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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去报官?”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了句
“报官你以为贾老爷想不到?官府平时就跟他家开的一样,他派出去的人就是衙役。”大汉仿佛无所不知的样子,看来平时不少打听八卦
“接着讲,接着讲”。一时半会,雨势不减,众人闲坐无聊,既心中害怕,又想听下去
儿子生死不明,贾员外心急如焚,若说已经死了,那尸首又在何处,若是被仇家掳去,也应该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然而搜遍了整座山,无任何异常
数天之后,有人在前往奉先镇的必经之路上,发现了一堆森森白骨,此事过后,镇里人心惶惶,都不敢再往后山打猎劈材,家家户户每日都早早大门紧闭
直到后来有一天,开绸缎庄的郧大老爷,宴请四方邻里,他的小公子到了舞象之年,他要为此庆贺
镇里为商不奸,为人忠厚,仗义疏财的郧大老爷请客吃饭,那可是镇里一大喜事,府里请来迎宾楼大厨掌勺,前去赴宴的人皆可领五两白银,排场不可谓不大,用意不可谓不明
“这郧大老爷在奉先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上次我们的车坏在半路,幸好遇到了他,二话不说,就派人帮我们把货运回去了,真是大善人。”
一个商贩在一旁啧啧称赞,旁边的人纷纷附议,讲自己也曾蒙受郧大老爷的恩惠,可见此人确实是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才如此深得人心
大汉继续像说书一样,将自己的见闻一一详述,众人也都随着故事的起承转合忽悲忽喜,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何时蹲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孩
发丝遮住了她青白瘦削的小脸,也许她也在认真听着那大汉的讲话,颜宵暗暗猜测着,小孩纹丝不动的左手开始微微颤抖,唇角微勾,扯出一丝诡异寒冷的嘲笑,令人不寒而栗
颜宵心中狐疑,凄风苦雨,黑云压城,在座众人无不是身上潮湿不堪,连那茶棚老板也是鬓角水珠涟涟,但这孩子一身干爽,不见一点水渍
“那后来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郧大老爷的小公子突然暴毙而亡,喜宴变成了丧事。自那以后,便陆陆续续有人莫名其妙死亡。”知情人之一又接着那大汉的话茬说
“只是这几件事又有何关联?难道真是……”妖怪,两个字终究没敢说出口,人死得蹊跷,但谁都不希望是因为镇里出了妖邪作祟
茶棚里寂静无声,这场大雨终于停了,道路泥泞,微风徐徐,雨后空气中,充斥着青草泥土的气息
这会儿,那群商贩倒不着急赶路了,一个个神色怔然,还在为镇里发生的事,在心里做着各种猜测
刚才蹲在角落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颜宵跺了跺蹲麻了的脚,见无人留意自己,就先行一步,朝着奉先镇的方向而去
若他们所说不假,这里必有邪异,且不论几人的离奇死亡,按理说,奉先镇好歹也曾是人来人往的大城镇,然而此时,越靠近奉先镇,阴气越重
颜宵握紧手中“无名”,不敢大意
按人界的时辰算起,此刻应是正午时分,天光却晦暗不明,四周起了大雾,迷蒙不散,只听到风吹叶动,飒飒呜咽
前方出现一人蹲在路上,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待颜宵走近,人影站起了身,正是之前在茶棚见到的那个女孩
只是此时头发扎成双髻,衣服换成绸缎衣裙,看起来约莫六七岁,如果不是脸色青白,双眼无波,看起来倒是个十分可爱的稚童
“姐姐,你可以带我回家吗?我迷路了。”小女孩歪着头询问,极不自然地露出甜甜的微笑
“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颜宵蹲下身子,握住女孩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冷刺骨,僵硬枯瘦
“我在等我爹爹,他说,一会儿回来接我,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爹爹都没有来。”
小女孩黯然低头,握紧手中的拨浪鼓
“你叫什么名字?”颜宵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愤然,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我叫子璐。”小女孩乖巧地回答
“你在此等我,不要走开,你爹爹叫什么名字,我让他来接你……”不待话音落下,对方勃然大怒,一把将颜宵推了个踉跄,力气之大完全不似一个稚童
“等,等,等,你们一个个都要我等,可是你们却再也没有回来接我,你们是骗子!是骗子——”小女孩目中骇然流出一道道血泪,惊心怵目,双手在空中挥舞,歇斯底里冲颜宵大喊
“子璐——”颜宵上前试图唤回小女孩的神智
倏然,自颜宵斜后方,贴着她的肩膀,数道金色剑芒,射向子璐,颜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子璐身形一滞,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已灰飞烟灭
烟消云霁,大雾散去,阳光从枝叶间泄漏,洒在地上,重重叠叠,光芒刺眼,颜宵举手遮目,循着金光流转的方向,抬头看去
有人坐在树枝上,姿态潇洒,青色衣衫与林叶融为一体,身后负着一块朱红木头
“你为什么要杀子璐?”颜宵抬头质问,青衣男子这才低头看她,仿佛此刻才留意到她的存在
迎上他俯视的目光,此时,林中蝉鸣鸟语,天边一碧如洗,万丈霞光瑰丽灿然,映射于他的晶莹眼眸
“你为什么要杀子璐?”颜宵再次询问,只是声音不自觉弱了些,这是动物见到强者的一种本能反应
他置若罔闻,反而答非所问,“好歹也有五百年道行,是人是鬼也看不出来吗?”
男子声音清越缥缈,似真似幻,如梵音靡靡,令人听之沉醉
如果不是看到他认真疑惑的神色,当真会以为他是在奚落你,颜宵也不在意,接着道出心中的疑惑
“你何时来的,又如何看出她是鬼的?”
青衣男子仍然爱答不理,目光沉静如水,让颜霄很是恼火,倏忽,指尖无名闪了下光
他终于不再保持镇定,眸光泛起涟漪,指着颜宵的戒指,“手中持有擎天,寻常妖魔也难伤到你。你从何处得来?”
“与你无关!”颜宵气呼呼地回了句。与此人说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有气无处撒,偏当事人还一副一无所觉,很无辜的样子
男子不自然看了看颜宵,茫然思索,不清楚自己说错什么,惹得这位姑娘突然生气
“我走了,你不要跟着我。”颜宵捡起地上的拨浪鼓,向青衣男子告辞
“我本就是路过。”他温柔地回答,眸若星辰
颜宵气结,不由瞪了男子一眼,看他长得清俊脱尘,一张口讲话就令人无言以对,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
男子自觉已经足够温和,不想那姑娘却更加生气,书中曾记载,狐,性活泼烂漫,貌娇美可爱,善变幻,惑人心,机敏狡黠。
再看眼前这女子,男子摇了摇头,心想,果然,书不可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