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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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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来晚了!”一道人影落在匪巢的,竟是之前驿馆的驿主老陆,而此时的匪巢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所有的木质结构全部化为飞灰,石墙也被烧裂倒塌,不少碎石都被烧成了石粉。而废墟外还有不少被烧毁的匪徒尸体,风一吹,都随风而去。

    “什么样的火如此厉害?难道是朱鸿大人从火焰谷里出来了?”老陆一阵惊惧,“如果真的是朱鸿大人从火焰谷里出来,还造了这么大的杀孽,那天下恐怕要大乱了!”

    “啪嗒!”一阵风吹过,摇摇欲坠的墙角上一块碎石落下,砸在一处灰堆上,又迅速的滚开,在灰堆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轨迹。灰堆下面好像有东西。

    “那是?”好像是人的手,完好的。难道灰堆下面还有活人?

    “哗啦!”又是一阵风吹过,这会不是碎石了,是一直摇摇欲坠的墙体终于倒塌了,整个砸向刚才的灰堆。

    “呼!”老陆一挥衣袖,一道强烈的气流呼啸而去,顿时飞灰漫天,倒塌下来的墙体也被撞成碎石,散落在了一旁,灰堆下的那个人影也显现出来。

    “洛羽?”老陆一声惊呼,“这不是老杨的那个便宜孙子吗?怎么会在这?难道老杨他们遇到了沙匪?”

    一念及此,老陆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禁一声暗骂:“静海宫的那个丫头是干什么吃的?”

    事已至此,再骂什么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救治这个孩子吧。

    “怎么可能?”一番检查之后,老陆发现洛羽全身上下竟然一处伤痕都没有,连衣服都完好无损,只是因为身上沾了些木灰,所以看起来和驿馆里有点不一样。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成了灰,连石墙都被烧塌了,而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连衣服都完好无损,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昏迷不醒。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看来只能先救醒他再问个明白了。老陆将右手覆在洛羽的额头上,一道灵气自前额导入洛羽的体内。

    “啊!”老陆突然一声惨叫,右手猛的收回,掌心出现了一道被灼烧过的痕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洛羽,老陆艰难的说出了四个字:“火灵之体!”

    “醒了醒了!”

    “师父,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急死我了!”

    韩灵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

    “这是哪儿?”韩灵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地方。

    “我们在沙城的客栈里。”

    “沙城的客栈里?”韩灵子双眼盯着屋顶,似乎在想着什么。

    “师妹,感觉怎么样了?”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目光一转,徒弟薛琳正坐在床边,一脸焦急的样子,而薛琳身后则站着两个身穿道袍的男人。

    “禹师兄?邢师兄?你怎么在这?”

    “聪闻先生说你劫数到了,而且你已经应了劫。师父担心你有危险,就拍我们二人出来找你,我们找了一天,才在沙城外找到你,当时你已经重伤昏迷。”

    “劫数到了,应劫?”韩灵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坐起身来,“呃,啊!”胸口一阵剧痛传来,韩灵子支持不住,有摔倒在床上。

    “师父!”薛琳一声惊呼。

    “师妹,昨日那贼人用的是乌丹,炸开之后里面是乌磷粉,直透筋脉,若非你修为深厚,此时已经没命了。现在你筋脉受损严重,难以自由行动,还是别起来了,有什么事就躺着说吧。”

    “嗯。”韩灵子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薛琳,“琳儿,商队里的人怎么样了?洛羽有没有救回来?杨老先生怎么样了?”

    “商队里的人都没事了,那个洛羽,不知道在哪儿……”

    “不知道在哪儿?”韩灵子与语气有些急。

    “师妹,不怪她,昨天找到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今天一早就出去找了,整个沙河都飞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孩子。”禹师兄开口替薛琳辩解到。

    “什么?那杨老先生怎么了?”

    “那位姓杨的老先生,昨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死,死了?”韩灵子又猛然坐起身来,不过这一次没有摔倒在床上,而是愣愣的坐住了,不一会儿,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

    “师父,您别这样!快躺下。”

    “咳咳,杨老先生现在在哪儿?”韩灵子掩着嘴问。

    “师父,您快躺下吧。”薛琳没有回答,反而是催促师父躺下。

    “在哪儿?”韩灵子又问了一次,语气严厉。

    “在城外的阴城,商队里的人说要把他埋了。”知道自己师妹的脾气,禹师兄赶忙抢着回答。

    “阴城,琳儿,扶我起来!”

    “师父,您现在……”

    “我说扶我起来!”

    “师妹啊,你现在确实不适合……”

    “扶!我!起!来!”韩灵子一字一顿的说,声音有些嘶哑,嘴角已经看到少许的血迹。

    “快扶你师父起来!快!”禹师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个师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来不回来,只能让薛琳照着她的意思办。

    一旁的薛琳已经哭出来了,听见师伯的话,便抹了一把眼泪,很不情愿的扶起韩灵子。

    “师妹,你要去哪儿?”

    “阴城。”

    “那我带你过去吧,你这样过去太费力了。”

    “不用。”

    看着在薛琳搀扶下缓缓离开的韩灵子,禹师兄摇了摇头,而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邢师兄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妹一直是这个样子,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说着,禹师兄也跟着走了。

    所谓阴城,其实就是墓地,或者说,穷人的墓地。

    客栈到阴城并不远,但韩灵子行动不便,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而此时,杨老爹已经下葬,墓碑也已经立好,刘管事正跪在墓碑前,不知道说些什么,商队里的其他人都跪在刘管事身后,低头哀悼。

    韩灵子在薛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墓碑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师父你?”薛琳出身高门,原本就看不起这些跑商的泥腿子,现在居然看到看见自己最为敬重的师父跪在一个商队向导的坟前,她真的难以理解。

    “仙长,您这是?”刘管事发觉身旁有人跪下,一转头,居然是韩灵子,不由的大惊,“仙长,快起来,不可啊,我等凡人,受不起!”

    韩灵子摇摇头,“什么仙长?我也不过是个凡人,只不过修了点道术而已,有什么受不起的?杨老先生和他那孙儿已经……贫道有愧,贫道有愧!”

    “仙长,这并不是您的过错,是哪贼人太过狡猾。若非有您在,怕是我们整个商队都已经没了!”

    “刘先生,您一直称我为仙长,可您知道吗?其实我是第一次出师门,根本没有任何行走人间的经验,可我当时觉得,不过就是凡人的一条商路而已,能有什么厉害的妖物?结果,这火焰谷里的妖兽就扇了我一个大巴掌,当时我还自我安慰,这妖兽出不了火焰谷,我只要躲着就行了,而且,我不是把你们救出来了吗?后来又遇到了沙匪,明明一个刚踏上修士之路的妖道,即便是我有伤在身,要对付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就这样,我疏忽了。结果他不仅伤了我,还带走洛羽,最后连杨老先生也……真的是我无能,是我无能,是我自大,我还说要保你们所有人周全,结果连自己都差点没保周全,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韩灵子自嘲的笑了笑,“杨老先生,洛羽,我韩灵子愧对你们!”说着弯腰想要磕一个头,胸口却传来阵阵剧痛,撕心裂肺般的剧痛,韩灵子咬着牙,头越来越低,几乎埋到了地上,硬是磕了一个头,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觉得喉咙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再次晕了过去。

    “师父!”薛琳赶忙上前扶住韩灵子,刘管事等人也起身去扶韩灵子,却被薛琳一掌甩开,“别碰我师父!”

    “师妹!”一直等在一旁的禹师兄也立刻跑了过来,“伤势太严重了,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回去交由师门长老医治。来帮我一把!”

    薛琳帮着把韩灵子扶到了禹师兄的背上,禹师兄念起剑诀,御剑飞起,“我先带师妹回去了,你去客栈找邢师兄,和他一起回去!”

    看着禹师伯远去的背影,薛琳不知为何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转身指着商队的众人,“你们这一群……我……”

    薛琳的气生的很没有来由,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候女人真的很奇怪,你明明没有对不起她,她却非觉得你做错了。此刻的薛琳就是如此,气急败坏的她居然有了出手伤人的冲动,可是韩灵子只教过她最基础的修炼法门和御剑之术,而且御剑之术她还没完全学会,并没有什么伤人的能力。不远处的商队众人全都错愕的盯着她,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起脾气来。而这一切在薛琳眼里,都变成了在嘲弄她,只能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跑回了沙城,还不忘留下一句,

    “你们给我等着!”

    另一边的驿馆内,洛羽正躺在后堂老陆的床上,还是没有醒,桌子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这里的驿主老陆,另一个是火焰谷另外一边驿站的驿主——老徐。

    “你是说,他有可能是朱鸿大人的人牲?”老陆一脸不信,“怎么会?你我在这里也快三十年了吧?朱鸿大人除了冬季,结界消失的时候会去离开一阵,其余时间都在这里,从没见过见过他吃人,怎么会有人牲?”

    “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人牲,但我确实在朱鸿大人的洞里见过他一次,当时他正被朱鸿大人关在洞里的一角,就像对待人牲那样对他。”老徐的语气也不是很肯定。

    “不,我不信,我不信你我世代传承要守护的朱鸿大人会豢养人牲!”

    “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这孩子现在到底怎么办?我去过沙城了,老杨已经死了,现在估计已经下葬了,这孩子是送到商队去,还是还给朱鸿大人?朱鸿大人已经震怒了!”

    “送到商队肯定不行,商队回去肯定还是要走着火焰谷,万一被朱鸿大人遇到了,那恐怕整个商队都得没了。还给朱鸿大人也不妥,不管他是不是朱鸿大人的人牲,我们都不能把他还给朱鸿大人!最近朱鸿大人的脾气越来越差,即便他不是人牲,万一死在朱鸿大人手上,那也是造孽,火灵之体,实在是太难得了!”

    “那怎么办?难道你养着?如果朱鸿大人知道是你找到了这个男孩,而且还没有交还给他,怪罪下来,你可担待不起!”

    “那就把他送到一个朱鸿大人找不到的地方,即使以后朱鸿大人知道了什么,找不到人,也奈何不了我。”

    “那把他送到哪儿去呢?你我如果离开这里太久,朱鸿大人肯定会起疑的。”

    “昨天,南方火罗国派遣使者来静海宫请聪闻先生去做客,如果能找到火罗国使者,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带一个有火灵之体回去吧?”

    “火罗国?你是说那个拜火而生的火罗国?那确实……”

    “呃——呵——”老徐的话还没说完,躺在一边的洛羽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幽幽转醒。

    “孩子,你醒啦!”看见洛羽醒过来,老陆也顾不上听老徐说什么了,“别动别动,你身子有点虚,先躺着吧。”

    “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洛羽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老陆又按回床上去了。

    “这里是驿馆呐,我是这里的驿主老陆,昨天早上还给你送过沙豘汤,你不记得了吗?”老陆见他一脸茫然,不禁有些奇怪,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毕竟就在昨天,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忘记吧。

    “驿馆?老陆?昨天早上?我,我不记得。”洛羽手扶着头,双眼紧闭,醒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

    “怎么会?那老杨,刘管事,商队里那么多人,你一个都不记得了吗?”

    “不知道,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老陆显然有些无法接受,“怎么会这样,难道又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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