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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介看着他,叹道:“没想到,你也还活着。”
“怎么,你还要找我报仇?我今日就给你个机会。”
廖介怔怔着不说话,别说他已决定放下二十年前的事,就算仍有报仇之心,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他已隐约察觉到,江遥的灵力,比那铁琴先生还要强悍,就算他没受伤,也全然不是对手。
寒黎接过话来,道:“大哥,算了吧,山河宗与我们的恩怨已经了结了。”
“好,就依二弟的。”江遥转过身来,对着陈漳道,“把自己捆了,就饶你不死。”
陈漳下意识地看向四周,他是知道江遥的厉害的,如果四下无人,就算让他跪下,都丝毫不会犹豫,可眼下这么多江湖人士看着,实在是丢尽颜面,于是强颜欢笑道:“江司徒,久仰大名,刚刚……刚刚只是个误会,不如……”
“趁我现在还未改变主意。”江遥冷声道,“你若胆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陈漳不敢再言语。
这时,一位青年才俊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指着江遥,大喝道:“哪来的恶贼,胆敢如此嚣张!天下群雄在此,定叫你今日……”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金色光芒自江遥手中飞出,不断幻大,待飞到那青年面前时,已化成一个如他一般高的“退”字——竟是个“退字符”。
那青年眼见不妙,鼓动全身灵力想要闪躲,却直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住,动弹不得,随后,整个人被定在上面,随着那“退”字向后倒飞出去,只发出了“啊!”地一声惨叫,便飞出了酒舍外。
众人大骇。
本以为这位江司徒是个乐师,可这种威力的“退字符”,那可是极厉害的符师才能发得出的!此人到底是乐师,还是符师呢?可无论是乐师还是符师,都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怪不得连廖舍长都似乎对他很是忌惮。
陈漳吓得一个激灵,再无迟疑,直接作诀,瞬间召出几十条藤蔓,将自己捆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好似在说:“这样可以不?”
江遥笑了笑,道:“很好。‘风后怒’不结束,不许解开。”
陈漳拼命地点头。
“唉!”“诶,怎么这样?”“真是丢人!”“还不如死掉好了!”……唏嘘与唾弃声阵阵传来。
只有他那傻徒弟见他这个“别致”的造型,开心的不得了,直呼道:“我也要!我也要!”
这时,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莫云心里一沉,暗道:“遭了,是‘二怒’?”
寒黎道:“大哥,我们去喝酒吧,我刚弄来两坛好酒!”说着,满脸喜悦。有好酒,逢知己,实乃人生之快事。
“好!”二人拿起那坛“夕酒”,便到寒黎原来喝酒的角落里去了,那里还放着一坛“千里无波”。
廖介见风波已平,便喊来侍者将酒舍清理一番,准备再上些好酒好菜,给大家享用。
众人都很“明智”,知道远不是江遥的对手,便不再提惩奸除恶或是报仇的事,也不敢如先前那般喧嚣,或说上三五句闲话,或假装闭目沉思,只等着酒菜上来,化解尴尬的气氛。
只有莫云还在纠结:等两个时辰后沙暴结束,会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可事实告诉我们,很多时候,我们的纠结都是毫无意义的。第三道闪电来了——“三怒”!
莫云心里仿佛有一万朵黑云飘过……那陈漳只多不少。
三道闪电过后,暴雨骤至,遮天的黑云渐渐消散,红日也从乌云中钻了出来,天空渐渐恢复了光亮。片刻后,骤雨急停,烈日当空,终于白昼如初。可随即,漫天黄沙卷起,天地间又是灰蒙蒙的一片。
寒黎望着窗外,道:“传闻‘三怒’百年难得一见,看来,我和大哥要在这里喝上三天三夜了。”
江遥叹了口气,悠悠地道:“时为乱世,禽不待候而飞,草木不待黄而落。这才九月就入冬了……时也,怪也。时也?命也?”
寒黎轻声问道:“十五年了,不知大嫂……”
江遥缓缓摇了摇头,眼里一下失去了所有光芒,黯淡下来。他那两道皱纹又凸显了出来。
“那……大哥的毒解了吗?”
“嗯,我的毒全都化解了。”
“那就好。”
“只是二弟你……”
“嘿嘿,没事的,人总是要老的,只要不耽误我喝酒,就行。”寒黎又喝了一口酒,咳嗽得厉害。
江遥“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来,寒黎嘿嘿一笑,把手腕递了过去,正好放在江遥指下,两人的动作默契又自然,好像左手摸右手。
搭了好一会儿脉,江遥这才把手拿开,关切道:“你的身体老得厉害,酒也不能再喝啦!”
寒黎道:“那岂不比死了还难受。”
江遥故作生气道:“就算有伤在身,若不是好酒贪杯,怎会三招就灵力尽失?以后别说是我兄弟,我可丢不起这人。”
寒黎哈哈大笑起来,道:“大哥这可给我出了个难题。世事无常,人生如寄,唯有大哥与美酒不可辜负。真要在大哥和酒之间选一个……哈哈,没得选,没得选!”
俩人再次齐声大笑起来。
“大哥,这坛‘千里无波’如何?”
“好喝。”
“是多少年的?”
江遥摇了摇头。
“嗯?”寒黎诧异道,“怎么,大哥喝不出来吗?”说着,饶有兴致地拿起那坛“千里无波”,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大哥一生只喝这一种酒,若是连你都喝不出,这酒我可得尝尝。”
说完,喝下两大口,又喝了一小口在嘴里慢慢品尝,神色更为疑惑,沉吟道:“这酒……这滋味……这厚度……莫不是……七十年,对了,定是七十年的陈酿!怪了,大哥怎会喝不出?”
寒黎很是好奇地看着江遥。
江遥淡淡地道:“二弟有所不知,我早就失了味觉,尝不出这酒的味道啦。”
“什么?!”寒黎怔住了,暗自道,“没想到大哥竟遭此变故。”心里不由得一酸,但却畅快地道,“管他七十年还是八十年,什么名酒陈酿,什么美味佳肴,都不重要!”
“不错!与二弟共杯,就算是饮水食刍,心里也是万般痛快!”
“哈哈,大哥是将我俩比作马儿了,那一定是两匹千里良驹!嘿嘿……来,大哥,干杯!”
……
“二弟莫不是耐不住寂寞,又交了新朋友,怎么不为我引见呢?”江遥道。
“哦?大哥何出此言?……哦,大哥指的是这两位少年吧?”寒黎道。
“嗯,我见他二人刚刚拼死护你。”
“大哥误会了,我并不认识他们。”
“哦?竟有此事。”
“嘿嘿,见到大哥太过激动,忘了向他二人道谢了。大哥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寒黎说着,便起身向莫云二人走去,江遥也跟着站起。这时,恰好莫云和范清也向他们走来。
寒黎拱手道:“两位公子刚刚冒死相救,寒黎谢过了。”
莫云也拱了拱手,道:“言重了,并未帮上什么忙。我尚有一事,还请阁下帮忙。”他此刻并不想和“大盗”称兄道弟。
“请讲。”
“我答应过这位青弟,要带他过函谷关,可眼下沙暴肆虐,我却有要事,非过关不可,带着他过于危险,想请……”
“好,等‘风后怒’结束了,我带他过函谷关。”未等莫云说完,寒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并答应下来。
“我想去楚国……”范清在一旁道。
“没问题,虽然我立下重誓不再踏入楚国半步,但我大哥可以带他去。”寒黎很是干脆。
范清问道:“是这位江大哥吗?”
寒黎道:“正是。你跟着我大哥,他会带你过函谷关,至楚国,保你周全。”
江遥点了点头,道:“好。你肯舍命救我二弟,就是有恩于我。无论公子想要到哪,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带你去。”
范清笑了笑,开心道:“那就多谢寒大哥和江大哥啦!”
“慢着!”这时,突然有人高声道,“一个真敢请,一个还真敢跟。小兄弟,你把朋友托付给这个人,岂不是害了他?还有这位小兄弟,你确定要跟这种人走?不如我带你去楚国吧!”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个儒生模样的白脸剑师,带着一身剑气飞了过来。
江遥小声对范清道:“此人亦正亦邪,你可莫要靠近他。”
那儒生哈哈大笑几声,道:“哼!我就算亦正亦邪,也比某些奸邪之人好得多。你江遥虽是年少成名,文武全才,不到二十岁便官至燕国司徒,可谓风光无限。不过可惜,可惜啊,这世上自甘堕落的人太多。未曾想,连你江司徒也会自损前程,结交大盗寒黎,为非作歹……十五年前,竟然大逆不道,做出弑君谋位之事,差点惨死于宫门内,我没说错吧?”
江遥默不作声。
那儒生又道:“天下人都以为你死了,整个燕国上下也以为你死了,才让你苟活了十五年。如果大王和相国知道你还活着,会怎样?你杀了先王,燕国人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任你修为再高,也怕是不得安宁,死期将至了!”
说罢,目露得色,问向范清道:“小兄弟,你自己选吧,跟他还是跟我?”
范清毫不犹豫道:“我跟江大哥走。”
从她见到江遥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值得信任。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有时候却又错得离谱。
那儒生愣住了,横着眼道:“你……你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还跟他走?要不,我再说一遍?”
范清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理他。
江遥对那儒生道:“你可以走了。在我生气之前,最好赶快消失。”
那儒生很不服气,但也不敢造次,悻悻而去。他是燕国人,站出来说这些,只为痛斥国贼,至于带范清入楚一事,只是说说而已,可能未到函谷关,就给丢下了。
至少此时看来,范清的选择是对的,可三天后呢?无人知晓。
莫云虽然对江遥二人的种种事迹心存芥蒂,但范清毕竟舍命救过寒黎,跟着江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拱了拱手,道:“多谢。请照顾好青弟,告辞了。”
又对范清道:“青弟,他日再会,保重。”一转身,向酒舍外飞去,带起一阵劲风。
“喂!莫云!喂!……”范清本想喊住他,可莫云理也不理,转眼间,消失在漫天风沙中。
范清轻叹一声,抱怨道:“有什么要紧事啊,这么着急。”眼眉一转,又关心道,“外面风沙那么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他的身法好得很,这点风沙还难不倒他。”寒黎说着,和江遥坐了回去,继续喝酒。
范清凑了过去,坐在二人中间,笑嘻嘻道:“寒大哥,你有伤在身,还打的那么漂亮,好了不起!不过,刚刚确实很危险……”
寒黎微微一笑,道:“是吗?我倒没太在意,我只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啊?我危险?我怎么啦!”
“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呀,你是寒黎,‘大盗寒黎’。”范清说的很轻巧。
“你倒还知道。这种场合,你如此大声地和我称兄道弟,岂非不想活了。也许你前脚刚一踏出这间酒舍,后脚就会被无数人追杀,你说危险不危险?”
“江大哥都能,我为何不可?再说了,江大哥会保护我到楚国的。”
“但我不会一直保护你。”
“大哥的名声比我也好不到哪去。他身为人臣,杀了自己的君王,也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寒黎的眼中闪过一丝凄凉,又立刻平复了,打趣道,“说说你吧。你做过什么坏事,挑大的说,我看你是否有资格和我俩称兄道弟。”
“我?我……我哪做过什么坏事啊。”
“那就成了,你还做不了我们的兄弟。”寒黎嘿嘿一笑,江遥也乐了。
“等等,我想想,让我想想……”
“你怕是想到天黑也想不出来。”
“有了!我想到了!两年前,我将灵儿的锦帕偷了去,然后模仿她的字迹,在上面写了首情诗,送给她的心上人,害得她脸红了三个月。”
“哈哈哈,你真调皮。”“谁是灵儿?”
“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说,这够不够坏?”
“你这是成人之美,连坏事都算不上。”
“那就没了……”
世人皆贪功匿过,做了坏事唯恐让人知道。可她倒好,没做过坏事,却硬要找出一两件来。
“哈哈哈!”江、寒二人开怀大笑,那笑声很酣畅,传得很远,很远,仿佛穿透了一切。
……
……
“来,这位兄台,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