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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化猛然睁开双眼,惊恐的听着塔楼之下传来的动静。
那是阵阵阴森猥琐的冷笑,伴随着物体拖动摩擦的声音。
单手撑着身体艰难的移动到一边,透过碎裂的墙缝向下张望着,周仁化浑身一怔寒毛跟着就竖了起来,一个诡异的无毛肉堆型生物,正趴在地上舔食着他的血迹不断地往这里靠近。
周仁化紧闭着嘴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缓缓的转过身形,大量的失血却让他忍不住虚弱的往墙角一歪,肩膀擦过墙壁,剧痛至伤口上袭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昏暗的视线让他没能注意到脚下的那个绿瓷瓶。
清脆的绵长的滚动刺激着周仁化的神经,随着碰撞发出了“噔”的一声,他来不及考虑,暴冲出房间,顺着楼梯想也不想的就往上跑。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它的嗅食,它茫然的抬起头,以一种扭曲的弧度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一声兴奋又刺耳的怪叫,残缺的躯体骤然飞扑而出,径直的撞进塔楼。
“砰!”
砖墙坍塌碎碎的声音携带着巨大的力量顺着塔身传递而来,让周仁化本就不稳的脚步更显得摇摇欲坠,他扶着墙顿住了身形,挥散空中弥漫的粉尘。
鼻喉呛的干咳了两声,就听见砖石滚落间传来了一道凄厉的惨叫,他偷偷的探出头顺着楼梯往底下看去,只见楼底下那怪物哭喊了一声,竟从乱石堆中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呜咽着飞快地爬了上来。
周仁化冷汗直流,倏的一下就冲到了最后一层,看着眼前再没有往上的去路,他忍不住的抓狂。
“妈的!没路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焦急的扫视着四周自言自语到,压迫感让他暂时忘记疼痛清醒了许多,突然他心生一计忍不住的惊呼。
“有了!”
只见周仁化慌忙跑进最后一层的房间,靠着半人多高的窗口往下看了看,二十多丈的高度让他忍不住得眩晕,他摇了摇脑袋咽了口唾沫,身后的怪物在嘶吼着一步步逼近,已经来不及犹豫了,他勉强的撑起身体翻坐在窗沿上,抬头望着天空哀叹。
“薇兰啊,你可得保佑我啊!”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就贴着倾斜的外墙往下滑去。
眼看近在咫尺的肉体就这样跑了,那怪物趴在窗边不甘的嘶嚎。
“啊!别跑!”。
周仁化顺着墙极速的下落着,听得这一声呼喊疑惑的回过头瞥了一眼,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会说话,也不知道能不能交流,不过如今已经没有尝试的机会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他渐渐开始绝望,闭着眼睛陷入了六十多年来的回忆里。
“咚…”
悠扬古朴的钟声从天边传来,一道金光摄住了即将落到地面上的周仁化,缓缓的消散。
“时至,印启。”
晦涩的声音至心中响起,猝不及防的传送让他再一次产生巨大的不适感,一口气憋了半天差点缓不过来。
他无力的颤动着双眼,看着这深邃干净的夜空,耳边充斥着淅沥的雷雨声,一道道电光至天穹之上传来,照的野盲山仿若白昼。
他茫然而又虚脱,胸口起伏不定,疼痛和倦意吞噬着他的意识,身体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他缓缓的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微弱的唤着周不二的名字。
凌乱破碎的素灰衣衫染着污浊,在雨水的冲刷下渗出猩红的颜色,黝黑的皮肤中透着苍白,单薄瘦弱的躯体因为长时间的失血和逃亡终于是支撑不住了,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消失。
鼻息越来越微弱,地上的人好像死了一般!
雷霆无声而至。
银光照亮了整片天空,噼啪的轰鸣声炸响着传开,回荡在这一片山林。
肉体在与强大的作用力接触的瞬间,猛的一挺又重重的摔在地上,生机已然不见,只留下一个烧焦的人形模样,冒着轻烟发着呲呲的声响。
雨水越来越大,冲刷着地上的焦黑之物,惊雷没有再一次落下。
忽然,这炭黑残躯四周的空间,竟然碎出一道细微的裂纹,一缕发丝似是有生命般从中钻了出来,围绕着他漂浮着。
片刻后,这发丝幻化出一个个扭曲蠕动的小字,它们围在空中规律的排列出一个古怪的图案,相互链接竟似结界般的封印!
天地本源之气疯狂的汇聚,乳白色的气旋幽幽的转着,庞大的能量被凝练成细细的丝线,缠绕着那个古怪的图案缓缓的形成光圈,将周仁化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随着最后一丝能量的填补,光圈震动着碎裂开,留下了一个青灰色的圆茧。
叩仙石发出淡淡的光阻挡着雨水的靠近,配着这奇怪的东西居然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变化。
茧成的一刻,野盲山里那个巨大的阵法也终于是完全开启。
………
伽罗国。
此时雄德殿中众人噤若寒蝉,左右两派人都是弓着身子安静的等待,即便再怎么好奇也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相互之间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着,不知这般惊变是何缘故。
王座上伽傲神情欣喜眼里闪着精光,皇极山的变化,让他的求道的心又热烈了一些,想着白日里天上印着的那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忍不住轻声笑到。
“众卿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必遮遮掩掩的。”
大学士院首宇文怀先一步站了出来,低着身子向前恭贺。
“陛下洪福齐天,是乃伽罗国之大幸。”
话语刚落正欲起身,抬头间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讥讽笑骂声。
“宇文怀,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话者身穿陨铁星芒甲,三尺寒光大刀别于腰间,正是伽罗国第一大将虎威将军。
穆勒山上前叩首行了个军礼,王座上的伽傲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
“哦?穆大将军此言何意,难道老夫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宇文怀故作生气的看着穆勒山,没有过多言语,这是他们早些时候在来的路上就约定好的剧本。
“你们这些酸儒书生,满嘴尽是些屁话,亏你还是个大学士,竟也不懂怀璧其罪的道理,难不成你觉得因皇极山之变,让伽罗国陷入天下觊觎的局面会是幸事吗?”
穆勒山不着痕迹的眨眨眼回敬了个锐利的眼神,咄咄逼人的说到。
宇文怀甩过衣袖背在身后,眉头紧锁,假意思考着该如何接下穆勒山的话语,并未做声,身旁的言臣们自然是对宇文怀万分了解,瞬间就有人行动了起来。
以宇文怀为首的宦官当中,就数鹊清城城主陆之安职位最高,自然这难听的话该他来接,道理他都懂。
“穆将军此言差矣!”
陆之安迈出一步向王座上的伽傲行礼,侧过身面带歉意的对着穆勒山拱手道。
“我伽罗国兵强马壮,断不是区区几国联盟就可以抗衡的,更何况吾皇正值强健,岂有畏惧的道理。如今,天降仙石可谓奉天承运,天时地利之良机,此时出兵乃是正统!若是将军休养惯了,那便再许一个就是,我伽罗国可最不缺的将士了。”
朝堂上群臣听得陆之安的话,皆是震动,一个大学士竟然说出这等狂战之语!
穆勒山闷哼一声,面露不满:“我本无谓更无惧,陛下哪里需要我,我的刀就会出现在哪里,如今伽罗国之强大,即战则将百万人流离失所,无处安身!倘若连黎明百姓都护不得周全,那还拓什么国土!再者说来,这皇极山都不知道封了多少年,此番变化你又怎知它是个好玩意还是坏玩意!”
这两人一来一回说的是不亦乐乎,伽傲却似乎全盘听不见一样,只是自顾自的握着酒盏侧卧在龙椅上,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穆勒山眼看着国主对他们的话丝毫没有反应,不禁急忙挤眉弄眼,示意宇文怀赶紧下一步。
“虎威将军不必如此愤慨,陆学士不过是为社稷着想,言语激突也仅是因今日奇景,心怀震荡罢了,想必陛下于深夜召集,定是为皇极山之变,我等何不暂且放下介怀,且同陛下前去,看看皇极山上到底是个什么物什呢。”
宇文怀不慌不忙,正了正衣衫,说话间巧妙的偏过穆勒山面向伽傲,弓着礼数等待着王座上的回应。
然而,此时伽傲的思绪早已陷入了十年前的回忆,全然不理会这二人言语间的挑弄。
宇文怀略带疑惑的轻皱着眉,偷偷的抬眼看向王座不由得费解,话已自此陛下竟还如此无动于衷。
宇文怀不露声色的轻咳了一声,又鞠了一躬故作苦涩的哀叹。
穆勒山似是如非的闷哼了一声,又行了个军礼尴尬的讪笑着。
两人齐声到:“请陛下明示!”
“朕,亦知你二人此举是为何意,莫要这般。过去便就说罢了,只要待得时机来到,吾必将昭告天下。”
伽傲似是看出了宇文怀和穆勒山的意图,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话语中带着调笑却又不怒自威。
“众卿且看这今日的皇极山,此等机遇,不正是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