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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儿,醒醒,起来吃些东西——”
“别吵,好困……”睡昏了头的至诚听不得一丝杂音,索性翻身面朝内墙,用被子把脑袋给捂住了。
“已经未时一刻了,你起来吃些东西!”公羊逸尘殷殷劝慰着。
“……什,什么时间了?”至诚一骨碌爬了起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一双迷蒙的双眼直直盯上公羊逸尘。
“未时一刻。阿姐莫不是睡傻了?”旁边一声清悦女声响起。
至诚抬着迷蒙的双眼看向发声的人,只见午后阳光明媚,轻柔的笼罩着侧坐在桌前的一俊俏女子身上,那人一手捧书卷,一手端茶盏,端得一派高雅之姿。若是她不开口的话。
“看你的书吧!”至诚瞪那人一眼,被叫醒的至诚起床气是很大的。
“起来吃些东西,你昨晚就没吃多少,早上又没吃,再饿着身体该不舒服了。”公羊逸尘边说边上手整理着至诚歪扭的衣裳。
“唔……还好,这会儿还没感觉……”
“你都睡迷糊了,还能有什么感觉?”那“高雅之人”终于放下茶盏,抬起了头,看着至诚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出去了。
“你……干什么去?”
“去喊小二给我们‘天仙姑娘’上饭菜啊!”公羊逸尘笑意晏晏,难得打趣至诚一次。
“师兄……”至诚瘪着嘴紧着眉看向公羊逸尘,“你可不要跟可心那丫头学坏了,唔她现在那张嘴也不知怎么练的,刀子似的!”
“跟我学坏?阿姐,咱俩可彼此彼此,哎不对——我可比你好,相比你经常把你师父气得火冒三丈,我可没让我父王和叔父生气过。”去楼梯口招呼过小二,刚走回门口就听到人在说自己“坏话”,颂可心一把推开屋门,那张“利嘴”登时啄木鸟啄树似的叨叨叨起来。
“看吧,师兄,”至诚冲公羊逸尘眨眨眼,“我没说错吧?”
公羊逸尘微笑着,不去搭腔。这两人的德行他清楚得很,但凡他点下头或哼一声,这两丫头就能把乐子寻到他身上。
“得了你,快把你那一头‘毛糙’梳梳齐整吧,让外人看了,可不雅观!”颂可心气哼哼关上门,坐回原位,再次拿起书,却没心思细看了。
至诚看着颂可心故作认真的模样,一脸好奇的移到她身边,“嚯,《子月幽谈》?”
“阿姐看过?”颂可心抬头。
“嗯~这卷书不错,以市井小民的口吻来论述国政,这著者梁子月也是个人材!”
“我也这么认为,”颂可心赞同地直点头,“观一叶而知秋,国政本就是和民生息息相关,他通过叙述民间事来论国政,可谓反本溯源!”
“……嗯,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至诚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是什么?”被半句话吊得难受,颂可心迫不及待的追问。
“可是——”至诚刚开口,就被公羊逸尘打断了,他推着至诚坐在桌前,拿着一柄不知什么时候拿到手上的玉梳开始梳理至诚那一头“毛糙”,同时开口接着至诚的话说下去,“可是,一叶可知秋,亦可障目。梁浩一生求仕,却也一生未入仕,民生乃一国之根本,他以民生来论政的途径是正确的。但是,国政不仅是民生,领土、国权、君权、军政、外交,作为一国君主,或一国重臣,这些问题都须思虑周全,一方偏颇,将影响深远!”
“嗯嗯,对,师兄说得对!”至诚连连赞同,这就是她想说的,不愧是她师兄。作为一个天生的掌权者,公羊逸尘对处理朝政这回事不可谓不得心应手,连教导的至诚看问题也是纵观全局。
颂可心低头沉思,“……民生国之本,君权国之重,军队国之器,竟是我偏颇了?”
看颂可心这幅模样,至诚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抬头看公羊逸尘,刚好和那人一双柔和眸子对上,慌乱了至诚的心神。片刻,她缓缓低下头,脑中似灌了一坛浊酒。
两女各怀心事,一时,屋内一片安静。
“当当当……”公羊逸尘刚把至诚那一头毛糙顺平,就是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抬脚过去开门,是小二来送饭菜了。
和昨天一般,至诚和那个老成的小家伙逗乐了几句才允他出去。笑闹过后,心思也开始活泼起来,可当她开始准备动筷子时,竟发现颂可心还沉浸自己的思绪里,低着头,神色困惑。
“可心,可心……”
“嗯?……阿姐,怎么了?”对上至诚担忧的神色,颂可心嘴角轻咧,一个“笑容”就挂在脸上。
看着颂可心这幅模样,至诚有些心疼,“你……要不要再吃些东西?”
“不了,我用过午饭,阿姐你快吃吧,饭菜别凉了。”颂可心端起桌上香茗一饮而尽,拿着书起身,“阿姐,你先吃着,我去下面看看他们东西都准备好了没。”说完,就往外走去。
至诚担忧的目光伴随着颂可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越发得心疼小丫头了,一个国家的担子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真得太重了!
“不必忧虑,心儿是个聪明的姑娘,看待问题,她有自己的主张!”公羊逸尘宽慰着他家小姑娘。不是说他不心疼颂可心,只是,她的担子他是没有法子帮她承担的。若是他现在有一点逾距动作,都避不开意图染指义颂的“罪名”。实在是可心的身份太敏感了。
至诚用好饭,放下筷子,突然想起他们一行好像少个人,“哑五呢,怎么没见他人?”
公羊逸尘取出绢巾轻柔的擦拭小姑娘嘴角的汤液,“我让他去买些路上用的杂物。”
“杂物?师兄,我们今晚要露宿野外了吗?”
看着至诚期待的样子,公羊逸尘微笑中夹杂着无奈,“是啊,如你的愿!”
“哈哈,太好了……”
至诚对即将到来的“刺激”感到兴奋。但是,当她对上公羊逸尘的目光时,她觉得自己真是高兴过头,竟忘了她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师兄,归云昊死了?”至诚试探着问。她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什么事,能让公羊逸尘这般高兴,高兴到愿意妥协。
公羊逸尘忍笑“他哪里那么容易死的!”
“那你今天心情这么好,哪有喜事了?”
“好了,别猜了,我告诉你。”
“嗯嗯,快说,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呵呵,城儿还记得那个‘天定九州之后’吗?”
“凤扬国公主凤羽梧!”至诚怎会忘记,两年前,随着凤扬国中传出“天定九州之后”预言的同时,也传出了那个“天定九州之后”——凤羽梧的一句话,“吾乃九州之后,吾夫其人,即为九州主”!
“对,”公羊逸尘眼中划过一道讽刺,“这个‘天定九州之后’亲自去寻她的夫了!”
“啊??”
“她去找归云昊了。前日晚,凤羽梧抵达归云给归云昊递过拜帖后,归云昊就遇刺了。归云六公主归云琪得知此事,便认为归云昊的遇刺和凤羽梧有关,昨天,竟将凤羽梧给下了牢狱。”
“哈哈,还有这种事?”至诚眼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这些人还真有趣!”
公羊逸尘笑着点头,他十分赞同至诚这个说法。
“那归云现在谁在主事?”至诚可不认为,归云那个空有其表、胸大无脑的六公主有本事将一个他国公主给下进大狱。
“归云晟——归云昊胞弟!”
“你说过,归云昊的哑巴弟弟,也就是那个想做心儿夫君的人?”
“对!”
“哼,他和归云昊作风可不一样啊,”至诚厌恶的吸抽鼻子,“……但是他这样做,不是意图引战吗?”
“引战?呵,不是。若是凤羽梧光明正大的去见归云昊,那此事便是归云给凤扬的把柄。却不过,这凤羽梧是偷偷前往归云的,那此事,就成了归云拿捏的凤扬的把柄。”
“乖乖,这凤羽梧千里‘寻夫’,是要用整个凤扬作‘嫁妆’吗?”
“呵呵,凤扬王是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妥协!”公羊逸尘见过那个老奸巨猾的凤扬王。那是个典型的“爱江山胜过一切”的狠主,和归云昊一样——残害手足,弑杀亲族。但是比归云昊更狠的是,他还弑父。
“不妥协就对了。一个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一个初生牛犊,哥哥心毒,弟弟也绝不是是什么善茬。这两个搅一搅,那乐子可就多了!”
“自然,他们搭台子唱戏,我也得尽些‘微薄之力’啊!”
公羊逸尘微微笑着,映着午后阳光,肌肤晶亮,白衣清透,但那眼角的柔和和眼底的算计却让至诚心颤。
忽然,她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偏偏她是个犟脾气,越想不起来越要想,越着急想清楚脑子越糊涂,她不由得“啪啪”的敲打额头。
“城儿,你在做什么?”公羊逸尘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手腕攥住。
“我……”至诚欲言又止,“没事!”
公羊逸尘一双净泉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至诚,至诚被看得心中发虚,撇过头不敢看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公羊逸尘自己刚才的异样。只是心里有个念头,她不想让公羊逸尘知道此事。
“好,没事就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我们该启程了!”
公羊逸尘表面平静,内心已然掀起滔天巨浪,他努力抑制内心的惊惧,尽量不要把情绪表露在面上。他从不曾想过要永远“囚禁”她一辈子,可他,心已沦陷,命中注定——舍不下。
如今他只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些,再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