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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你带雄黄粉了吗?”想起那些滑滑腻腻、长条儿的东西,至诚心有戚戚。咳,如果……如果公羊逸尘没有带雄黄粉的话,她想,他们还是去住旅店吧!小点、脏点也没关系。
“嘿,阿姐,今晚有口福的话,我们炖点蛇羹尝尝?刚我看哑五买的有配料。我记得告诉过你,我叔父就最喜欢蛇羹了。有一次他偷偷在他殿里吃,被我发现了,我到现在可还记得那个味道呢,香飘十里呀!”
颂可心故作一副垂涎的模样,让至诚气急。
“那昨天的蒸鱼你怎么不吃,还香飘十里呢!真有那东西,你跑得比我还快!”
“我才不跑,有表哥呢!表哥会保护心儿的,是不是?”颂可心蹭到公羊逸尘的另一侧,抱住胳膊就开始撒娇。
看着颂可心的作态,至诚一瞬怔愣,稍后反应过来,将头钻进公羊逸尘怀中,“对嘛,没雄黄粉我有师兄啊!我师兄的隐邀剑可比那些长虫厉害多了!”
颂可心嘻嘻笑道:“是呦,这么好、这么厉害的师兄普天之下可就你这一家,阿姐你可千万抱结实了。若让人抢走,你就哭吧!对吧,表哥?”
公羊逸尘始终安坐如山,但笑不语。
颂可心撇撇嘴,只把玩笑的目光转到至诚身上。
至诚当然知道颂可心是在调侃她,可听到那句话,她仍不免心中一震。从六年前公羊逸尘对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她就认定,他是她的唯一,是她存在的意义。她想着,她也许会出嫁,会成家。可她从没想过公羊逸尘会丢下她。
公羊逸尘怎么会丢下她?
默然瞥过公羊逸尘一眼,至诚内心怅然酸涩,可对上颂可心一副好事的样儿,嘴上又不免逞强。
“老头说,他不会再收徒弟了!”
“啧,听你说过,你那师父的话不可信,不——可——信——也!”
至诚眼神发虚,“……也,也不是所有的话都不可信,至少这句话一定可信!那老头连我都不管,就算再有一个,估计他也得饿死人家。”
“阿姐你——啊——”
“唔——”
正聊得热闹呢,马车骤然一个停止,使得三人身体均是一晃。公羊逸尘反应迅速,双臂大张,一边一个,把两个姑娘紧紧控在怀里。
“出了什么事?”
马车停稳,颂可心起身要下车,被公羊逸尘抬手拦下。
“不用!”
“什么不……”
一句问话还没完,就听到车外传来“叮叮砰砰”的一串响,未及片刻,响声消失,恍惚看见前面车帐波动了一下。下一刻,马车又开始“吱呀”前行。好似虚惊一场。
颂可心内心疑惑,伸手掀开窗帐左右张望,便见路两旁十几个人躺在地上哀声呻吟。那些人大都面容粗犷,袒胸赤膊,个个旁边还都躺着一把锃亮锋利的大刀。
“哼,这些打家劫舍的匪徒,竟然惹到我们头上。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自己几斤几两吗?”颂可心嗤笑道。
“不过这哑五身手还真是利落呀!”赞扬的同时,她却在心中默默猜测那人身份。
“师兄培养出来的暗卫头领,当然得有过人之处啦!”
“……暗,暗卫头领?”
哈,暗卫头领!他——公羊逸尘竟然随身带着暗卫头领?!!
颂可心一瞬心沉到底。
身为尚阳国小长公主的亲女,她怎会不知道尚阳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暗卫,顾名思义,暗中护卫。尚阳“暗卫”——尚阳的“开国功臣”,由归云家先祖——归云铭亲手创立。其中又分“五卫”:青卫,赤卫,黄卫,黑卫和白卫。他们如同影子一般,但凡有“遮挡物”的地方,必有他们的身影。“五卫”头领之位,乃由归云铭亲自挑选并培养出来的五个义子担任。他们发誓,世代忠于归云家。
尚阳由一个小诸侯国成为如今六国之一方大国,“五卫”可谓功不可没。甚至可以说,没有那些“暗卫”,也就没有今日的尚阳国。
可现在,归云昊竟让“暗卫”——尤其还是一个暗卫头领,彻底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下。她不禁开始深深地怀疑起公羊逸尘这一趟远行的目的来。
原本她以为,这不过仅仅是一趟单纯的刺杀行动,显然,是她单纯了。
归元昊可能去洛城的消息,是公羊逸尘透露给她的。让她绕个弯来找他同去洛城,也是他的主意。说是两人同行,最后又多了个至诚,还是他允准的。现在,她一直以为的那个贴身随侍,竟是一个暗卫头领。
呵,不愧是她的好表哥啊!颂可心心寒不已。她是彻底看清了,他们归云家的人耍起手段、玩弄起人心来,只要能达到目的,管你亲疏!
颂可心深感茫然无助,她不知道这一趟,她的好表哥,将会把她带去何方?
“阿姐,”颂可心坐到至诚身旁,紧紧抱住她,“如果有人要伤害我,阿姐会保护我吗?”
一双纯净的眸子急切的紧盯着至诚,好像那跌进大海,想要拼命抓一根救命稻草的可怜人。
察觉不到颂可心内心的瞬息万变,只看到她略有些泛白的脸色,至诚带些心疼问道:“有我和师兄在,谁能伤到你?”
颂可心不经意的眼光略过公羊逸尘,“如果……如果有人就要害我呢?”
“那我一定先要他的命,阿姐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可心一根汗毛!”至诚嘴上狠厉,手上则在轻抚可心鬓角。
听到这话,颂可心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扬起娇媚的笑颜扑到至诚怀里撒娇,“我的阿姐最好了!”
“呵呵,那是当然啦……”
呵~她竟认为我会害她!
将颂可心的神态收入眼底,公羊逸尘心里无奈叹息,却也不得解释什么。只抿着嘴角,淡着一张脸,看两人在身旁笑闹。
傍晚的天空很美,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淡淡凉风拂过,便有一股新鲜清爽的空气入肺,头顶偶尔传来几声雁鸣鹤唳,惬意又美好。
此时的车厢里却十分清静。
马车颠簸,又玩闹了半个多时辰,疲累的至诚躺在公羊逸尘怀里睡得香甜,颂可心一旁吃着糕点,饮着甘醴,好不畅怀。只是可怜公羊逸尘僵着身体不敢动弹,又时刻小心翼翼的护着至诚,仔细她别因马车晃动给碰着。
“表者,额问你令个问地?”颂可心满嘴的糕点,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仔细噎着,把食物咽下去再说!”
“唔!”颂可心努力的吞咽嘴里的糕点,太心急,差点噎着,就着清水好容易才咽下。
“表哥,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嗯!”
虽是很平淡的回应,可公羊逸尘的神情却表示着他对此的兴趣。
“……嗯,我的问题……有些麻烦。这样,我来问,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即可?”
“好!”
“点头或摇头就算回答,但你不可不回答!”
“好!”
他以为,她要问他是不是利用她,或者他是不是真的要去杀归云昊,或者他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或者……
或者其他关于他的野心,关于他的算计。
可他独独想不到……
“表哥,这世上你最在乎的人是……阿姐吗?”
“表哥,这世上除了阿姐,还有真正让你放在心上的人吗?”
他,真的不想回答。
可,言出无悔,他……不可不回答!
他……点头。
再……点头。
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是城儿!
这世上,除了城儿,我还在乎,我的父王、我的师傅、还有……你!
这世上,你们是我的亲人,我……一个也舍不下。
这世上,我永远不会伤害的,只有你们!
他面无表情,内心却在疯狂的咆哮。
“心儿,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记得,表哥绝对不会害你!”
“……嗯,”颂可心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回应,“希望表哥……不会食言而肥!”
公羊逸尘默然无语,内心酸涩。
如果,他不是生在君王家,如果他认从天命,如果他甘于平庸,如果天下永远太平,如果人的欲望可以消除,如果……
可他妈哪儿那么多的如果?
众人皆知高位为尊,可又几人知,高处不胜寒的无奈苦楚?
他认为,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中的权力能让他在乱世中,护得他所在乎的人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