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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霍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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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皱眉,抬头看莫琪琪,眯眼。

    “哎,我说时桑,有事你直说,眯什么眼呐,眯得这么危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什么邪魅狂狷系霸道总裁。”

    莫琪琪一旦嘴毒起来,喜欢瞎抽抽。

    “切,再说了,我会怕你这招?你时桑光顾着嘴上冒泡,找我这亲爱的小可怜的麻烦,”莫琪琪颇为怜惜地看了lv小蛇包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时桑你落荒而逃孤岛求生,走投无路按把吃药,还不是因为你妈,逼!你!去!相!亲!”

    我:“……”

    莫琪琪:“……”

    我:“呃。”

    莫琪琪:“……不是吧,还……猜……猜中了?”

    我:“……”

    我的无言以对,令莫琪琪彻底乐傻,更确切地说是疯了,幸灾乐祸,节操尽失。

    “哎哟哎哟,时桑呀,你说,怎么能够呢,他怎么就能够呢,你看看我这乌鸦嘴,呸呸呸,”莫琪琪嘴上一边这样说着,身体上却依旧诚实得很。

    她吧唧了几声嘴,一脸无辜相,却拽了一包薯片当零嘴吃,满腔的欢欣鼓舞,还不忘八卦。

    “真想不到,你时桑也会有今天,诶诶诶,说说说说,是不是和那个什么……霍衔有关啊?”

    莫琪琪肾上腺数飙升,八卦之心不死。

    我:“……”

    “霍衔是谁?”我躺在莫琪琪的床上装死。

    莫琪琪踢了我一脚,道:“时小姐,你觉得,这种时候,在我眼皮子底下躺平装死,这合适吗?”

    我哀叹一声,无奈翻了个滚,坐起身来,垂死挣扎,“你说哪个霍衔?”

    “嗯,”莫琪琪应了句,“不然呢,还有哪个,莫非,你妈难道还逼着你去和霍朵拉的另一位堂哥相亲了?”

    “啧啧啧,”莫琪琪极其夸张地邪魅一挑眉,“那当真是一炮双响,效率杠杠呀!”

    我和霍衔之间的一场事情,说来话长。

    五年前,我离家去了美国,彼时只身赴外求学的我,只是个抛家弃母的穷学生,靠着打工和奖学金勉力支撑着学业。

    近两年,我妈常常怨,说我在美国的前三年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电话都不曾往国内打一个。她便是连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日日夜夜为我担心,精神恍惚不济,长久以来,诱发了习惯性失眠的毛病。

    在我刚决定回国的当下,蒋女士在电话里泪如雨下,呜咽着教训我说,知不知道当时,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抛下一切去美国时,她有多伤心。

    当年,因为只知道我的兴趣方向,最初的两个月里,她一直坚持着给美国各个学校的心理专业学院,邮寄跨国征询信件。

    后来,莫琪琪也曾与我提及此事,怪我心狠。蒋群女士怕学校里不再重视手写信件,还央莫琪琪发过电子邮件,重复确认。

    那时,我尚与她赌着气,直到第三个月,才借由莫琪琪的转述,将我在美国的大概情况告诉她。

    我出国的时候是带着愤怒走的,激进的时候,甚至想和家里永久性地断绝来往。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和国内仅有的联系,便是和莫琪琪的邮件往来。

    莫琪琪在邮件里劝我良久,说有时候,父母做事的方式尽管不对,但究其出发点,依旧值得被谅解和宽容。

    最初强烈的排斥期过后,经年的异乡生活,也终于让我渐渐想通了许多事情。更何况由始至终,莫琪琪和蒋群女士对当年的事情,亦是一知半解的。

    于是,相隔了近乎三年的失联后,事情也渐渐出现了一些转机。

    我的硕士课程即将结业,却遇到了一些程序上的麻烦,那段时间,我几乎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面临着学业上的困境,另一方面,却又因为校外违规打工,并且时长超额,受到控诉,严重到影响留学资格的地步。

    我是不住校的,因为校内宿舍资费较贵,虽然来去很不方便,但相较之下,校外招租的一些地下室,价格上要来的实惠得多。

    那个时候,我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窘迫的地步,没有打工的收入来源,无法支付最基本的房租。如果撑不过那段时期间,唯一的结果,就只能是回国。

    莫琪琪知道了我的境况,想从国内汇钱给我,被我一口拒绝,她十分不解,怨我不把她当作朋友,而袁飞这个公子哥,便更干脆了,上了飞机一到了美国当地,打电话将我约出来,当面塞了一把visa卡给我,直截了当地表示随便刷。

    “知道给你汇钱,你肯定不收,这不,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自己好好掂量。”他道。

    我一皱眉,“袁飞,你可真出息,拿你爸妈的钱来耍阔气,你要晓得,你还没把莫琪琪娶到手呢,这点老婆本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袁飞道:“时桑,你别推了,莫琪琪她为了你什么不肯呐,就是把我给卖了她也肯,这就是她的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恐高怕坐飞机,所以就只让我来了。再说,这不是我爸妈的钱,是这几年,我和莫琪琪两个人存下的。”

    我道:“袁飞,你就在一旁忽悠我吧,算算你和莫琪琪才刚毕业多久啊,别当我真傻,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们俩合开了家印钞厂是吧!”

    “那倒没有,只是我和翟……”袁飞顿了顿,特地抬头留意了我的脸色,又道,“这几年,我和翟淮书一起搞的那个项目,眼下看着收益不错,其实当初……你也算有一份,现在,就当是我替他还你的。”

    “他……”

    话刚开口,即刻,我又沉默下来,一直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有些出神。

    直到袁飞再搭腔时,我抬头对他笑了笑,道:“你回去吧,钱的部分你不用担心,我会向家里开口的,你和莫琪琪也是正希望如此,不是吗?”

    袁飞顿了顿,显然十分意外。

    终于,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声音温和,“也好,小桑,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叔叔阿姨在国内,一直都很想你。”

    袁飞回国后,莫琪琪知道了这些事,半是感叹半是心虚,打越洋电话给我,试探道:“时桑,你终于想通了,我……太高兴了,今天真值得庆祝,这样吧,我送你件礼物给你邮过去,你现在的美国地址发我一下。”

    我却道:“不用了,我妈已经知道我在美国的地址了。”

    莫琪琪有些傻,“那……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道:“是么,”我有意强调,“我突然觉得,这几年你和我通邮件,一定是通傻了。”

    莫琪琪:“呃,怎么……”

    我道:“前年年初,我问你,要给袁飞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时,你还记得你怎么答的?”

    莫琪琪道:“都这么久了……我哪里记……哎,等一下,那个,袁飞他不是十月底的生日吗?怎么……啊!”莫琪琪惊呼,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漏了馅。

    我道:“莫琪琪,你当时回答地可痛快呢,字里行间还处处透着一骨子娇羞的劲……”

    莫琪琪:“这个这个,时桑你听我说……”

    我道:“不用解释了,莫琪琪。”

    莫琪琪急忙应道:“我也不是要解释……我只是,好吧,”莫琪琪言语犹豫,我能想象到她双眼眨巴下,微微颤动的细长睫毛。

    “好啦好啦,时桑,我赞你一声便是,我承认……你的心理学可没白学,还偏偏是学以致用的典范,我估摸着,非得是你上辈子看相跳大神跳肿了腿,这辈子也算入了老本行,可你也别忘了,老祖宗说得好,你是学霸,可也别当学渣不是人!”

    我道:“嗯,你是人,还是美人。”

    莫琪琪娇羞打断,“哎呀,时桑你去美国一趟,果真涨见识,甚好!”

    “别和我客气,不过是作为你夸我学霸的一点回礼,也不用拍马屁,更不用怀疑,我就是专业的,心,理,学,硕,士!”

    莫琪琪:“在读!”

    我:“……”

    莫琪琪:“本来就是,心理学看相八卦专业四六级考试过了没。”

    我:“……”

    莫琪琪:“啧,一看就是没过底气不足。算了,这事也就这么翻篇了,说来,我把邮箱地址借给你妈,这等暗度陈仓,若没有我和蒋阿姨如此惊人的深谋胆略……”

    我打断道:“莫琪琪,……泥垢。”

    莫琪琪于是乎笑了笑,我听出来了,很腼腆。

    真相大白,莫琪琪很快也和我妈通了气,我妈索性也不再费事给我发什么邮件了,直接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来。

    “时桑,不是妈妈有意骗你,你要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

    “没事儿妈,”我有意调侃道,“只是辛苦您,还特意捡起了从前落阴沟里的聪明才智,费工夫学会了发email,好机智!”

    “时桑,可贫不死你!”我妈总结。

    奈何蒋群女士的良苦用心,以及近两年的几百通电话,我和她的母女关系好歹也回到了正轨上,逐渐融洽起来。

    虽然,我依旧是那个穷学生,国际长途费用也依旧昂贵,但是每周,我都会校准时差,定时定点,给她打去电话问安。

    这其中,蒋女士曾多次提出要给我再汇些钱去,均遭到了我的婉拒。于是,她抱怨起我的臭倔脾气,说我和我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女。

    我心里有疙瘩,却只开玩笑道:“我就当您表扬我呢,再说,上次袁飞和莫琪琪拔刀相助,已经资助我一部分了,眼见还没还呢,您也不怕那钞票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蒋女士怒了,手机里道:“时桑,我告诉你,你从前可是我肚子里割下的肉。如今见了鬼,给你的,这不要那不要,又找一大堆理由,和你老子娘还那么计较,是恨不得我死了都把东西给带走!”

    我只好道:“好好好,不计较,妈,我现在的经济状况可好得多了,我帮你省这几个,您只当我是纯孝心。”

    “孝心什么呀孝心,你要真这么有孝心,怎么不见你给你爸打个电话问好?他呀,总是嘴硬心软,可又是个劳碌命……这几年,身体是大不如前了。”

    蒋女士曾多次要求我给我爸打去电话,得到的却只有我的沉默应对。

    “他,过……”我心里动了动,却也只道,“看以后有机会吧。”

    “别说,你们俩的那臭脾气,简直是一脉相承,亲得不能再亲!你爸也真是,前段时间,不过和我多拌了两句嘴,结果,一天到晚人都瞧不着,两三个月也不见挨家一次。不是不理解他忙,可……”

    我张了张嘴,把想问的通通压在了心底,只怕蒋女士有所察觉。

    “算了算了,不提你爸了,“蒋女士忽有些不耐烦,自己转移了话题,“倒是你,学业问题真的解决了吗,新找的房子在哪个区啊,要不哪天,妈妈去美国看你?”

    我松了口气,只道:“妈!您就别瞎操心了,我真的一切都好,不是和你说了吗,学业方面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至于住所,我的一个校友,叫vivi,是个第三代华人,研一的时候,校心理报社团活动时认识的,人很好,见我和她俩人对脾气,非要拉着我去和她合租。”

    “合租?那时桑,你身上的钱够吗,不够的话妈妈……”

    我叹了口气,道:“不用,真的不用了。妈,你和爸……他在国内多多注意身体,不用担心我,我和vivi住挺好的,vivi她是典型的美国富三代,交友广,人活泼,心眼也好。除了脑洞稍微大点,就是和你女儿从前一样,万事爱偷点小懒。这点我们都商议好了,家务活比如做饭打扫什么的,我全包,房租嘛,就由她来全权负责。”

    “哎,”蒋女士微叹了口气,像终于放下点心,道,“也好吧,既然你想在外锻炼锻炼自己,时桑,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不是不愿意成全小辈。”

    我连忙往下接,“就是就是,我给您打包票,我在美国……”

    “咳咳,”可蒋女士却又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时桑啊,你想要的,妈妈都支持你了,但是,妈妈能不能顺带提个要求?”

    我后脊背忽地莫名一凉,却只得道:“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