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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在宋代诗坛上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作者,其《剑南诗稿》中所收录的诗歌共有九千三百余首之多,在中国的诗史中是作品数量最多的一位诗人。他所流传下来的词却不过仅有一百多首,只相当于其诗歌数量的百分之一多一点。
陆游是诗中一名家,他一生没有忘了恢复中原的大愿。到他临死,还作下了一首《示儿》诗: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
由此一端,可想陆游诗境界之高。
陆游一生,从他年轻时从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到四川去,后来再由四川回到山阴来,都被他写在诗中了。
他晚年写的诗,就等于他的日记。有时一天一首,有时一天两三首,甚至更多首,全都是春夏秋冬,长年流转。他在乡村居住时,有些像陶渊明。如果你读他的诗时,一首两首地读,没有什么趣味,感觉像白开水一样平淡。读陆游的诗必须和他年龄的增长一起读,尤其是自八十岁开始逐年而下读,觉得他的思维方式,和他心中的恬淡平白,真是叫人钦羡。在平淡安然的同时,他又能不忘国家民族大义,陆游诗的妙处就在这里。可惜他作诗太多。他似乎有意作诗,却又没有像杜甫一样穷途潦倒,做一小官,东奔西跑,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折腾,是陆游的诗不能算诗中大家,只能算诗中名家。
陆游的词不如诗出名。大家耳熟能详的可能是《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和《钗头凤》蓼蓼几首。
陆游最脍炙人口的词当属其二十多岁时,在山阴游沈园,遇见其前妻唐琬,乃作此词并题于沈园白壁之上。
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词写的是陆游自己的爱情悲剧。全词节奏急促,声情凄紧,再加上“错,错,错”和“莫,莫,莫”先后两次感叹,荡气回肠,大有恸不忍言、恸不能言的情致。
我个人读的第一首陆游词是《卜算子·咏梅》,那时太小,还在上小学。好象每个少年都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阶段。那时,明明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衣食无忧,也不谙民生疾苦,就是觉得自己有万千载不动的愁绪。现在想来,少年的自己用一个字总结,就是“作”,作天作地,让父亲苦恼至极。后来工作后,才懂体谅父亲,知道努力工作,用一个个荣誉称号和一本本荣誉证书,来向父亲证明自己的争气。扯得有点远,每每谈起父亲,总是遗憾多多。抱歉!
陆游对词的态度可以说是由否定到肯定的一个过程。他认为词是流连歌酒男女欢爱之辞,并无一语及于国政与民事者,这与陆游平生以国事自许的做人志愿极不相和,所以在他早期才会对词之写作持批评意见。
苏轼开创豪放派词风自成一家,得到了陆游的欣赏和喜爱。他评苏词说:“歌之曲终,觉天风海雨逼人”,而且还说“学诗者当以是求之”。
陆游以诗笔写词,所以有时就不免有过于浅率质直之处,而少委曲含蕴之美。因此,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陆游词时,说:“剑南有气而乏韵。如《秋波媚·七月十六日晚登高兴亭望长安南山》:
秋到边城角声哀,烽火照高台。悲歌击筑,凭高酹酒,此兴悠哉。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词题中,一个“望”字把诗人爱国情怀和等待胜利在望的心情表达无疑。这首词中没有直接说到收复失地的战争,而是以大胆的想象,拟人化的手法,描绘上至“明月”、“暮云”,下至“烟柳”、“池馆”,都在期待宋军收复失地、胜利归来的情景,来暗示作者所主张的抗金战争的前景。这种想象是在上半阙豪情壮志抒发的基础上,自然引发而出,具有明显的浪漫主义情调。这首词作成就仅是一般词人都可以达到的成就。
因此,我们可以说陆游的诗才高于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