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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
谢荣华神色淡淡。
楼翠微心道,没什么你作什么这般烦人的笑?
心中厌烦不已,面上却微微一笑,视线若有若无透过水榭里嘈杂一片的人群,投向正一人懒倚护栏好整以暇观赏池中缤纷的荷花的女子。
“是吗?那郡主定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
她指着那懒懒赏荷的人,忽然啊呀一声,恍然道:“我明白了。”
秋水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又见小姐一副神色淡淡懒得搭理人的样子,平王听到这话也转看向她们。
心知这敏钥县主小姐不想理就不理罢,偏她又极得平王看中,小姐与平王本就关系紧张。
今日这般不搭腔可别被平王迁怒,两人的关系更不得缓和才是不好。
于是适时的出来接话:“县主明白什么了?”
她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自己的好奇,眼神灼灼看向楼翠微。
活脱脱一个活泼八卦而无意抢在主子前头问话的小丫鬟。
让楼翠微心底的那丝不自在与尴尬淡了些许,这才有心情接着自己的话茬说下去。
“我猜着,也许是大名在外的崔小姐与郡主说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她特意在‘大名在外’和‘不为人知’两词上加重语气。
“啊,没有啊。”
秋水嘴巴张大,很是惊讶。
这显然不是特意装出来的。
楼翠微为自己说出的话带来的成效略略满意。
果见原本还一副淡然懒散神态的谢荣华脸色微变,看向自己的目光如刀子般锋利,接着上前一步,对着她伸出葱白细指点了点——
吓得她‘花容失色’,慌乱下后退两步扯了平王衣袖躲在其后,一副受惊不小的娇弱姿态。
然后小心翼翼地望着谢荣华,怯声道:“郡主为何这般看着小女,小女可是说错了什么?”
平王见心爱的女人如受惊的鸟儿般躲在自己身后,他用手拍了拍身后的人,软语安慰了一番。
这才转看向谢荣华,皱眉道:“郡主这是做什么?可是翠微有什么得罪之处?本王本不欲来见,是翠微说当与郡主这个主人家招呼一声,这才过来。
“翠微这般敬重于你,你若没有缘由却这般惊吓于她,本王稍后也是要找福王叔论论理的!”
“呵~”
谢荣华依旧保持伸手点人的动作,闻言轻呵一声,却是慢慢放下了手来。
“王爷这又是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本郡主要当着您的面毒打您的爱妾吗?呵呵,无冤无仇的,您缘何要作此想?”
“郡主请注意你的措辞!”
平王一贯平淡的俊脸上闪过一丝阴郁,语气也难得严厉不善起来。
“我说的有错吗?”
歪头想了想,恍然:“哦,是错了,现在还不是,王爷教训的是!”
眼见得平王额上青筋直跳,想到什么,忙补充追问:“既如此,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又伸手指向水榭中独坐的好友:“又将她置于何处?”
“她与你虽不是情意相投,却好歹是先帝赐婚,你还有你——”
她望向平王身后正低眉垂首,在自己唤到她时明显的肩膀一抖。
过了两息,似乎是有了后盾安心不少不再一副受惊模样,缓缓抬起了头,面对自己扯出个得体的笑来。
“你们莫不是忘了先帝为何作此月老?”
她说到这停了一下,注意到平王暗暗握紧了拳头,表情有些晦涩难明,眼中隐有暗流涌动,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你们心里定是清楚的。既如此,纵使再不甘愿,你们一个必须得娶,一个必须对其俯首奉茶。”
“你们却如此不自觉,这般姿态,莫不是觉得先帝英魂不再,无法约束后辈了吗?便是如此,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呢。”
而自己的这句话出来后,原还小鸟依人的楼县主却一改柔弱娇态,反而如一只受伤而嗜血且擅伪装的小兽,将自己的怨毒与仇恨深藏在那一汪挂在眼眶将掉不掉的浅浅泪水中。
然,却全然忽略‘水至浅则一目了然’——
她看的分明,只觉此女入戏太浅,分外倒胃口,且还滑稽。
像极了戏台上矫揉造作的女子,于是转回目光。
“谢荣华!”
平王忍住拔腿欲走的冲动,按压下胸腔翻涌着的怒火,用近乎咬牙切齿的口吻喝道。
“王爷,臣女在的。不知王爷有何吩咐呢?”
谢荣华不痛不痒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平王,道理他何尝不懂,曾经他也动摇过,但是如今已然这样。
只是这样被她赤果果地摊到眼前来,且还是当着他最敬重爱惜的女人如此诘问——
他平常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问题,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问了出来。
这不是揭开两人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疤再猛撒一把盐吗?
顿觉仿佛被人摁着生生受了一巴掌有如实质的羞辱,里子面子都被下了个干净,努力维持的和气也一下子破功。
“你能不能不这么阴阳怪气?”
“呵呵,有吗?臣女这不是正心平气和的同您说话呢吗?”
“你竟要同我生分自此吗?自从得知我与她的情况后,你便再不曾同我亲近。”
“如今连声堂哥也不愿叫了吗?荣华,你真要如此偏颇狭隘吗?”
“狭隘?我并不这样觉得。倒是王爷,在我与她相交后,便真不似以往那般亲近了。”
“寻常除了逢上年节便很少会登门。哦,您身份贵重,便是年节也不需您纡尊降贵,自有下人为您跑腿。”
“呵呵~您莫不是担心我常与她一处,若有哪日心软替她求了些不该求的,徒惹县主不快吧?”
平王脸色一变。
“至于偏颇?我认了。”
谢荣华脸上一派坦荡的笑,锋芒毕露叫人不敢直视,却又下意识被吸引住,不得不直视。
“人心本就是偏的。王爷您既能毫无顾忌的去偏颇佳人,我便不能随心所欲的对一个人偏心吗?”
“便是她身为我朝一等高门贵女,最是贤惠淑雅。只要时机到了,介时王爷以其贵女仗势跋扈之名,或者随便一个过得去的由头,废弃了她,天下人也只会可怜您,赞您忍辱负重有大节,可她呢?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您说,我不该偏着她些吗?就算不为着她,为着我自己,我也是女子,惺惺相惜不可以吗?”
“便是因着我那无可指摘的未来夫君,她也算是我妹子,我便是一心偏着她,又有谁能说得出个不字呢?”
谢荣华说完也不管脸色各异的二人,伊人遣了丫鬟换了解渴的凉茶,她便管自己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
平王脚步踉跄地走到桌前,扶了石桌坐下后缓缓吐了口浊气,铁青的面容也恢复了惯有的冷硬与疏离,只在偶尔瞥向谢荣华的时候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疲惫。
二人顾自喝茶沉思,气氛难得和谐几分。
却在这时,一直魂不守舍眼神迷惘的楼翠微忽然开了口,将二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扼杀在摇篮里。
“郡主严重了,我与王爷本就敬重姐姐,只是姐姐数次不顾大家闺秀的礼节,常风头过盛,长此以往——怕是王爷压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