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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本是纯粹的,只因它是最自然的伪装,所以,无辜的黑夜,与罪恶挂上勾。
罪恶将近。
对此毫无察觉的两军士兵似乎达成了默契,他们还在唱着那支古老的歌谣: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译:你要去斯卡布罗的集市吗?”(注1)
是的,如果悬崖的尽头是,如果生命的最终是是,如果战争的结束是。
那是的,他们是要去斯卡布罗德集市。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注2)
译:香芹、鼠尾草、迷迭香与百里香。”
年轻健壮的肉体,包裹在厚重的塑料铠甲中。
星空的骑士,自紫蓝天空与鲜绿草地的尽头,伴着古老的歌谣娓娓步来。
他们越过悬崖,面朝着大地……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译:代我问候那儿的一个人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译:她曾是我的挚爱。”
他们面朝大地,坠落坠落……
大地之子,在与地面的羁绊中,坠落,没有任何外力干扰的坠落。
以最为自然的姿态,奔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Tellhertomakemeacambricshirt.
告诉她替我做一件麻衣
Onthesideofahillinthedeepforestgreen.(副歌)
在绿林深处,在山冈旁”
而后,他们腾空而起,人与生俱来的动物美与后天创造的设计美在此刻交融,最终,他们双脚着地。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Tracingofsparrowonthesnow-crestedbrown(副歌)
译:在白雪封顶的褐色山上追逐雀儿。”
在大地之子与母亲相拥之时,炮弹,也落地了。
过高的观察位置,让中尉忽视了信息传递的延迟,也忽视了这一片开阔的绿地旁森然的塑胶丛林。
那些令人悚然的窗口,意味着没有任何迂回的可能。
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姑娘们,冲锋!齐头并进,齐头并进!”
“Withoutnoseamsnorneedlework.
译:不需要缝口,也不用针线
Blanketsandbedclothesthechildofthemountain.(副歌)
译:”大山是山之子的地毯和床单”
披坚执锐的骑士,开始冲锋了。
自此,无论前路是泥沼、是枪林、是烈火、是熔流,已无可回头。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译:那她将成为我的挚爱
Sleepsunawareoftheclarioncall.(副歌)
沉睡中不觉号角声响。“
没有奔腾的马蹄,没有纵情的嘶吼。
只有撞击,只有爆炸,只有钢铁烈焰,只有气浪与死亡。
士兵们停止了歌唱,可歌声似乎并未就此停止,如果你仔细聆听,那里或许还有钢琴、吉它、风笛……
或许,还有风儿,在轻轻唱。
“Tellhertofindmeanacreofland.
译:请让她替我寻一方土地
Onthesideofahillasprinklingofleave(副歌)
译:新草芽寥寥了荒丘。.”
第一次交火,是在冲锋开始的一分钟后。
中尉带着他的姑娘们奔跑着,他看不到任何敌人,也看不到身边的战士。
他只知道,埋头冲击。好的骑士总是紧盯着着自己的目标,因为他们无所畏惧。但K排的战士们做不到,这种目的鲜明的无畏,在现代战争之中,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译:香芹、鼠尾草、迷迭香与百里香。
Washesthegravewithsilverytears(副歌)
以银色的泪水冲刷碑冢。”
K排里有人开枪了。
随后便有敌人还击,有人倒下了,而其他人还在继续。
他们甚至,没有精力去关注倒下的,是不是于他们而言相对重要的人。
“Betweenthesaltwaterandtheseastrands.
就在盐滩和海浪之间。
Asoldiercleansandpolishesagun(副歌)
士兵擦拭着他的枪。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猩红的能量束擦肩而过,热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他本能地顺着弹道指示的方向望去,外骨骼也亲昵地抱着他的手臂,往那方转去,扣动扳机……
不见弹丸彻甲,唯见夜漫彤花。
“Tellhertoreapitwithasickleofleather.
叫她用一把皮镰收割
Warbellowsblazinginscarletbattalions(副歌).
枪弹在战鼓声中狂舞。”
炮击摧垮了地铁站的外墙,灰尘扬起,黏在守卫们身上。
失去了伪装的保护,守卫者们仍旧从缺里中冲了出来。
等待他们的,是侧翼等候多时的重机枪和肩扛炮,他们是如此的幸运,只因这饱受摧残的土地,不是他们的故乡。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译:香芹、鼠尾草、迷迭香与百里香。
Generalsordertheirsoldierstokill.(副歌)
译:将军们命令麾下的士兵冲杀。”
热源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冲锋还在继续,歌声,还在继续……
骑士的骏马接连倒下,鲜血自滑嫩的草叶滴落,晕做一幅风景画。
布雷泽望着那近在眼前,又永不可及的地铁站主楼,他看着中尉跳了起来,飞在半空中冲地面不停的开火,最终落进倒塌的围墙内。
“Andgatheritallinabunchofheather.
译:将收割的石楠扎成一束
Andtofightforacausethey'velongagoforgotten.
译:为一个早已遗忘的理由而战。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译:那她将成为我的挚爱。
没人知道布雷泽眼里那复杂的感情到底是疯狂、希望、遗憾亦或是悔恨。
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翻过身来,望着本不属于他的天空闭上双眼,笑得很自然。
从这一刻开始,他将不再变老。有太多的人将时间停留在了最美的年华。他们都已经,不会再变老。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译:你要去斯卡布罗的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译:香芹、鼠尾草、迷迭香与百里香……”
就在中尉飞进地铁站的那一刻,敌人溃败了。
K排迅猛的攻势与其间所展示出的决然,让守卫们误以为这是防卫军的主力。
于是,他们放弃了血腥的室内争夺,撤退了。
连中尉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们打退了整整一个连。
剩下的四十余名守卫,被先遣兵仅剩的十余支冲锋枪赶进了地下通道。
他们扔下地铁站囤积的物资,逃往通道的更深处。
胜利的代价是惨痛的,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回忆不起,自己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K排最后两名正式士官中的一位——从骑兵旅借来的艾斯下士,在追击敌人的途中被倒塌的墙壁砸伤,突击地铁站的三十余人,大部分阵亡,少量重伤,只剩下九个人可以继续战斗。
而附近的叛军将很快便会抽出身来,抢夺属于他们的物资,一旦敌人意识到这是一只孤军,且这批物资对他们而言就会堵在他们回家的路上。
对于目前的形势,中尉是这样应对的“准尉,集结一下部队,我需要你负责救助和警戒。诺娃,带领我们剩下的人进行搜查,随时向我汇报。”
“明白长官。”
“明白。”
他很庆幸,这两个坚强的姑娘没有像他一样被击垮,不像他这样的脆弱。让他这样脆弱的人,能有那么一点喘息的时间。
“呼……呼……呼……”中尉一步一步的往地铁站走着。
他颓然瘫坐在通往地下候车室的台阶上,一点一点往下滑。
他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工作,他只想往下滑,于是他把头枕在台阶上,仰躺着,望着灰蒙蒙的树脂穹顶,若有所思,却说不上自己在想什么。
之前的惊骇与恐惧,都是那样的不真实,清晰可见的,只有疼痛。
自左手指尖的麻木开始,沿着手臂攀附而上,在胸腹之间扎根,谈不上剧烈,可以随意忍受,却让人比剧痛更令人不安,他渴望从生理上来寻找答案。
读数很正常,仪器给出的解释,是过于强烈的情绪变化,导致血压升高、内分泌异常、毛细血管紧缩。
那种情绪是恐惧还是悲伤呢?
他应该恐惧,那一段依赖运气求生的路程足以让人心生恐惧,他也应该悲伤,在死去的战士中,有太多他所珍视,或是他认为自己该去珍视的人。
但他感受不到,这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我的缺失,于是他强迫自己去恐惧,去悲伤,却让本该富有实感的情绪变得更加虚无。
或许,人的一切情绪与诉求,都源于强迫?
可为什么,他又在抗拒这种强迫?抗拒自我能动的行为,抗拒应有的情绪,强迫者是他自己,反抗者,也是他自己。
他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是一种精神创伤吧。”
“长官,您该看看这个。”
艾斯的回报救了他,他犹如亡命般地爬了起来,朝呼唤他的士兵逃了过去,似乎只要再躺一会儿,他就会沉下去,深陷在台阶之中,最后被水泥所吞没。
“艾斯,你不是受伤了吗?”
“检查用不着又跑又跳,也用不着去谋杀别人。”艾斯发来了一条视野共享连接“我们在其他货箱内也发现了类似的零部件,资料库中没有备份。”
“那是,重接转压器……”
在雷洛中尉还是个学生时,曾见过3d投影出的重接转压器拆解图,对于步兵专项的学生来说基本没什么用,但却很有趣,有趣到能让他记住其中一些关键组件的结构和外形。
他迅速启动战斗辅助系统的模拟武装功能将组件模拟拼接了一番,得出了骇人的结论“鸢尾花!鸢尾花!这里是威士忌!发现大型重接式转压器,疑为重型巡防舰组件!重复……”
“各单位注意,这里是橡树林,现发布紧急撤离指令,撤离米伦达尔城区……”
“准尉,组织撤离!我的火力小组抓紧安放炸弹,我们要撤……”
撞击、地震。
冲击波带走了中尉的无线讯号,崩碎地铁站的树脂穹顶,那些树脂碎块普通纸屑般簌簌而下……
“警告,侦测到放射性威胁,危险等级:武器级,确保装甲封闭……确保装甲封闭……”
“警告,拟态菌群死亡,生物拟态失效,已为您切换至光学伪装模式……”
中尉按着通讯器的外置调试设备摆弄了好一会儿,内部局域通讯总算恢复了,不过这显然不是调试的功劳,只是撞击影响消失了而已“别慌姑娘们。我们不是轨道打击的目标,先把这地方炸了,有序撤退。”
可不管他怎样掩饰,与鸢尾花号的通讯中断、毫无来由却波及甚广的撞击影响、志在必得的地面部队突然撤退;这三件事已经把真相呈现得很清晰——鸢尾花号重型攻击舰被击落了。
注解1:英国民歌《斯卡布罗的集市》其起源可以追溯到黑暗时代,在20世纪中叶被英国民歌手马汀·卡西再创作,其副歌为马汀·卡西原创的反战歌曲《山坡上》。
注解2:,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分别代表爱情的甜蜜,力量,忠诚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