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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007年4月6日 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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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的离开对我来说打击太大了,虽然知道人从出生那一刻,便终有一日得离开人世,毕竟人的寿命有限,可还是难以接受事实,伤心了一段时间。

    外公死得早,听妈妈说父亲是外省人,在妈妈怀着我的时候就不负责任的一个人走了,父亲那边的亲戚自然也一个不知,而妈妈的娘家人除了外婆便无人愿意与我们搭上关系,都嫌弃妈妈。

    所以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亲的人除了妈妈,便只有外婆了,我常常向天祈祷保佑,保佑妈妈和外婆平平安安、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外婆的心,妈妈比我更伤心,我不能一昧只顾自己,我得照顾妈妈。

    今天离外婆入土已过去6天了,外婆入殓那天村里村外来了许多陌生人来送行,这是外婆生前行善积德的因果。

    每想起外婆都无比想念,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如若往常这般生闷,我早已拿着羊城通往外婆家去了。

    妈也总问我:“年轻人不去找年纪相仿的朋友玩,和同学多聚聚,老是往你外婆家跑干嘛?吵着你外婆。”

    这时,我就一本正经回她说:“虽然朋友同学不可弃,可外婆更得我心呐。而且人有最萌身高差,那按年龄讲不也可以有最萌年龄差,一老一少一条狗搬了凳子坐在屋门前嗑瓜子聊天,多和谐美好啊。”

    这时,妈的眼神屡屡嫌弃,吐槽我说:“还像守门神呢,你这是在我这榨干榨净了,没东西可听了,所以跑去找你外婆听故事吧,想听故事,打开收音机不就可以了。”

    我望着那台尘封已久的收音机,满脸“笑容”。

    我说:“妈,现在谁还用那老古董啊……”

    结果妈语出惊人,让我至今也想不明她脑袋瓜是什么构造,想出这理论来。

    她说:“这老古董的生产日期还没你外婆老呢,那你还找你外婆这老古董听故事?”

    反驳?

    可是又觉得没毛病啊!

    可是哪有人这么拿自己母亲和收音机做比较的,真是逗!

    越是回想她那句话,我就越想笑。

    至今回想起来以往点滴也不禁露出笑意。

    “笑什么呢?”

    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我一脸傻笑问完又匆匆转身去厨房端来馒头。

    因为外婆的去世,妈也憔悴了许多,看着她多了几根白发丝,心里很不是滋味,眼角不由自主湿润。

    “又笑又哭的,干嘛呢。”妈落座给我勺了粥,以为我还想着外婆的事于是溺声宽慰道:“傻孩子,你外婆大半生穷苦,好不容易历经苦难安详静眠,你也别太伤心。”

    既然已说起,也勾起了我听故事的好奇心,我顺势问:“妈,你给我说说外婆的故事呗,之前一直都是听外婆讲别人家的故事,从不提和自己相关的。”

    其实我问了也没抱多大希望能听我妈絮叨絮叨,因为以往每每问她,想听她说个一二,她都以“陈年旧事,没什么好提的,年轻人多去外面看看走走吧,老宅在家干嘛呢。”打发我。

    没想到今天她却打开了话闸子,愿意和我说了。

    “你们这一代的人有时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点点困难和挫折就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怎知这些比起我那年代经历的苦难完全不算什么,更别提你外婆那一辈了。”

    妈吐槽了我们这一代的不懂惜福才言归正传说:“你外婆有五个兄弟姐妹,你外婆是老幺排行第六,以前的物质条件哪有现在这么好,况且你外婆出生时是刚改革开放不久,日子过得很清贫的。”

    “六兄弟姐妹?!”我听了很是惊讶,想想现在一个家庭有3个娃都已经是惊人之举。

    “既然物质条件不好,那为什么还生那么多?不会更艰难吗?”我很不解。

    “有些人是为了拼男孩,你也知道,以前的封建社会,女人不生个男孩容易给人瞧不起,在婆家更是不待见;有些门户是认为人丁兴旺才是好,所以拼命生;有些人是想生多点孩子来为他们赚钱、养老,可他们思想迂腐,不知娃再多,若娃没那份孝心,也是白生了。最重要是……”

    我听得入迷时,妈却在这里卖起关子,慢悠悠地起身收起碗筷来,为了能快点听到下文,我从未有过的积极。

    “我来!”说着,我已经抢过碗筷麻利的收拾完,还顺便倒了杯水给她,以防她讲着讲着又说口渴。

    妈满意地笑着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连一日三餐的温饱都困难,可国家政策是家里人越多分的东西就可以越多,所以啊那时候的人都是想多娃好的啊。”

    我想了想说:“国家也是奔着人多力量大去鼓励大家生娃出的政策,哪知道后来人口饱满和供给不平衡要实施计划生育了。”

    “是啊,开始是鼓励生,后来是限制生,到如今你们这一代又开放二胎鼓励生。”妈摇摇头说:“可是你们这一代的人却不愿生了,一胎都不想,更别提二胎了。”

    “时代在变呐。”妈感叹了一句后突然黯然道:“虽然你外太公偏心有时做事过分,可若不是他,也就没你外婆和你妈我了。”

    “什么意思?”我对我外太公没什么印象,只听妈讲过一两句,说他只抱男孙从来不抱我们之类的。

    “你外婆其实是外来女。”

    什么是外来女?妈见我满脸疑问,解释道:“外来女就是从别人家买回来养的,而你外婆是别人家不要想要丢弃,被你外太公撞见买回来的。”

    “这事外婆她知道吗?”外婆性格开朗,真没想到身世还这么曲折。

    妈点了点头,说:“知道啊,可你外婆什么都不怨,依然如初的活泼开朗,或许就是这样,所以即使你外太公如何偏心,你外婆也从未说过一句不是。”

    “不过幸好,你外婆的兄弟姐妹知道外来女这事后也没有不待见你外婆,除了一人,就是你外婆的四哥,我四舅父了。”

    我脑海里的人物飞快地闪过,一遍又一遍的过滤,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起来他的形象来。

    我纳闷问:“我见过?”

    “很小的时候见过,你可能太小不记得了。”妈提醒道:“高高瘦瘦,像灶头的灰这么黑的,说起话来像大声公似的。”

    我又认真地想了一遍,最后放弃了,“还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妈摆摆手继续说:“我这一代人能初中毕业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外婆那一代很多人连字都不识几个,能像现在这么幸福的坐在教室读书,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时代不同,我们一开始享受的物质条件不同,所以思想就大不相同。

    以前的人知道一日三餐温饱都难,所以懂得怎么珍惜,可现在的人不愁衣食,坏了扔不喜换,养成了不懂珍惜拥有的。

    想起自己以前也这样,顿觉羞愧。

    人呐,都要在叹昨日,惜今时,悟未来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