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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等待
上午10:25分。
曹丹姝在华天科工的总部办公大楼下,已经等了十分钟。
春日的上午,京城的天气是十分多变的,她在这城里长了十五年,关于孟夏时汴京的天气,她自小,从家里长辈们,到坊间的传言,都听了许多,有口头禅,有打油诗,唯独初中头毕业那会,临了上飞机那段日子,偶然间听孟寻声念叨的那首绝句,是最合她心意了。
“小七,你可知道,最近有首诗大火。”孟寻声傻兮兮的凑过来,盯着曹丹姝写了一会作业,便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玩他的足球。
最后实在忍不住,竟然找了个平时他最不关心的诗词歌赋的话题来同她说话。
曹丹姝缓缓吐了口气,手中轻重提按,入峰回笔,小姑娘正端端正正的写下了几个字,孟寻声一脚远射,踢飞了足球,正正好好的挂在栅栏上,这边好奇的歪着脑袋,凑过去跟曹丹姝的头挤在一起,一同看向桌案,只见一行字写的“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啊,孟寻声认出来了这篇课文,原来是《兰亭集序》,只见廖廖几笔,一行字或行或楷、或止或流,当然了,这样的境界都是孟寻声脑补的,当年的小曹是做不到的。
小曹推开孟寻声,因为踢了许久的足球而汗津津的毛绒绒的脑袋,老学究一般的,摇头晃脑的正色道,“什么诗啊?”
孟寻声白了她一眼,懒得看她这副跟学校里教书画的吴先生学来的样子。
“我也是听说的,关于汴京的天气……”孟寻声将两只脏手拢成喇叭,十分刻意的凑到小曹耳边。
“啪”曹小姑娘受不了他那汗津津湿濡濡的气味,一掌拍了过去。
盯着孟寻声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不再试图靠近她,方说道“别卖关子,快说!”说着,还捏着没有沙包大的小拳头对着孟寻声的小脸晃了晃。
孟寻声几欲羞愤,最终只得无奈的灭亡于小曹的镇压之下,“我听邱家的老二小子说的,他们上次一堆文邹邹的在长辈们面前卖弄了一回,有个就叫时晴时雨的无聊题目,到叫一个老小子答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谁。”
曹丹姝听他说话,听到头痛,说了半天,什么内容没说,什么人没有说,唔噪噪的,看来是脑子瓦特了。
“到底啥诗啊那是。”小曹忍无可忍的冲小孟喊。
这时候,孟寻声方才回过声,作作的咳嗽了两声,扭扭捏捏的押着嗓子念道,“云断山容改,晴明天意开,春风本无迹,何用打头来。”
是形容汴京天色易变,极有神采的一首五言绝句。
在小曹心中,这首绝句贴切极了,也不管此诗用以比做天气是否过于大了点,或许只觉着,汴京作为大国首都,如今虽没了什么帝王将相,但是还用得起一首诗的,总之,不管如何,就是怎么听怎么顺意,怎么看怎么顺眼。
此后经年,旅居海外的每一年,每每想起作为故乡的汴京,她都不由得想起这首诗。
“云断山容改,晴明天意开,春风本无迹,何用打头来。”
…………
“……春风本无迹,何用打头来……”曹丹姝掐着手包,修长的手指由于过度用力,已经泛起了青白,纤瘦的身影伫立在光影斑驳的梧桐树下,四周车水马龙簇拥着她,就好像布拉维尔的海边,穆勒教堂那瑰丽无匹又远离世情的高高穹顶下的塑像,这个女人穿着笔挺的浅咖色西装套裙,靛蓝色的丝绸衬衫,侧脸的弧度并不轻缓,看起来令人觉得冷艳和沉静。有擦肩而过的行人好奇这位奇怪的漂亮小姐,她也只是微笑着,轻轻顺着自己的发丝。
曹小姐……周易在一旁伸着脖子,手指轻微的抽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并未发出声音。
“喂。”感受到西服裤袋里的震动,周易连忙抽出了手机,看了眼屏幕的备注,往左边躲避了几步。
“……想办法,带她走。”话筒的另一边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周易从来不知道自己老板的声音原来也可以带着点忧郁,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说起来……该不是…老板玩弄了曹家小姐的感情…但是为什么是老板忧郁……
可是明明听说,曹家小姐多年不在国内了……嗯…老板也经常不在国内……等等…
周易惊愕的拿着手机,话筒离了稍远了些,他正震惊于自己的新发现,是了,他感觉现在好像一切都能联系上,不过,老板的海外事务向来都是顾贤国来处理的,这等密辛……
这种私密的事,他一个二秘能有什么办法……他从来不知道老板有女人啊啊啊
……
张茂则挂掉了电话,静静的伫立在落地玻璃前,眼睛注视着小小的影子,高高的三十四层有如立于天穹,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他知道,那是她而已,那个小小的影子已经站了好久。
侧了侧头,额前的碎挡住了眼睛,一双沉默的瞳仁中有一丝费解,眉宇微微促起,眼睛缓缓眨了眨,她为什么要来找他。
仅仅是个冒昧的陌生人。
张茂则想起那天,他牵起了她的手,细细软软的,带着一些冰寒,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她有些怕凉。
所以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拥抱着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这样就不会冷了。
后来,她的手好像圈在他的脖子上,好像是她主动的,也好像是他借着一个轻缓的滑步,在她的惊呼中,覆住了她的身躯,搂住了她的腰肢,而她不得已圈住了他的脖颈。
张茂则想到那双在他怀里时,从初时惊讶到羞射,偶尔被他挑衅而气闷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像一双星月,总是这样那样的望着他,她什么没都说,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比什么都说了还无法忍耐。
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触到玻璃上,天空下降的冰冷雨水从四面八方拍打着这美丽的脆弱物体。
她要走了吗,张茂则忍不住鄙夷反复无常的自己,是你要她走的。
她走了吧,内心又轻轻的喟叹,她的存在让他窒息,她的离去又让他几欲疯狂。
我该如何拥有你呢?不,不,他再一次否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