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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超市门口。
掌灶师兄正在和一禅住持通电话。
他也想见见点燃了心灯,开启灵视的有缘人。
不过暂时还没找到对方。
“一禅住持,有些不对劲啊,S市有好多怪物。”
掌灶师兄提着超市的大购物袋,眼角湿润,胖手有些哆嗦。
激动的。
能够看见怪物,是灵视初窥门径的象征。
耗时八年,贡献了整整五千份麻婆豆腐。
终于,感动了我佛。
他,三楂和尚,可算登堂入室了。
“三楂,你的灵视开启了。”
一禅住持的声音温润柔和,透着欣慰。
三楂不是法号,而是一禅住持给取的“诨号”。
虽然有些不尽如意,但总比刚开始的“三炮”好上千百倍。
一禅住持就是这么随性。
明心见性,是为佛。
说得通俗点就是:不必纠结,都一样。
“是的,自从您帮我剃度后,我变强了,我感觉心中的佛性,正在蠢蠢欲动,我要除魔卫道。”
掌灶师兄摸了摸超市塑料袋中的菜刀,抒发着内心的万丈豪情。
压抑了八年,不容易啊。
“善。”
一禅住持保持一贯的温润随和。
糟糕,一禅住持又要入定了。
一禅住持极具佛性。
就拿“入定”来说,吃饭,睡觉,走路,接电话,皆可入定。
当初帮三楂和尚剃度的时候,都入定了小一个小时。
“您先别入定啊,我佛慈悲,小僧需要指引。”
掌灶师兄毕竟还是第一次直面怪物,底气难免有所不足。
“你看到了几只怪物?”
“三只,不,至少有五只”
掌灶师兄铿锵有力地回答,而后又好奇追问:“一禅住持,您能看到多少?”
“没细数。”
一禅住持声音柔和,仿佛在说:碗里的米粒太多,没工夫细数。
漫不经心的说话,让我疑惑解开。
掌灶师兄沉默。
一禅住持曾说过,灵视越强,可见越多。
当你凝视怪物,怪物也在凝视你。
可一禅住持也说过,灵视不等于法力。
看得到,不等于打得过。
掌灶师兄开启灵视,一度以为,终于可以望见一禅住持的背影。
现在看来,弱小限制了他的想象。
还是太年轻了。
毕竟才38岁。
嗯,再去超市买两斤辣椒,十斤豆腐。
住持大佬就好这一口。
除魔卫道这等小事,就留给侍灵殿的灵官和巫女们吧。
他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超市购物袋,把两斤新鲜的排骨盖在了菜刀上面。
决定了,先打车返回小禅寺。
等做完午饭,再出来继续寻找有缘人。
…………
烈阳高照。
五月的S市,已进入炎热的夏季。
陈禾的家住在市区。
离“不要钱”私人牙科诊所不算远,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钟。
不过陈禾还是决定坐公交。
今天惊吓过度,又刚拔了智齿,正处于“半血缺蓝”的状态。
陈禾来到公交站台,刚好错过了环城公交4399。
可很快就惊讶地发现,又有一趟环城4399紧邻而至。
上车的只有他一个,车上的乘客也很少。
陈禾随意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
空调的温度调的很低,坐了一会儿,陈禾就感到一丝倦意。
他倚靠在窗户边,身心放松后,眼皮越来越重。
很快进入了轻浅的睡眠。
又是清醒梦。
又来到那间四平米的小黑屋内。
正中间摆放的古拙青铜油灯,居然还没有熄灭。
仍旧却散发出堪比30瓦钠光灯的光芒。
不过,火焰中疑似人影的东西不见了。
陈禾站在小黑屋内,有些懵。
“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他的声音在小黑屋里响起。
没有回音。
陈禾惊讶,量大管饱的麻醉效果应该还没有褪去,他居然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如此清醒的梦境,他却接连两次遇到。
恐怕不是巧合。
他念头一闪,开始了尝试。
“老爷爷?”
“系统?”
“大猪蹄子?”
“……”
二十分钟过去了。
“代表月亮消灭你?”
“真相只有一个?”
“灰雾之上的伟大主宰……”
“……”
陈禾沮丧地靠坐在墙角,喉咙有些沙哑。
他又面瘫了。
“咦,似乎可以擦掉。”
陈禾激动地站起身,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他用袖子沾了点口水,使劲地在一小块墙壁上擦拭。
墙壁上的黑色慢慢变淡。
陈禾立即加大口水输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十分钟即将到达的时候,他终于擦出了一片天。
嗯,一片拇指大小的“天”。
这勉强算是一个窗口吧。
罗马也不是一天就能建城的,没准这就是世界之窗。
视线透过小窗口。
外面一片漆黑。
外面有什么东西?
陈禾内心的好奇,就像有只野猫在抓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窗户有了。
就用眼睛去见证一下吧。
贴墙,眼睛凑近。
外面似乎并不是漆黑一片,仔细分辨的话,是趋近于深褐色。
深褐色好似液体在缓缓流动,缓缓后移。
难道是一滩湖水?
湖水淹没了小黑屋,此时正在退去。
如果湖水全部退走,四周压力骤减,是不是就能想办法,从小黑屋里走出去。
这么想着,陈禾的内心期待感满满。
他贴着黑色墙壁,聚精会神地盯着外面。
深褐色突然被一道黑幕笼罩。
一个呼吸都不到,黑幕又快速向上卷去。
而此时,深褐色已经退出了不短的距离。
陈禾的视野终于拓宽了许多。
然后,他像被巨锤击打,眼睛瞪得如铜铃。
那深褐色根本不是什么湖水,而是一只眼睛。
一只不明生物的眼睛。
…………
4399公交车内。
陈禾的意识再度回归。
心跳猛然加速。
难以言喻的恐慌感袭来,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对话。
“他听得到。”
“他听不到。”
“听不到就可以吃掉了。”
“好饿。”
呼吸变得急促,陈禾猛地睁开了眼眸。
脸上毫无波澜,瞳孔却急剧缩小。
此时,在他身旁的座位上,正趴着一个“人”。
它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似乎生长在座位上。
脖子拧成了天津麻花状,足足有一米长。
或许是受到挤压,一颗眼球已经不翼而飞。
另一颗眼球垂落在嘴边,不时被它舔舐一下。
眼球呈现深褐色。
隐隐有股熟悉的感觉。
对了,和小黑屋外面的眼球有些相似。
“妈蛋。”
刚刚在梦中受到惊吓,醒来又遭到心灵暴击。
不可名状的恐惧已经支配了他的身体。
即便有麻药效果在,陈禾还是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他的身子拼命地想要往后退,却被窗户挡住。
人形怪物瞬间激动起来。
神情由激动,渐渐变得狰狞。
“他听得到。”
“他听得到。”
“听到了就可以吃掉了。”
“好饿。”
陈禾脸上的苍白,都快赶得上小鲜肉……的三分之一了。
刺骨的寒意缠绕而来,冻住了他的手脚。
却没有束缚住他的意识。
然而,陈禾上辈子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突然遭遇可怖怪诞的变故,即便意识再是清醒,也无济于事。
你妹啊,听不到要吃,听得到也要吃。
怪物都不讲自我修养的吗。
太可怕了。
要game over了啊。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公交车上的其他乘客。
然而,他们似乎毫无所觉。
听不清呓语,看不见怪异。
陈禾竭力瞪大了眼睛。
就算是死,也要选一个具有挑战的死法--死不瞑目。
“我佛慈悲。”
恰在此时,一抹金光闪过。
“砰”的一声脆响。
就像是屠夫用杀猪刀剁骨头。
同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让人耳膜生疼。
“天津麻花”怪物化成黑色灰烬,飞快地消散了。
仅剩的那只深褐色眼珠,却从它的嘴里喷发而出。
精准地射入了陈禾半张开的嘴里。
并没有实质的触感。
怪物眼球不是裘千尺的枣核钉,只是更为扎心。
陈禾身体动不了,嘴巴却很诚实。
呜咽了一下,就像婴儿吐奶一样,把早餐喝的豆浆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糟糕,破坏公物了。”
一道有些尴尬的声音,把陈禾的视线重新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