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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母的三寸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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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在外公和妈妈身边度过了我人生的三年幸福时光,我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三岁那一年爷爷去世了,爸爸执意要妈妈将我留给奶奶,要我代替他陪伴在祖母的身边。西北男人的观念中,女孩子不算什么,因此一般娶了西北女人的男人都知道西北女人一般比较谦虚。因为观念中不宠她们。

    我在爷爷那里是个例外,虽然我是个女娃,但是对我格外恩宠一些。但是爷爷对待我那些姑姑,和堂姐们就严厉得多了。女孩子从小在家就被严格地训练和教导,做任何事情是不可以出任何差错的。从可以做活起,就得肩负起家庭的生计。因此我那些姑姑和姐姐们,一个个都是能吃苦,能干活,懂得伺候家人的主儿。大部分一辈子生活在乡下,很少有读书的。村里人懂得无论男女,读书进城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因此但凡读书的人总感觉是很优越的一类。

    大约是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的缘故,爸爸是爷爷寄以希望的孩子,因此对待我的态度上爷爷的态度不一样。

    爷爷据说是个商人,晋商,后来在甘肃落脚做了农民,带领全家人开垦荒地以农为生。他的爸爸用100两银子买下一块公路边一块土质上好的地,又带人开垦荒地,因此爷爷解放前据说是名副其实的地主。大妈曾经说过,大伯解放前烧过很多的地契,那些都是别人租种我家土地的契约,证明那些土地都是爷爷的。可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也就是说用不着打土豪分田地,爷爷早在解放前就将土地分给了租种它的农民。自己在解放的时候也只混了个富农的成分。村上人感念爷爷的大德,也恭维他是身上背着天书的人。他怎么就会未卜先知知道天地总归要分给耕种它的人。那是以前的时候,我出生的时候那已经成为过往。我只是听到而已。

    祖母是个小脚老太太,和大妈一样她们的衣着应该是清朝妇女的衣着打扮。头发向后梳成发髻,用一根簪子攒着,或者换会有一个小黑网将那一个发髻网上。衣服的颜色从来没有花红柳绿的颜色,大部分是青色或者藏青色的大襟衣,就是那种系扣子的时候一只手顺着脖子在一侧直到对面腋下,这样的衣服有着好处,大约保暖吧。青色的裤子脚环处需要大绑腿,然后是白色的袜子,鞋子是尖尖的三寸金莲式样。大妈的脚丫子要大些,祖母的脚那可是正宗的三寸金莲。回忆往事,我才发觉我是一个多么奇怪的人,原来我的启蒙老师启示是个真宗的三寸金莲的女人。那就是我的祖母。当然还有大妈,我大伯的妻子。一个生了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的女人。可是我的妈妈,她的妯娌却和她的二女儿一样大。妈妈可是个受过教育的乡村女教师。这三个女人是我生命总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我是她们带大的。可是到了我,我发觉我是个超奇怪的女人。和一般女人都不大一样。

    忘了说我也是外公带大的。我在三岁以前是外公的车呼娃儿,三岁之后父母就将我不情愿的交给了我的祖母,一个三寸金链的清朝旧式妇女带领长大。有时候我想我的早教多么奇怪。可是我依然感到很幸运。因此我要著书立说,将小时候的世界写出来。那是一件很快乐和值得人玩味的事情和经历。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假我会坐在电脑前敲我的祖母,祖父,以及那些我生命中已经消失了的人和事情。

    历史需要书写不是,那些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的些过往的故事。比小说还小说。我相信没有那不小说是许多人用真实的生命写就的。我愿意尝试。

    和祖母生活的日子始于我三岁的时候,因此在祖母身边得许多事情依稀记得。现在回味颇觉有趣,因此将它们一一道来,对于现在那些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孩子,我总觉得没有和大自然,乡村生活实在是个遗憾。我是学习教育学的,我懂得人性和教育,因此我的故事或许对未来人心灵归于田园般的宁静会有好处。

    我的生命之初就和大自然,和田园密切接触,这实在是个幸运。我在回忆我的童年时光,我在关注我作为一个乡村人走向城市的心理历程。相信许多人和我有过一样的经历,可是他们大部分人忙于政务,生意和生活,没有世间静下心来象我这样回味一下我们已经离开的那个世界。你们这个工作就由我来做好了。

    祖母是个小脚老太太。其实说起来她那时候也不算老。可是在我的心目中她已经很老了。大约是因为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很年轻的缘故吧。那时候我三岁到六岁。

    为了我的去留问题妈妈经常提起她蹲在茅房抹眼泪的事情。妈妈也属于那种很听话的西北女人。丈夫的意志,婆婆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虽然那时候据说坏我的时候,我是她第一个孩子,她不适应,想将我跳下来。可是无奈我生命力顽强。于是这个世界上就有了我这样一个人。一个与任何人都不一样的人。一个女孩子,一个女学生,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中年的女人,一个我已经忘了年龄的女人。

    我和妈妈之间的感情我一直觉得有问题,那就是我一直觉得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远没有没有我和外公和祖母那样的浑然天成。我对爸爸和对妈妈都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我理性上知道那是我的爸爸、妈妈,我应该爱他们,可是应该爱个实际上的爱是两回事情。我其实是个留守儿童,看到如今那么多的留守儿童,我的心也会跟着痛,眼泪会随时从心底流出来。所谓的玻璃罩人大约也是在说我了。以后的岁月里,您的心总好像和这个大千世界存在着一种隔阂,让你无法伸出手来就可以和对方接触。我们的心很遥远,看似很近却无法真正触摸到对方。我知道我其实是一个感情和心灵上有缺陷的人。这样的缺陷随着岁月的递增我自己可以感觉得到,但是别人无法看到。

    我和父母之间的形成的距离感是无法弥补的。因此每当看到爸爸一个人的时候,老来孤独的时候,我们姊妹还有弟弟之间实际都存在着一种隔离,一种玻璃人的感觉。我们的心灵大约是因为我小时候都不在父母身边得缘故,彼此之间都存在着一种疏离,这样的疏离其实是感情上的损失。一个人如果在家庭里没有和亲人之间建立起一种良好的感情关系,你很难想象这个人怎么在社会上和其他人建立良好的关系。当一个人无法走向社会的时候,你知道问你其实很严重。

    生活中的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只不过没有人会深思这些问题而已。

    庆幸的是我还是感谢我的母亲,我的祖母,我的爸爸和外公,以及那些亲人们,我这一生是奇妙的一生,充满了玄幻和爱。人生真是很美妙,都不由我要将许多的事情写出来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分享。

    老祖母跟我的感情那是谁出来的,也是讲故事讲出来的,当然也是她总是惦记着我,我也惦记着她惦记出来的。小孩子家家的,跟谁,谁就是亲娘,而自己的亲娘远在千里之外时间久了就没有感情了,有了也是很复杂的一种感情。

    妈妈走后祖母一个人睡一个面南的大上房,我就是她身边得陪伴。于是老妇人每天晚上和我唠嗑,当然是给我讲故事。我想妈妈的时候想妈妈的□□。于是奶奶就将她的软软瘪瘪的□□贡献出来。那时候大约我会闹,因此祖母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起孩子吃奶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我是个很奇怪的人。那时候我不仅吃过祖母的□□,外公的奶我也吃过。在外公身边的时候,年轻的妈妈,漂亮的妈妈去县上打乒乓,或者参加文艺演出。

    她那时候演的是《苦菜花》里的小妹妹。妈妈在台上演出的时候我会跑过台上,亮一下象。台下都是朴实的农民,他们不在乎演员的孩子在台上不小心跑过去。反倒以此为乐。妈妈那时候也是农民的明星。

    妈妈离开我的时候,那时候也就一岁多。外公说白天怎么都行,可是到了晚上孩子闹着要妈妈。外公会穷其所有和我周旋。在小舅的小卖部的在里间,外公白天帮助当公社的车呼带着我满世界跑,晚上一边给小儿子看商店,一边还要给唯一的宝贝女儿看外孙丫头。在外公身边的日子是零岁到三岁。外公经常要和我战斗。白天在他的大马车上,外公负责做我的幼儿教师,负责回答我的各种提问,和我聊天,消磨时光。晚上我们会为吃奶这件事情展开战斗。

    外公自己吃母亲的奶水知道十岁有余,因此他根本无法接受一个只有一岁多一点的孩子不吃母亲的奶水这件事实。

    外公每每和我回忆起我小时候的事情。他说我的嘴巴从小就会说话,大约首先起源于饥饿。饥饿和对母亲回到的渴望让一个小女孩子所有的能量和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当然也包括智力。

    外公大约实在被我闹得不行了,鬼使神差地听取我的建议拿他的□□试试。外公说那时候看出我是个讲理的人。一岁的一个小丫头竟然说服老外公用他的□□当妈妈的□□使。外公说那时候我将他的□□砸地生疼。我很惊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那是事实。

    你能对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讲什么道理。她要的就是母亲。因此外公只好充当母亲的职责。

    比起外公的□□来,祖母的要柔和舒服的多。妈妈走后,唯一可以安慰我感情的是祖母的胸膛。

    农村的女人哄孩子最得力的武器就是在哭闹的孩子嘴巴里塞进自己的□□。妈妈和祖母之间的争夺的我的战争结束了。妈妈跟着爸爸一走了之。最多在公共汽车上再哭几鼻子,流流眼泪。可是她没有想到她们的决定关乎我,一个三岁的跟着外公和妈妈跟习惯了的小女孩,他们怎么安顿我那日夜不息的小小意志和灵魂。

    每时每刻我都要妈妈。每时每刻我都要妈妈在身边。爸爸对我来讲是个很陌生的人。我其实总是很远地和他保持着距离。我跟他的关系一辈子都很奇妙。

    自从我生下来,我从来没有子在父亲身边生活过。因此他对我讲永远是个陌生而熟悉的人。

    他给我的记忆是零星而少得可怜。但是我知道他是父亲。好像天一样的男人。

    妈妈说爸爸回到妈妈的小学校来和我们住。第二天早上我意外地发现一个男人睡在妈妈和我的床上。我感觉不适。于是乘男人刷牙洗脸的时候,拿起门后面的扫帚从男人后面揍他。爸爸回过头来看我。我改口说:看你身上有土,给你弹弹。

    妈妈说我从小就很机灵。

    我想那不过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而已。

    再说那时候生活条件极差,孩子没有玩具,没有食品,对于那些出生不凡的宝贝,家长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预言和认真陪伴。我那时候恰恰得益于次。外公虽然是个干打车的,但是他陪伴着我无时无刻。他虽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是他成天给我讲故事和我说话,外公善良,幽默,智慧,他代替了父母和母亲在我初到人世给了我最好的陪伴。我是外公的外孙女,实际更是他的女儿一样。

    妈妈说在祖母的四合院里生下我将我带到外公的土炕上,外公下地干活了,回来第一眼就看见只有半岁大的我坐在他只由草席的炕上。外公说他的心里就觉得是个心疼的。

    外公回忆说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冲他笑。外公也展颜开笑。我们祖孙的情谊就此拉开,多么美好!那是我外公。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陕北山上随处可见的土土的老头儿。那个怀里抱个羊鞭唱着《东方红.》的山村放羊人。当然也是赶车人。后来职位发生多次变化,比如修水库地劳工,比如看卖场的老人,比如生产队里的骨干劳动力,每天挣公分的壮劳力,当然也上山采过石头,但凡想下一个男人可以做的农活他都无例外地做过。

    外公年龄大的时候每天早上去捡粪,肩膀上挂个粪筐,从村子的这一头沿着公路一直走到那一头。

    前两年我去了一趟老家,起个大早,回味外公生活的地方,那些早上,我都没有来陪伴过他。可是我发觉早上的空气超好。尤其是乡下。我明白了,外公每天早起实际很开心。他每天早上都有收获。

    我早上睡不着的时候做什么,敲文字而已。不得已。不过这至少是可以度过那些无聊的时光的。让我的精神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回到和外公一样的时光。和他走上一起捡回粪,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我到外公去世都没有这样做过。我悔恨。他在我初期岁月里陪伴了我,可是我却没有在他离世的前两年陪伴他。

    即便他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去。我不愿意看他躺在那里的样子。我害怕。可是我知道我是多么的不懂事。

    爸爸和妈妈去了。

    外公是在某个冬天的凌晨离开人世的。他害怕惊动儿女,一个人在黎明到来时候去了。他疼爱所有他的孩子。

    妈妈说他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有一次坐在门前看孙子在院子里玩耍,突然眼泪哗哗地流。

    外公留恋这个花花世界。

    他穷其一生爱她。在艰难的日子他都可以扛过来,忍着不说苦难和痛。没有人救他,遇到苦难,唯一一个字,忍。可是他从来都是那么阳光、幽默、智慧的一个老农民。我一生最爱的是我的老外公。

    一个穿一身青衣,打着绑腿,留着山羊胡子,嘴里吊个汗烟锅的家伙。

    比起外公来,祖母当然是最能讲故事的人。

    祖母说起来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会刺绣,会织布,会做衣服,会做鞋子,茶饭也了得。

    祖母娘家是西北大户人家。祖母的弟弟解放后是某个大省的秘书长之类。她的父亲大约有三个老婆,因此孩子有十好几个。其中一个有一次掉进河里差点没命,被一个农民解救,那人获得了三十块大洋的奖励。

    我见祖母的时候她已经是生过十几个孩子,只存活了六个的老妇人了。但是她对我很好。每天允许我抓住她干瘪的□□入睡,还要负责给我讲故事。那时候她讲的故事我全部能倒背如流地讲给别人听。祖母不知道的是她的那些故事不仅让我记忆深刻,我发觉以后的行为几乎都是按照那些故事走的。什么对婆婆好呀,什么孝顺呀,做人就是那时候奠定的基础。

    在祖母身边的时候,受祖母的教育是一方面,其实在祖母的四合院外面可是个大大的无穷的世界。那世界也是构成我人生和性格的重要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