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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钰在帐外听到关于彭越伏诛的消息,当即脸色一沉,心里沉痛非常。她认彭越为义兄,而彭越待她亲厚。虽与彭越相识只短短一月,两人倒也建立了深厚亲情。
她悲不自胜走进帐内,慢慢移步向那个食盒,触及那盅,哪里还忍得住,已是泪盈于眶。闭上眼睛,数滴泪珠坠入汤中。她想起了彭越对自己的处处疼爱,她的刁蛮任性,彭越都一一包容。在这一刻,她动了杀人之心,暗暗立誓定要报这杀兄之仇,
楚营之中尚无人知晓她与彭越的关系。
“萧钰姑娘,你为何对彭越之死如此难过?”项羽问道。
萧钰没有抬头,只是压低声音说了句:“彭越是我兄长。”然后她便神色黯然而去。
众人皆是吃惊,谁也没有想到她跟彭越会是兄妹关系,当然,她自己又何尝想到会与彭越有此殊缘。
“范老先生,这……”项声就觉得奇了怪了,一个姓萧,一个姓彭,怎么就成了兄妹,莫不是同母异父。
“老夫也不清楚。”范增道。
萧钰坐在江边,除了悲痛,还有内疚。她怎么会想到彭越终究还是死在了刘邦的手上,确切地说应该是吕雉的手上。不过,也不必分得这么清楚,虽是吕雉所杀,但这跟刘邦所杀并没有什么分别。她本来是可以阻止这场悲剧的,失悔没有提醒彭越提防刘邦和吕雉。
她拣起一根细竹,以竹当剑,舞着彭越教她的剑法。彭越的剑法与他的游击作战法如出一辙: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当晚她没有回楚营,而是不告而别。她决定去荥阳城,会会刘邦。
“霸王,这附近末将都找过了,没有发现萧钰姑娘踪影。”钟离昧道。
“再加派人手去找,一定要找到她。”项羽道。
项羽只恐她报仇心切赴了荥阳,但见她平日持重、沉着,应该不会这么冲动才对。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心。
“诺。”
方圆百里,但凡能找的地方,钟离昧等人都找了几遍,仍然寻无所获。
“老夫想萧钰是去了荥阳吧!”范增猜测。
“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报仇?怕是还没靠近刘邦,便身首异处。”季布佩服萧钰的胆量。
“我的座骑日行千里,应该可以追上她。”项羽话毕便欲外出。
“羽儿,你可命钟离昧日夜兼程赶往荥阳。钟离昧,你若发现她的行踪,务必拦下她。”范增道。
“我的坐骑无人可以驯服,还是我去吧!”项羽快步出了营帐,跨上汗血骠骑,扬鞭而去。他怕钟离昧来不及阻止她,他不想她白白送死。
“羽儿,羽儿。”范增在后面大喊。项羽没有理会他。
范增摇了摇头叹气,他看得出来项羽对萧钰有着好感,他曾告诫项羽:可以把女人留在身边,但不可将女人放在心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这位美人屡为英雄。
皎皎朗月行夜路。
萧钰策马狂奔了数刻。她的伤未痊愈,痛忍难行。前无破届,后无酒肆,她只好在大路旁的空地上稍作休息,感觉有点冷,便拾了些枯柴篝火取暖,熏烟入眼起困倦,她慢慢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阵马嘶声惊醒。
正是项羽。萧钰没有想到他会追来,吃惊地看着他。两人对着篝火而坐。
“你想去荥阳杀了刘邦?”
“是。”萧钰没有否认。
“这太危险了。”万一失手,后果可想而知。
“我要杀他只在智取。”刘邦是个好色的人,她有把握可以靠近刘邦,只要能近身刘邦,杀他有如探囊取物。
“杀了之后呢,如何脱身?”
这个问题,萧钰还真没考虑,她心想早点杀了刘邦,对项羽来说还是件好事呢!
彭越惨遭汤镬,萧钰一时没能收住悲痛情绪。彭越并非她的亲兄,却待她极好,她怎能为彭越之死无动于衷呢。刘邦下令为彭氏一族收尸者当同罪论诛。她不忍心看着彭氏一族曝尸城中。想着既然叫他一声兄长,很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我若早知道彭越是你兄长,我就不会攻打梁地了。”项羽有几分懊悔。他若不攻打梁地,彭越便不会弃城投汉,彭越不投汉,就不会遭此厄运。
“这不怪你。”萧钰道:“其实,彭越并非我的亲哥哥,机缘巧合之下,我认了彭越为义兄。他就像亲兄长那样对我关怀备至,我,……”
“明白了。”项羽点点头。
“你收复彭城,继而攻陷梁地,这我能理解。遇到苍蝇只能是拾掌拍死,哪有留着任它叮咬骚扰的道理。”
见她将彭越比作苍蝇,项羽浅笑。
“我曾劝彭越不要与你为敌,但他不听我的,执意要跟随刘邦。”
项羽心中感激,亦有感动,她似乎做很多事情,只是为了他。
萧钰接着说:“他说什么刘邦把他当作羊来牧,他却可以把刘邦当作鹰来放。他自幼学放鹰,拿捏称心,谁能想到,他放了一辈子的鹰,到头来竟然被鹰捉瞎了眼。”
因为她的幽默,项羽再次笑了。
“你很希望是我得天下?”项羽笑着问她。
“难道你想拯救这天下黎民的不是一个贵族英雄而是一个无赖流氓?”萧钰俏皮反问。
“只怕百姓更愿意被无赖流氓来挽救?”项羽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以往杀戮太重,百姓言他残暴,已经大失民心。
“在你内心,你是很怜悯同情百姓的。但消除纷争,必经杀戮,待天下再无战乱,你会是个善待百姓的仁君。”
在百姓的眼中,他俨然已经成了个暴君,而她却认为他会是个仁君。他心里深处被某种莫名触动,看着她,觉得她总是与众不同的。
“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虞姬的墓可是钰儿你找人修葺?”项羽心想除了她,不会有旁人。
萧钰点了点头。
“多谢!”
“不必言谢。自古敢为君王死的女子寥若晨星,虞姬姑娘更属凤毛麟角。是我敬重这位帼国英烈。”萧钰敬畏道。
项羽低头苦笑。他只要想起虞美人,就会满心愧意。
“霸王你千万不要自责,我想虞美人她并不愿看到一个重义轻生的你,她是更希望你能重整旗鼓、再逐天下的。所幸的是你没有让她失望,她在天之灵,也会深感欣慰,相信她也会默默保佑你大业得成。”萧钰道。
在那个年代,宁愿重义轻生,哪管死得其所的人,怕是竟在多数。
项羽点了点头。沉默一阵,他方才赞道:“那日在乌江,你巧计使我渡江,接着神迹般寻得亚父,后来又孤身前往汉营见韩信令他脱汉自立,你不似一般女子。”项羽是敬佩她和感激她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我本事再大,也不能还你一个活生生的虞美人了。”萧钰说这话时,心中还是感觉有一些遗憾的。
“你怎知道?”这首《垓下歌》,正是那日他在借酒浇愁悲怆之余所作,且帐中只有他与虞姬二人,她是如何得知?项羽有些震惊。
“世人有谁不知你和虞美人爱得感天动地、爱得回肠荡气?我找人刻了虞姬姑娘的玉像,只盼能稍减你心中遗憾。”
“谁人心中没有遗憾?”
“是的。”萧钰心想:你能想明白自然好,就怕你一生为此所伤,郁郁寡欢。
项羽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形凤纹之玉,背部所刻长乐未央。这本是他送给虞姬之物,只因睹物思人,才没让它随虞姬一起葬了。
“这块玉送给你。”此玉雕饰豪放、精湛,色泽光亮。
萧钰摇了摇头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项羽恳求道。
萧钰只好双手接过。
火f堆将息未息,项羽加了一些枯枝,更添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