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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年代,十五六岁的姑娘再过不了几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个时候杜丽娟的妈妈还时常打骂她,是丝毫没有顾到她这么做会不会对女儿的婚姻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过,杜箬嘲讽的笑了笑,以他们家那人品作风,就算没有这些也没有几个人愿意与之结亲的。
那边的打骂声杜箬时常能听到,此时也没有精力过度去关注了,眼看乌云越集越厚,她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累了。
在杜箬扫了一半的时候,起风了。带着草木泥土气息的风扑面而来,吹走了盛夏的炎热。这风一吹在身上,杜箬就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气。风越来越大,空气中的湿气也越来越重。
杜箬知道,这是要下大雨了。
然而,她已经来不及了。她决定放弃贴着石板的那层谷粒,先把大部份的稻谷堆到晒坝的一角,然而飞快的跑回家里将一块又厚又大的塑料布拿出来盖在谷堆上,自己再到屋后搬来石块在四周压了一圈,以防风吹起。
在她还没有放完石块的时候,天空已经不见了丝毫阳光,风吹得树枝剧烈摇晃,飕飕作响。比她指头还要大的雨滴开始稀疏的砸了下来,砸在晒坝的石板上溅起浅浅的水花。那已经晒得干得泛白的石板上立时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湿印。
地面热与雨滴的湿气两相冲击,二者在空中纠缠,那凉风中又夹杂着一股自地上而起的热意。
站在这样的地面上,杜箬是感到很难受的,但是她却不能跑,也不能回去躲雨。这种时候,对于农人来说,人淋不淋雨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让粮食不要淋雨。
杜箬快速在塑料布周围放好石头,又乘着大雨还没有下来,她将地上的谷粒大概扫到一起。虽然这些谷粒已经被雨淋了,但却还没有湿透,她又回去拿了一个箩筐倒扣在这堆谷粒上面,再用一些蛇皮口袋遮盖在箩筐上。
做完这些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杜箬的衣服已经全被淋湿了,她的头发也开始滴水了。她跑回屋檐下躲雨,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看着雨幕。石板上那些剩下的谷粒只能放弃了,这种时候能保住多数的已经不错了。
雨下得很大,田野里很快升起了水雾,雨珠遮挡了视线,此时从门口望出去,看不见对面山脚下的人家,只能看见似烟如雾的田园景色。
雨滴打落在青瓦上的声音很好听,很清脆悦耳,自带着一种韵律。雨水冲洗着平日里积落满灰尘的青瓦,雨水顺着瓦缝从屋檐滴落。屋檐下的一排瓦很好看,它们有一半是呈三角形,尖角垂直朝着地面,以便将雨水引下来。
在这一排瓦上雕刻着同色的各类花纹,有云纹,有兽纹……这些花纺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越发灵动起来。雨水顺着这排瓦片滴落下来,看着像是在房子的四周挂上水晶珠帘。
大树野草也被雨水冲刷着,树枝摇摆不断,似是在不服气的抗争,又似在为迎接雨水而欢呼。枝叶在雨中显得更加鲜绿,野草也变得更加精神饱满了。
杜箬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带着享受带着怀念,静静的看着这家乡的雨景。这样的景色曾多少次只能出现在她的梦中。
家乡的雨,对于曾经远在他乡的杜箬来说,那也是美的。
然而,当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却不能再继续欣赏了。因为这场雨实在太大了,田埂地边的泥路上,泥土已经被浸得又软又滑,很不好走路。而她家因为妈妈在外换工的原因,水缸里已经没有多少水了。
她们家饮用的水,必须到公用的水井里云挑出回来。那个水井很深,井边的青石因为常年被水浸湿长了许多青苔,踩上去很容易滑倒。滑倒也就算了,就怕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水井里。
何春华是从不让杜箬去井边玩的,更不会让她去井里取水了。而杜箬就算有心,她也没那个力气去从水井里取水。他们生产队的水井比人家古代的还差,就是在野外挖的一口井,提水全靠用一根绳子拴在桶上放进水井取水,然后也全靠人拉着这根绳子提上来。
杜箬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她要是敢上去,绝对会被桶里的水拉到水井里去。这还只是其一,再则,要挑水回来还要走一段路。而现在这条路在下雨天变得泥泞了,就算是妈妈也很难将水挑回来。
家里除了人吃饭要水,给猪煮食需要更多的水。杜箬总不能眼看着家里没水喝吧?
她抬头看屋檐水变得清澈了些许,就回厨房把家里能用来装水的容器都拿了出来,锅碗瓢盆桶,就这样在屋檐下摆了高低不等的摆了一排,看起来颇为壮观。
杜箬看着屋檐水流进了自己放罢的容器里,这些水即使不用来喝,也可以用来洗菜什么的,也好节约一点家里的水。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两个多小时,等到雨停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何春华等雨小了就往家里走,回来先到晒坝里看了看。见杜箬将粮食收拾好了,她也终于放下了心。等到她回家看到屋檐下那一排厨房用具,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用力揉了揉杜箬的小脑袋,直夸她聪明。
等雨停了,母女两人又小心的将塑料布揭开,同时注意着不让雨水流到里面去。不过,就算她们再小心,揭开塑料布后,里面的那层谷粒还是湿了。
这倒不是被雨淋湿的,而是水蒸汽。杜箬小心的将表面那层湿谷粒去掉,再和妈妈一起将谷子一点点搬回家里。至于那些湿了的谷粒,则被妈妈用竹簸箕晾晒起来。
鉴于杜箬很有责任心,没有因为贪玩而雨水淋湿粮食,何春华主动做起了晚饭。
当然,这天晚上她们还得点煤油灯。因为这大风一阵阵的吹,吹得电线杆都在摇晃……所以,他们村又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