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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若是乏了,就先去休息吧,小方的灵堂,妾身替你守着……”
西塞城内今日不知怎么的,白天尚且金乌高挂,秋高气爽,一到夜里竟骤风乍起,吹的灵堂内素帛乱舞,火烛油灯皆在摇曳闪烁。罗秀花手忙脚乱地捆扎好被吹散的白布柱帘,转身欲要扶起盘坐在地上的韩清。
“也好,明日城中还有事情商议,这灵堂阴冷,秀花你切莫着凉了去,辛苦你…为小方做的这一切了。”韩清脱下披风,好好地给秀花穿戴了上去,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灵台,回到书房中去了。
待到韩清离开,本是愁云满脸的罗秀花,嘴角竟慢慢朝上勾了过去。
“辛苦我了?呵,你这韩家,还真‘辛苦’我了!全都得好好感谢我不可。”
嘴里边念叨着,手上还是裹了裹刚穿戴好的披风,拎起一角,拿在鼻尖嗅了嗅,倍感温暖。随后罗秀花恢复正常,便走向灵堂之中那摆放端正的棺椁。
嘭的一声闷响,罗秀花一脚踹了上去,疼得她来呲牙咧嘴,赶忙蹲下身去抱腿直揉,旋即痛骂道:“你这个韩小方,死了还不忘让老娘疼一下,看来还应该让你,死得更惨一些!让毒虫咬你的肉,让毒蛇喝你的血!痛不欲生!”
而罗秀花却没有反应过来,本来空空如也的棺椁,为何踹上一脚后还略感沉重,如此闷响。
“若不是我相公韩清说了,一日不寻回你的尸首,这灵堂便一日不撤!早知如此,老娘就该派人再作仔细了些,断你手脚经脉,割你筋肉,让你流血致死,再带回来喂了野狗,好歹有个尸首在!怎会便宜了那些林中野兽,哼!”
“若不是有你在,那韩清哪会还有什么顾及?肯定早就让我怀上了韩家骨肉!若不是你那死了也不安分的娘,我早就当上了正房!韩小方,你死得其所!”说罢,罗秀花竟然热泪盈眶,只闻她啜泣着说道:“这下韩清,我的韩清!终于只属于我了!他肯碰我了,他肯碰我了!哈哈哈!可惜你没看见,你亲爹那副色相?就在方才,还给我披上了披风!这个动作,我等了多少年啊!!哈哈哈……嗯?”
笑声未落,灵堂之外忽地电闪雷鸣,一道电光,不偏不倚地劈向了灵堂的门槛,焦味儿四起。
罗秀花正欲前去关上大门,却不料又是一道电光从她眼前闪过,这诡异的电光居然还能拐弯!直射灵堂之上的棺椁而去。
“啊!怎…怎么回事?好生吓人!!”被吓得花容失色,罗秀花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那道会拐弯的闪电,差点劈中了她,吓得她瑟瑟发抖,不敢再次于灵堂之上胡言造次,内心直念亡魂退散。
当她把木门关好后,刚一转身,门外的骤风忽然吹来,砸开了灵堂的大门,连带着将罗秀花再次推倒在地,匍匐不起。
素色头巾散开,罗秀花的头发散作一团,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怒骂韩小方?赶忙再次爬了起来,拿上一旁的木栓,关好木门一扣而上,随即背过身去,顺着木门,整个人滑坐在地。
“呼…这鬼地方!吹什么妖风…韩小方,看来你死的也不够痛快!还会回来捉弄老娘!哈哈哈,不过我不怕!门已锁好,看你还怎么作怪!”
罗秀花喘息了好一会儿,便朝着掉落在地的素色头巾爬了过去。当她刚要摸到头巾的时候,脊背凉意突然乍起,只闻那狂风再次砸开了灵堂大门,连着木栓都砸断了去。前排的琉璃窗户应声碎裂炸开,整个灵堂之内,白绸乱舞,火烛熄灭,油灯闪烁,煞是诡异!
又是雷公滚滚,电闪雷鸣,瞬间照亮了整个灵堂,此时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丝毫地罗秀花,也正好瞥见灵堂一侧的灵位神台上,悚然伫立着只有韩小方的牌位!
再是电闪雷鸣持续不断,背对着灵堂大门,趴在地上的罗秀花,此刻居然看见了一幕怪异的影子,悚然之间印在了灵堂和棺椁之上!
第一次闪过,好似一头凶猛高大的野兽,头生犄角,昂首站立其后;
第二次闪过,犄角变长变细,分裂出诸多游蛇向前张狂扑去,那个野兽的影子也越变越大;
第三次闪过,伴随着罗秀花的尖叫声,只见那个影子,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几只巨大的八爪怪物从中爬了出,飞向了灵堂。
罗秀花抱着头深埋在地,一动也不敢动。感受着大地的震动,只见她颤抖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嘴里还在不断啜泣嘟囔:
“小方!……乖,乖儿子!我不是有意害你……别别别吓唬为娘了…哇呜呜……”
再是一道电光闪过,持续良久,仿佛彻底把整个韩家给照亮了去,伴随着声声野兽低吼和那如同嚼碎骨头的咀嚼声,罗秀花此时也是张嘴无声,似乎是连喘气也顾不上了,因为,她看见了一幕更加真实,让她这辈子都永远记得的画面。
那张本该扣实的棺椁盖,竟然自动地缓缓移开,本该空空如也的内里,脸色僵白,七窍流血,双目浑圆怒睁的韩小方,居然坐直了起来!
“罗氏,你为何…如此狠心!诱骗我至密林深处,你可知,我死的好惨哇!”韩小方说完,十分夸张地把头歪在一边,伸直了双臂,一脚踢碎棺椁,如同僵尸那样蹦跳前行。
“啊…我我……我是无心的!!你莫要找我寻仇……要怪,就怪你的老爹,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近我身子…啊啊啊呜呜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呜呜…”早已被吓得失禁地罗秀花,此时哪里还分辨得清楚真假,只能麻溜爬起身子,跪地磕头不停如捣蒜,一切都只有如实招来,祈求亡灵退散。
“那你,为何还要害得韩家老爷,神魂失残,卧病不醒!”韩小方越跳越近,只差两步,就要踢到了罗秀花的头。
“韩山老贼……不!韩山老公公,不是我出的手!!那年我嫁入韩家,是我族中觊觎韩家在西昆的矿业…故派高手前来,在婚宴之上暗中下毒,残害老爷子神识不清无力管辖矿业之事啊……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啊啊啊啊放过我吧!我是那么爱你爹!”罗秀花放声大哭,见越来越近的僵尸韩小方,不由得连连跪退,却不料身后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
“秀花,我待你不薄…你讲此话,可是当真?”一道异常低沉,却显略微虚弱的雄厚男声,从罗秀花背后传来。
罗秀花猛地一回头,更是睁大了双眼,大喊道:“不可能!韩山老贼?!那禁咒可是那个教中才有,从未失手……你,你你你怎会醒来?啊啊啊!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幻觉!看我不破了你!该死的老贼!该死的韩家!啊……”
困兽犹斗,罗秀花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蹭身而起,抄起地上的一半木栓茬子,便要向还坐在轮椅之上的韩山老头刺过去,还未近身,却被一根乌黑铁棍给打飞了去,而后斜点在其天灵盖之上。
“毒妇,还望作死?清醒点吧…韩大叔,你且出来吧。这人,都交代了。”单手持棍之人,正是牧丘,意气风发,神念威严,对着灵堂一隅传着话,这一切都让罗秀花看呆滞了去。
韩清满目泪痕,带着一众下人,从偏厅里陆续走了出来。
随即灵堂之中,火烛点亮,油灯再燃,一切重布光明。而灵台之外,哪里还有什么骤风狂雷?早也就烟消云散了。只有两轮玄月高高挂起,一前一后,仿佛也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牧小兄弟,辛苦你们了。还请和顾姑娘一起,一同前往偏房休息。待韩某料理好家中丑事,明日定将登门跪谢!”韩清对着牧丘抱拳而立,随即下了逐客令。
而刚带着耶布和鹿发财跳下房檐的顾墨,一听到韩清的这番话,瞬间又是脸红至耳根,心里想着[谁要和这个臭家伙…一起休息,哼!]
牧丘却没听出个所以然,木鱼脑壳的他反过来向韩山、韩清抱拳行礼之后,走过去拍了拍韩小方的肩膀,便带着一众人等,掩门而去。
而灵堂之中,被众人忽略掉的罗秀花,早在韩清出场的那一刻,便彻彻底底地昏死了过去。而后事如何,牧丘也不便过多询问。只是他晓得,这个罗家的梁子,怕是结下了!
前有罗莽变态无比,大肆搜刮西昆族民脂民膏,西昆古城怨声载道;后有罗秀花作死作妖,害得好友韩小方险入死境,韩家上下鸡犬不宁。
索性便如此罢。牧丘虽然不是惹事儿的主,但也不代表他怕事儿!水来土掩,兵来,便让鹿发财吞了它!
好在韩家闹剧只上演了一晚,便安宁了下来。罗秀花固然是被韩清给休掉,逼退回了苍云,永生永世不再往来。而针对罗家所作的这一切苟且行为,韩清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这并非个人恩怨,能凭借武力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事关两个家族的势力,甚至会影响到各自背后更大的站台势力,不得轻举妄动,只能待后续上报再听候差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是有的,不过就是身在池中,不得不受这滩浑水影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利益面前任何人都难善其身呐!
好在牧丘孤家寡人一个,涉水尚浅,因果沾染不多,还能独善其身,抽离出来,逍遥自在。不过,这一切若真有如此简单,那便是好了!就在前夜,牧丘等人踏入西塞城的那一瞬间,猴赛雷带着部分万年前的记忆,再次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