣晕车的描述,自己的头脑甚至也有了一些晕眩。
盘州的风景很不错,连绵的群山之中坐落着一个秀丽的城市。莫然站在城市中心宽大的广场上,目光所及之处种满了茂密的银杏树。“这里的秋天一定很美。”莫然自言自语。“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金黄的秋天。”
在一个快捷酒店住了下来,莫然开始分析现有的信息。头脑一热就出发了,自己根本没有联系过相关的人员。地图上标记的地方是盘州的红杏镇,但可以获取的人物信息只有日记中简单描述的刘老师。“怎么办呢。”他有些着急了。千里迢迢到达这里,可自己连一点相应的线索都没有。莫然闭上眼睛认真的思考,希望能分析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刘老师,苗族;一个刚毕业的成绩优异的高中生;没见面的孩子;还有贵州的一个偏远的小镇。”莫然的脑中快速的转动着,所有的信息逐渐交汇起来,一个清晰的选择出现在他的眼前。“对了!是支教!”莫然兴奋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拿起手机和钱包飞快的跑出门去,他在地图上搜索着教育局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地图的红点。
二十分钟后,莫然已经坐在教育局一楼的信访大厅了。环视一周,这里仿佛曾是一个教室,四周的墙上还挂着几位令人熟悉的画像:马克思、牛顿、帕斯卡.....每一个人都是无数学生读书时代的噩梦。一个小时过去了,莫然始终没有等来接待的人,眼看太阳已经逼近远方的山脊,他有些坐不住了。砰的一声,眼前的门开了,一位四十出头的女士走了进来。她的腿上隆起微微的肌肉,脚上穿着一双磨损严重的运动鞋。她的肤色有些黑,但打斜的刘海下有一双充满光芒的眼睛。
“您就是来咨询支教的先生吗?”女士尽量保持着礼貌,但她浓厚的口音还是给人一种豪放的感觉。“是的,我叫莫然,我想来咨询一下支教的事情。”莫然同样保持着礼貌,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您好,您坐吧。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刚从镇上的希望小学回来,路途有些远。”女士的也伸出右手和莫然握在一起。“没事,是我主动来叨扰,等待是应该的。请问您怎么称呼?”“你看我这,名字都忘了说了。我叫席山花,你可以叫我席老师,我是负责盘州支教的专职老师。”莫然有些惊奇,他意识到女士眼中光芒的源头,那是常年奔波于山间深深扎根的野山花。
“我想打听一下在红杏镇有没有一个苗族的刘老师。”莫然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向一侧的席老师发问。“红杏镇有好几座学校,从小学到初中都有。而且镇上的苗族老师不少,姓刘的也有好几个。我也不能确定你要找的是哪一个刘老师。”席山花回答很流畅,盘州每一个小镇的情况都印在她的脑海里。莫然也不知道刘老师具体的信息,毕竟日记中的描述实在是非常有限,他只能继续尝试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请问一下,在2013年的9月份,有没有一个叫莫谣的高中毕业生来到这里参加支教的?”听到莫然这句发问,席老师的脸上突然闪现出开心的神色。“你是在说莫谣吗?是从武汉来的那个小女生吗?”席老师的语气充满了欢快,仿佛听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消息。“是的,是从武汉来的莫谣,我是他的哥哥。”莫然的语气也有一些激动。“哎啊!太好了!我终于有她的消息了。没错没错,她13年来我们这里支教过。一共在红杏镇工作了8个多月。莫谣她真的很善良,红杏果小学的孩子们都叫她谣姐姐。原来你是她的哥哥,怪不得感觉到有一些相似。”
莫然有些惊奇,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和莫谣有相似的地方。“我看您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莫然脱口而出。“那当然了,莫谣在我们盘州的支教队伍里可是很出名了。她年龄最小,我与她也很熟悉。你俩很像,都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她和学校的孩子们关系很好,经常亲自到留守儿童的家里蹲点。她的歌唱的也非常棒,过节的时候可以站在山头和我们苗族的少女吆喝几句咧。”席老师的脸上充满了骄傲的脸色,但莫然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苦涩。
“原来她这么厉害啊,那她在这里过得还好吗?”莫然的语气变得平静起来。“那当然了,她可是我们支教队伍的榜样。才18岁的年纪,比大多数大学生的课都要讲的好咧。她走的时候我们可是好多人去车站送她,孩子们哭的可伤心了。你说她在这里过得能不好吗。”听着莫谣欢快的过往,莫然的心有些绷不住了,明明那么好,明明那么棒,可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对了莫然,莫谣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应该已经大三了吧?时间好快,都快毕业了吧?肯定越长越漂亮了吧,我和你说,你要小心保护你妹妹偶,我们这里可是有好多支教大学生喜欢她的哦,光我看到情人节那一天就有最少5个人和她表白的咧,不过她貌似心中有人了,都拒绝的很果断,你这个当哥哥的可要好好把把关的咧。”席老师飒爽的性格已经完全表现了出来,她真心把莫然当做亲近的人,这让莫然完全无法开口。
“席老师,感谢您对莫谣的称赞,想必她有你们这一群关心她的人,她在这里的日子一定是深刻和难忘的。我作为她的哥哥,代表她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感谢,谢谢你们给她的人生留下了充满色彩的回忆。”莫然站起身来,向席老师深深的鞠躬,他从心里由衷的感谢眼前这位发光的野山花。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旅程。
“哎呀,你谬赞了孩子,是她帮助了那些求知的双眼,怎么谢谢我们了呢?你快起身,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搞这么严肃干什么。她走的时候留下的电话也打不通了,我们正愁以后可能联系不上她呢。你快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和红杏果小学的老师们可想她了。对了,还有你说的苗族的刘老师,还有那些她教过的孩子们,她们都想给她看看这几年的照片。”席老师的眼睛里写满了重逢的期待,她的激动的心情彻底摧毁了莫然的防线。
“席老师,对不起。我。。。我。。。”莫然努力的抑制自己的眼泪,他想要郑重的说出这句话,但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泪水。“孩子,怎么哭了呢?”席老师赶快上前扶住莫然,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拭着莫然的泪水。“席老师,我对不住你们,我没法给你们莫谣的消息了。因为她。。她已经不在了,她在去年的夏至。。。。跳楼自杀了。”
砰的一声,席山花倒在身边的椅子上,她用粗糙的右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脏,眼中明亮的光芒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她看着莫然崩溃的面容,自己的眼前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